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296、大雪满弓刀

　　风雪中，隐约可见傲然挺立的梅花树。这是在骊山脚下，常见的一种梅树。花瓣虽小，却是极耐严寒。
　　白色的雪，白色的风，白色的梅花，还有白色的丧仪。都在这低声哀泣的痛哭中，缓缓流淌。
　　“零儿的手这么凉？等到了行宫的时候，我让他们多烧几炉炭火。”子卿簇拥着零露，感到无限的温暖。
　　只是不知为何，零露听到这些话时，竟是一阵凉意袭来。她抓紧了马的缰绳，心儿怦怦跳个不停。
　　车队经过一道狭窄的谷口时，忽然听得一阵巨大的“隆隆”声。随后便有斥候前来通禀：“殿下，前面发生雪崩！”
　　雪崩？零露的大脑一片凌乱。尚未待她反应过来，但见前方的道路已经被雪堆堵死了。
　　“快往回撤退！”子卿从容不迫的指挥着车队，加快速度往后面撤离。转过一个山坳，便可通往骊山行宫的偏殿。
　　谁知山坳处，竟然滚落下许多的雪球。随着惯性滑落的瞬间，砸中了两辆马车。
　　看到眼前这一幕，零露顿时感到心惊肉跳。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车毁人亡的场景，好像连哭声都没听到，人却没了。
　　紧接着，便又有许多细碎的雪堆和雪块，顺着山坡滚落下来。士兵们驾着马车仓皇逃离，却是被利箭射死。
　　雪崩怎么还会有弯弓利箭？白色的雪地上，很快被鲜血所染红。被雪球砸伤的、被利箭射死的人不计其数。
　　子卿揽住零露的腰身，安抚道：“零儿坐好！”他抓紧马的缰绳，然后匍匐着身子穿梭在利箭和雪球中间。
　　坐在马背上的零露，望着不断飞落下来的雪球和利箭。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这次的雪崩完全是人为。
　　是了，定然是有人在山上，故意制造雪崩的场景。然后再趁机弯弓搭箭，要将这支丧仪队伍射死在山谷下。
　　忽然，一支利箭朝她射过来。子卿立刻从手心甩出一枚梅花镖，将利箭打落在地。
　　利箭如同飞落的雨点，不断射过来。很多的马车和宫人还有士兵，悉数死在了这场浩渺的大雪中。
　　飞絮亦是赶来，同王贲一起应对。他们左闪右躲，却依然抵抗不住这如潮水一般射来的利箭。
　　天空中的云压得很低，让人喘不过气来。子卿跳下马背，冲着王贲喊道：“王将军快去调查，这利箭是怎么回事？”
　　谁知王贲只是站着不动，让子卿感到很是疑惑。彼时一柄利箭穿过他的耳畔，他猛然间闪在一边。
　　“这支羽箭乃项氏宗族所有，末将当年平叛楚国时，是见过的。”王贲平缓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质问。
　　“王将军这话，莫非是说，这骊山上有楚军埋伏？”子卿一字一顿的问道，好像自己并不曾知晓。
　　一旁的王贲立刻拔出宝剑，架在子卿脖子处，威胁到：“赵子卿，你联合楚军意欲对皇上不敬，就是死罪！”
　　子卿听了之后，话语里裹着一丝轻笑：“本王若知此处有埋伏，怎会孤身犯险？”
　　“我只希望，殿下能够告诉我实情，”零露正色道，“静姝已经去了骊山行宫，她会查明一切的。”
　　听得零露所言，子卿的笑意变得有些薄凉：“零儿如今，也不信我了么……”

　　一米暖阳，辉映在梅花树上，散发着朦胧的颜色。清新可人，有暗香萦绕期间，让人沉醉。
　　面对零露的这一番质问，子卿满心都是悲痛。他从来不曾想到，原来零露也会这么不信任他。
　　但见子卿一脸肃穆的站在风雪中，然后紧握手里的利剑，径自朝着从山谷上飞落的羽箭走去。
　　羽箭从他身边穿梭，他却丝毫不退却。反而用利剑，不断砍向那些羽箭。他的脚印，深深地印在了雪地中。
　　“阿卿，你会死的！”零露见到子卿无惧生死，不由得犹豫着，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望着子卿孤独的背影，零露还是忍不住追随上前，然后用灵气环绕着子卿的周身。
　　这个时候，但听得行宫处传来厮杀的声音。零露定睛去看，却是静姝已经与楚军开始了搏杀。
　　即便是没有青要门的相助，静姝也一样唤来自己豢养的蛊虫。念动咒语，很快噬咬了数百名楚军。
　　于是那些骁勇善战的楚军，便从高高的骊山处摔落。滚动的雪球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血腥，触目惊心。
　　“零儿小心——”子卿说着，便一把将零露推至一边。自己来不及躲闪，雪球狠狠砸中了他的左臂。
　　风雪不减，梅花幽香。零露慌乱跑过去，用灵气抵挡着不断飞来的羽箭。她看到子卿被血染红的左臂，泪水在眼眶内打转。
　　“零儿可是，可是信我？”子卿抬眸，用虚弱的力气反问零露。倘或是子卿布下的陷阱，又怎会让自己受伤。
　　看着子卿逐渐虚脱的脸颊，零露强忍着泪水道：“我知道，我知道……阿卿你先别动，我来救你……”
　　雪球凝结成了冰，把子卿的半截身子压在了下面。零露想要动用灵气，可是汇聚了半日，却是气喘吁吁。
　　是了，定然是自己把灵珠给了子政的缘故。失去灵珠的零露，此刻浑身虚乏无力。
　　这个时候，从骊山上传来一阵厮杀声。紧接着，便见项羽和项梁两人，带领着楚军飞奔而下。
　　静姝、飞絮和王贲三人，则带着仅有的三千名秦军，开始与楚军展开搏斗。风雪漫漫，喊声阵阵。
　　静姝看到零露尚在旁边守着子卿，遂着急道：“零姐姐你快走，我这边快抵不住了！”
　　一朵梅花坠落，刚巧飞在零露的零露的眼前。她看着神色痛苦的子卿，终究还是不舍。
　　于是她抽出素女剑，然后将整个雪球系数击碎。冰块碎裂开来，迸溅到每一个秦军和楚军的身上。
　　零露顾不得许多，便带着受伤的子卿跑到一棵松树下，子卿露出微微笑意：“零儿，谢谢你——”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零露满心都是暖意。她将子卿安置好之后，便放下了心：“我去救阿政，你先等着我！”
　　梅花的花瓣轻轻浅浅的飘落，被子卿拈在手心狠狠撕碎。原来他不论怎么做，都无法代替子政的位置。
　　既然如此，那么一切就照着他的计划行事。他放飞一只信鸽，让守在咸阳的楚军开始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