《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295、天赋与轻狂

　　沿着西行的路径，踏着滔滔渭水河畔，大片大片的芦苇在风中摇曳。这寒冬凛冽时节，芦苇只剩下了光秃秃的苇杆。
　　此时零露停下脚步，站在渭水畔边静静的看着。好像是又回到了很多年前，渭水河畔的初遇。
　　这次不管怎样，她都要救回子政。再次与他一起，漫步在渭水。看朝晖夕阴，芦花满天。
　　高大的骊山，此时覆盖了一层皑皑白雪。骊山的一端，便是与青要山相连，连绵不断。
　　山脚下，有很多的士兵把守。零露取出怀里的羊脂玉，那些士兵便让开了一条道路。
　　营帐里，零露见到了正在上香的王贲。此时王贲穿着一件素衣，满面都是悲苦的神情。
　　“皇后娘娘前来，末将有失远迎——”王贲说着，便跪地拱手相迎。为了守护骊山，王贲趁着夜色悄悄从咸阳赶了来。
　　零露赶忙亲自扶起王贲，苦涩的笑着：“阿政从未封我为后，又怎会算得上皇后娘娘？将军不必多礼。”
　　随后，王贲屏退所有守卫，然后对零露讲起这些天在骊山发生的事情。
　　原来自从子卿带兵护送棺椁来到这里之后，便开始安营扎寨。一连三天，都没有看到子卿出现。
　　“我让静姝前去打探，她算是半个蜀王妃，不会惹人怀疑，相信很快会有消息的。”王贲说着，便为零露沏了一壶茶水。
　　举目四望，骊山上兀立着一座高大的行宫。远远望去，行宫上似乎很是华丽宽敞。
　　“外面好大雪！”这个时候，静姝一面掀开帘子，一面进屋来掸了掸衣襟上的雪花，“把树干都压弯了，路都找不到——”
　　“你说什么？雪当真那么大？”零露记得来的时候，空中只是飘着几粒小雪花。
　　“零姐姐还好来得早一些，不然这个时候，怕是难以进山了。”静姝说着，坐下喝着热茶道。
　　她忙探头去看，大雪果然把山脚下的几条小路，全部淹没了。可是为什么，还能够看到山巅的骊山行宫？
　　这个时候，零露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如果骊山行宫没有人的话，定会被大雪覆盖。
　　可是现在，自己却能够清楚的看到行宫的琉璃瓦顶。按照大秦礼制，这行宫理应有君王居住才对的。
　　“楚军就在行宫！”零露肯定的说到，不然子卿这三天能够去哪里。莫非这就是伏兵？
　　如果子卿带领楚军从山腰冲下去，包围秦军的话，身处骊山的王贲又怎会突围出去？
　　“那怎么办？瑶姑姑她们又不肯出山……”静姝心里明白，常瑶是断然不会让青要门卷入其中的。
　　天空上，还不断地飘着鹅毛大雪，看样子没个三五天，是不会停下来的。但愿这个时候，阿政可以尽快苏醒。
　　回到营帐里，零露慢慢吐纳着灵气，将体内的灵珠收拢在手心。灵珠是豢养蛊虫宿主的命脉，可以起死回生。
　　如今找不到东海的灵芝草，那么便用灵珠也是一样的。只是自此之后，自己就会魂飞魄散了。
　　“零姐姐万万不可！且不说你会魂飞魄散，皇上也会被血灵吞噬！”静姝惊恐的阻拦着零露。

　　天空阴沉，雪落岑岑。雪花在空中四散纷飞，扯棉絮一般。寒冬腊月，滴水成冰。
　　帐子前面扬起了一张经幡，这是为子政引魂所用。司天监的祭司身穿黑色吉服，高高举着经幡呼唤着子政的魂灵。
　　随后，宫人们低声呜咽着跟在后面。哭声混合着风声，萦绕在山谷内，满溢着巨大的悲痛之声。
　　零露吩咐王贲在营帐外面守着，自己则同静姝一起，联合起来。将自己的灵珠，缓缓输送到子政体内。
　　灵珠像是一股气流，从零露口中缓缓喷涌而出，然后被零露捧在掌心。依靠着蛊毒的力量，将灵珠的灵力发挥到极致。
　　但见灵珠围绕着子政转了几圈之后，仍旧是回到了零露的身边。无论零露怎么传送灵气，灵珠都只是躲着子政。
　　“只怕是血灵的缘故，”静姝在旁边轻声提醒着，“灵珠乃是圣物，自然不会为血灵这样的邪气沾染……”
　　可是零露却不信，她抽出腰间的素女剑，妄图用自己的血脉浇灌灵珠。这样一来，灵珠便不会被排斥了。
　　“零姐姐，你这样会死的！”静姝说着，便忙伸出手去要抢走素女剑。零露却狠狠攥着，不肯松手。
　　谁知零露却是打定了主意，她一定要在引魂仪式结束之前，唤醒子政。于是狠狠握着素女剑的利刃，任凭鲜血滑落手腕。
　　血液，一滴一滴的落入灵珠上。灵珠骤然间，散发出奇异的血色光芒。随后，便轻巧的钻入子政的体内。
　　子政的脸色，渐渐变得红润起来。呼吸也变得甚是均匀，眼皮亦是在微微转动。
　　“阿政，你快醒醒，这大秦的江山你难道不要了么……”零露轻声呼唤着子政的名字，满目尽是柔情。
　　与此同时，帐子外寒风肆虐。引魂仪式已经结束，王贲在外面拱手道：“蜀王殿下恭请皇上的灵位出棺——”
　　听到这个声音，静姝感到有些莫名的害怕。她紧紧地抓着零露的衣襟，颤声道：“零姐姐，我们该怎么办？”
　　看着子政熟睡的神情，零露知道此时灵珠已经起了作用。她不慌不忙的安抚着静姝：“出棺便是，见机行事便可。”
　　于是零露换了衣服，悄声叮嘱了静姝几句。然后吩咐王贲手下的将士，将棺椁抬了出去。此时风雪正大，迷了眼睛。
　　这个时候，子卿骑着高头大马前来。却在看到王贲的时候，流露出讶然的神色。
　　是了，子卿怎么会不惊讶。当初他视察蓝田大营的时候，王贲还在那里。怎么会忽然来到了骊山。
　　“零儿当真，对皇兄一片情深。”子卿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零露能够顺利从咸阳逃出来，可见咸阳已经不保了。
　　沿着既定的路线，马车深一脚浅一脚的在谷中前行。纵然有士兵开挖了道路，却是掩盖不住湿滑的路径。
　　子卿看到零露一路扶着棺椁缓步而行，还有那一双哭得红肿的双眼。忍不住伸出手来：“到我身边来……”
　　看着子卿宽厚的大手，零露犹疑着将自己的小手，慢慢与他十指交握。与他同骑一匹马儿，只是希望可以发现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