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294、犹有曙光日

　　大雪纷纷扬扬的下着，很快将天地之间，染成了一片粉妆玉砌。枝头的梅花，竞相盛放。
　　这是零露来到王宫的第三天，骊山那边没有任何消息。宫里也只是照例，给他们送来丰富的饭菜。
　　不知为什么，看到赵高嬉笑的眉眼，零露竟是想起了早些年，自己第一次见到赵高的情景。
　　那个时候初入秦宫，自己得知赵高同自己一样，也是赵国人的时候，满心欢喜。
　　她还记得赵高说过一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八个字，深深刻在了零露的心头。
　　如果说当年没有在意这句话，那么现在是不是赵高，就要利用子卿来为赵国施行复仇了？
　　想到这里，零露的头脑骤然间清醒过来。这些天她都是小心翼翼，那些饭菜难道是被下了毒的？
　　“怎么办？”青萍一阵惊恐，赶忙想要去御药房寻来解药。
　　“没用的，”萧何苦笑着摇头，“就算不是毒药，皇上杀过来的时候，赵高也会用咱们做人质的……”
　　而今单单只靠这萧何手下的一万名汉军，想要守住咸阳城，还要先抵抗住城外英布的五万大军才可。
　　“还有一个办法，”零露冷静的开口道，“妙弋，她是王贲的妹妹，现在一直跟在项羽身边。”
　　只要找到妙弋，想尽法子撤换宫内守卫，趁着子卿去往骊山的空当儿。收回咸阳，殊死一搏。
　　梅花片片，被吹散在风中。像极了春日的柳絮，于是零露用蛊虫传递消息，只说是王贲有难，相信妙弋一定会前来的。
　　这一夜过得格外漫长，零露都不敢合眼，只想着尽快得到回复的消息。及至三更天的时候，她只是觉着眼皮发酸。
　　萧何轻轻为零露披上一件披风，关心到：“丫头还是先去休息，有我和青萍守着就好……”
　　听到萧何的话语，零露还真是觉着犯困。遂躺在床榻上，很快便睡着了。梦里的她，梦见了梅花盛开的婉居。
　　阿政笑意盈盈的向她走来，眼眸中的深深情意，似是要将零露的整个身心全部融化。
　　一阵烟雾之后，竟然飞来无数刀剑弓矢。一柄利剑刺中了阿政的心口，他浑身鲜血淋漓的倒在了渭水河畔。
　　“不要！”零露惊呼着从梦里醒来，额角渗出一层冷汗。萧何看到她这般神色，忙将她揽在怀里。
　　“丫头可是梦魇了？不怕，萧大哥在这里……”坚强的零露，此时此刻竟也变得这般脆弱怕事。
　　看看滴漏里的刻漏，已经是五更天了。只是天空阴沉，坠着几朵乌云。压抑在心头，让人很不舒服。
　　这时，青萍忧伤的走进来，叹气道：“我想去熬一些红枣汤来，可是赵高他说不让自己做，非要御膳房送来。”
　　看着端过来的红枣汤，零露唯恐有毒，皱着眉头只是摆手。
　　“放心，御膳房里的羹汤都是我做的。”说话之间，但见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走来。
　　零露回身，竟然看到了许久不见的扶苏！可是在做梦么，扶苏失踪了这么久，怎么会忽然出现在宫里？

　　满天的雪花坠落，与盛开的梅花一样轻巧可人。屋内温暖如春，暖炉上，微热着红泥小酒。
　　当初子卿在城中布置了伏兵，静姝想要往南郡城传递消息，却是被子卿时时盯着。
　　于是这个时候，扶苏便自告奋勇前去南郡。这一路上追随子政和零露，见过了太多的杀伐和计谋。
　　谁想到会在汉水之畔，与楚军厮杀的时候忽然失踪了。及至汉军带着子政的棺椁入城，都未看到扶苏的身影。
　　那个时候，零露还以为扶苏死在了战乱中。可是子卿不信，他还专门派人前去找寻扶苏。
　　子卿的目的很是明显，就是想着自己能够顺利登位，控制扶苏。可是眼前的扶苏，就这么站在了自己面前。
　　“你还真是人小鬼大！”零露看到活着的扶苏，不由得舒了一口气，“你难道不知，你叔父派了人到处抓你？你还敢回来？”
　　但见扶苏得意的一笑：“想来零姑姑是忘记了，咱们这九原郡的郡守是谁了？”
　　九原郡的郡守不是蒙恬么？当年为了阻止匈奴南下，子政特意派遣蒙恬坐镇北疆。
　　另外，还与匈奴部族的赫连家族联姻。修筑长城，这一切都是为了稳固边疆才做的。
　　难道，扶苏去了九原郡？零露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扶苏，却见扶苏微笑着点头道：“我这叫未雨绸缪！”
　　据扶苏自己所言，父皇殡天的消息一旦传出去，那么自己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毕竟，当时子卿就在城中。
　　从子卿的角度来考虑，他若要做皇帝，一定要置扶苏于死地的。于是扶苏悄悄去了九原郡，找到蒙恬相助。
　　“零姑姑放心，蒙将军都知道了，他让我先来宫里坐镇。”扶苏满眼都带着自信。
　　真好，如果有蒙恬出手的话，那么这次定能够将子卿和楚军击退。只是北疆那边，又该如何。
　　“蜀王说，会让十八皇子做太子，这十八皇子的母国便是匈奴部族……”零露唯恐蒙恬前来，这北疆又会空虚。
　　听得零露的这番担忧，扶苏哈哈一笑：“不是还有赫连家族么？他们是左贤王的部下，定会助我一臂之力的！”
　　是了，自己还真是急糊涂了。零露慢慢定了定心神，然后拍着扶苏的肩膀道：“苏儿到底是长大了……”
　　“只是零姑姑，我父皇他，当真殡天了？”说到这儿，扶苏忍不住满面悲戚。
　　“你该不会把这个消息，说出去了？”
　　“没有！我知道此事干系重大，只说蜀王作乱！”
　　听得扶苏所言，零露方才放了心，可见扶苏是有帝王的气度的。当初让他做太子，是不错的选择。
　　于是这天晚间，零露与扶苏商议，自己前去骊山营救子政。至于咸阳，则交付萧何和扶苏坐镇。
　　“萧何是汉王刘季的谋士，他会保护你的。骊山那边，会有青要门前来……”零露打定了主意，明早就出发。
　　看到零露坚定了心意，扶苏便将羊脂玉送给零露：“希望父皇的在天之灵，可以保佑零姑姑。”
　　兜兜转转，原本被自己留在咸阳宫的羊脂玉，又回到了自己手里。她将羊脂玉攥在手心，似是握住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