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287、悲苦难具陈

　　一抹夕阳，将残留在白日的余温，悉数挥洒在山峦间。于是汉水之畔的潮气，慢慢席卷着褪去。
　　因为零露要给妙弋疗伤，所以耽搁了这婚礼的时辰。于是这场婚礼，也便就此作罢。
　　守在帐子外面的子政，不屑一顾的看着项羽道：“如今你投靠在了赵子卿那边，怎么不去向他求助？”
　　“世人皆知青要门医术极高，而且妙弋与零露的关系又极好。”项羽如实答道。
　　不知为什么，子政总是感觉项羽选择此时前来，会有所图谋。他暗里朝萧何招手，然后让他提前勘察附近是否有埋伏。
　　入夜时分，零露才从帐子里面走出来，然后笑着道：“已经无碍，只是如今天色已晚，妙弋尚需休息一宿才可。”
　　“不行！”子政忽然大喝一声，然后走到零露身边，将她拉至自己身边，对项羽冷冷道，“带着你的人，滚回楚营！”
　　“阿政，”零露轻轻地捏了捏子政的衣襟，小声道，“妙弋好歹也是王将军的妹妹，你就留个情面吧。”
　　但见子政断然拒绝：“谁会知道项羽有没有什么阴谋？留下他便是引狼入室！”
　　这时，妙弋撑着虚弱的身子遥遥走来，轻启朱唇道：“零露，谢谢你救了我。我和阿羽这就走，不会……”
　　妙弋的话未说完，就接连咳嗽了几声。一旁的项羽上前将妙弋抱在怀里，疼惜道：“你身子不好，还是回去尽早休息。”
　　但见项羽关切为妙弋抚了抚凌乱的长发，轻轻在她肩头披了一件披风，这才放下心来。
　　一旁的零露见了，自然是满心羡慕。虽然说项羽为人鲁莽，大大咧咧，可是对妙弋还真是温柔呢。
　　“萧何，派人把他们送回去！”子政看到零露的那副眼神，唯恐零露再次开口求情，便立刻吩咐萧何前去送走项羽。
　　夜空中没有风，只有几点微弱的星光。偶有几声虫鸣，在草丛间窸窣作响，划破夜的宁静。
　　“看来这个丫头，还是有些用途的！”这个声音忽然回响在耳畔，萧何猝不及防的回过头去看。
　　火光下，竟然是项梁！再往后细细看去，许多穿着整齐铠甲的楚军，正朝着这里踏着步伐阔步而来。
　　萧何的心头突突乱跳，之前他去勘察的时候，并未发现什么伏兵。项梁的军队，什么时候跟了过来。
　　不待他放出信号的时候，项梁已经将萧何和子政、零露等人团团围住了。他露出得意的神色，仿佛胜利在望。
　　“赵子政，你就乖乖束手就擒吧！我也好向蜀王殿下替你求情。”项梁说完，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大胆项梁，敢直呼皇上名讳！”萧何说着，便紧握利刃，迅雷一般朝项梁飞奔过去。
　　眨眼间的功夫，萧何手里的利刃便划破了项梁坐下的马蹄。马儿失足之后，将项梁重重的甩在了地面上。
　　随后，子政亦是抽出宝剑，与萧何一起作战。一百个回合下来，两人渐渐体力不支。
　　空中的夜色如同巨大的漩涡，将势力单薄的两人聚拢而来。子政仿佛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不知道为什么，子政感觉到浑身疲软。像是失去了知觉一般，浑身没有了任何力气。
　　恍恍惚惚，耳畔处，不知何时传来达达的马蹄声。子政的眼眸里，似是看到了一袭白衣的零露，笑意盈盈的朝他走来。

　　微风吹过的一瞬间，似乎吹翻这个秋季。凋零的黄叶在空中翻飞盘旋，像极了疲倦的蝴蝶。
　　软塌上，是脸色苍白的子政。他微微闭着双目，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郎中正在给他把脉，零露焦灼的踱着步子。
　　看着滴漏里的莲花盛开出妖艳的红色，零露的一颗心儿始终悬着。此时天边飘来一片乌云，很快飘下了细密的雨丝。
　　“大夫，阿政他怎么样了？”零露看到郎中掀开帷幕走出来的时候，火急火燎的上前去询问。
　　却见郎中只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摇着头对零露道：“这位公子像是中了蛊毒，此毒本就无解，加上体内旧伤，怕是要昏睡不醒了……”
　　子政身中蛊毒一事，自己是知道的。当初阿政中了墨家的狼毒箭，自己为了拔除狼毒，才会给子政注入血蛊的。
　　本来想着以毒攻毒，可是谁想到阿政的身子竟会虚耗至如此。自己给他换了血，难道也不管用了么。
　　她颤抖着双手，轻轻抚着子政干瘦的脸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不敢相信，这就是阿政的宿命。
　　郎中告诉零露，这中了蛊毒若非是习武之人，只会加速衰老。而且子政常年征战，深夜还要打理朝政。
　　这般消耗体力和身心的工作，让子政早就身心俱疲。昨日与萧何共同对抗项羽的时候，元气大伤。
　　零露抹干泪水，决定这就立刻为子政打通经脉，然后再次准备给他换血。她就不相信，阿政无药可救了。
　　就在她举起发簪，想要划破手腕的时候，却被萧何一把拦住：“你疯了不成？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
　　“你让开！”零露冷冷的将萧何推到一边，然后毫不犹豫的划出血痕。咬着牙，让自己的血滴入子政的血脉中。
　　紧接着，零露盘腿而坐，慢慢汇聚自己体内的灵气。她要用自己的血，再次输入到子政体内。
　　忽然，零露赶到体内的血流开始剧烈翻滚。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噬咬着自己的心肺。
　　她赶忙用右手将体内的灵气慢慢打回去，左手仍然不停地为子政打通经络。
　　风雨飘摇，将帐子外面的树干都折断了。
　　“咳咳咳——”偏巧这时，零露体内的血流竟然冲破了喉管，如同一直无形的手紧紧掐着自己的脖颈。
　　这利刃割喉般的疼痛，让零露顿觉天旋地转。一口鲜血喷在地面上，她的眼前一片发昏。
　　一旁的萧何见状，赶忙暗暗为零露运功疗伤。盏茶功夫，便看到零露的气息慢慢稳定下来。
　　“你这又是何苦呢，他值得你这个样子么？”萧何有些心疼的看着零露，实在是不能够理解。
　　海棠花落，坠入泥尘。空中散发着淡淡的幽香，让人满心沉醉。只是这个季节的落花，却让人格外伤感。
　　萧何将零露拥在怀里，感觉到了零露身子的虚弱。这个时候，他忽然想到了飞絮。
　　听闻飞絮也是青要门人，与零露的关系是最好的。或许，飞絮是有法子的。想到这里，萧何的心里才略微有了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