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281、何似长相守

　　风声经过，拂过屋檐上的小小铃铛。每一片海棠花瓣，都在随风婆娑。黄昏日落，洒遍尘世每一个角落。
　　回到婉居之后，零露开始用灵气为子政稳固血脉。然后便吩咐兰汀去取来乳香，放在熏炉里点燃。
　　乳香出自南海波斯国，最是能够益气养血。随后，零露便点燃烛火，与子政十指交握，为他输送内力。
　　之前瑶姑姑说过“国丧”，那么就说明这个穴位的名字了：玉枕。“国家”都没有了，自然只剩下了一个“玉”字。
　　子政脑部受伤，也就是玉枕穴位有大量淤血。零露需要做的就是，先清除他脑部的淤血。
　　风吹花落，两个时辰过去之后，子政的脸色渐渐有些红润。零露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继续为他推送内力。
　　忽然，她感觉体内的灵气往外扩散，压抑着她的喉间，让她很不舒坦。她快速为自己封了穴道，收敛了内力。
　　然后，她又将子政转移到天泉内。一面用泉水为子政疗养身子，一面也为自己舒缓内力。
　　时间慢慢随着夕阳转过山头，接近六个时辰的救助，子政的呼吸才慢慢有了规律。
　　待兰汀看到零露走出婉居大门的时候，不由得吃了一惊。但见零露脸色发白，眉目间都是青黑色。
　　“姑娘可是去了天泉？”兰汀焦急的问道，“姑姑说换过血的人，若是去了天泉的话，会被功力反噬的！”
　　零露摆着手，摇着头道：“不妨事儿，你去熬一碗热粥来……”她说话的声音都软软的，听起来气喘无力。
　　守候在子政的床榻边，听着他均匀的呼吸，看着他逐渐恢复的神色。零露微微露出笑意，是自己救了子政。
　　可是按照兰汀的说法，子政体内的血灵只是暂时被压制住了。不过能够活下来，已然是万幸了。
　　她轻轻地抚着子政的额角，轻声道：“我耗尽功力救你，不求你的什么回报，只是希望你能够让百姓安居乐业……”
　　梦里，细碎的雨水坠落下来。她慢慢踱步到邯郸城头，却是看到一个脸色凝重的小男孩儿。
　　突然，那个小男孩儿手执一柄利剑，冲着百姓砍杀过去。紧接着许多利箭射来，城中的百姓纷纷四散逃离。
　　须臾之间，那个站在邯郸城头的小男孩儿回身冲她一笑。却是自己熟悉的子政，她一脸惊恐地从梦中醒来。
　　不会的，阿政说过，屠戮邯郸城的人是高渐离。怎么会是阿政，大约是自己又想多了吧。
　　“阿政，阿政你怎么了？”这时，子政猛然坐直身子，上前对着零露的脖子狠命掐过去。
　　他的脸色倏然间变做了红紫色，眼眸间亦是目眦尽裂，甚是可怖。这是血灵爆发了。
　　零露不慌不忙的用掌心的力度，使劲儿拍了子政的后背，然后顺势封锁了他的穴道，子政这才缓缓地睡下了。
　　“露儿，你的脸怎么这么白……”听到子政呼唤自己的名字，零露欢喜的笑出了眼泪。

　　梧桐树的叶子在风中摇摆，发出沙沙的声音。黄昏的光影打下一片余晖的时候，天际一片明艳的金色。
　　炉火上温着浓浓的汤药，零露在旁边细细的守着火候。光影移动在婉居内，子政刚刚好醒来。
　　“阿政醒了？今天感觉怎么样？把这碗药吃了，身子就会好起来的……”零露一面说着，一面将汤药递到子政手里。
　　听着零露絮絮叨叨的话语，子政感觉满心都是甜甜的。如果零露一直对自己这么好，那么自己宁愿一直病着。
　　汤药入口的时候，苦涩的味道让子政皱起了眉头。他连连摇头道：“你给我喝的是什么药？苦死了，我才不喝！”
　　“如今你元气大伤，这是我从药房里专程取来的芥子藤，可以调理你的身子。”零露说着，便好言相劝让他喝下去。
　　只是不论零露好说歹说，子政只是把头一扭，硬是不肯喝。子政的倔脾气，零露是知道的。
　　大约子政看到了零露的难处，不觉开口道：“除非你肯喂我，我才会吃药。”这样也好，只要他肯吃药，零露只好亲自拿了调羹来。
　　谁知子政见了，仍旧是不满意：“不是这个样子喂的！”那要怎么喂？零露一时怔在那里，不知道子政所言是何用意。
　　这个时候，但见子政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戏谑道：“你这样喂我吃药，我就不会觉着苦了……”
　　什么？要自己口中含着药，亲自送到他的口中？零露顿时红透了脸颊，连忙转过身子去，尽量压抑着自己内心的羞涩。
　　“我的身子好不起来，这天下可就交给了赵子卿。谁知道他将来会怎么对付青要门。”
　　子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然后悠闲地躺在榻上。风儿轻轻的，吹动着窗外的梧桐叶子。
　　这时，一双厚实的大手轻轻揽着零露的腰身。子政附在零露的耳畔，如同花间露水一般道：“我的命是露儿所救，露儿总不会不管我的。”
　　他呼出的热气，宛如电流一般，将零露的脖颈和耳垂处打出一片酥麻的感觉。然后，他用自己的牙齿，在零露的耳后轻轻咬了一下。
　　零露的心儿，没来由的狂跳起来，像极了怀里揣着一只小鹿，不停乱撞。
　　“阿政，我……”零露慢慢回身，低垂的眼眸不敢直射子政炽热的目光。
　　零露亦是陶醉一般微闭双眼，享受着片刻的欢愉。
　　夕阳晚照，光阴如水。墨色山水中，氤氲着海棠花的芬芳。两人一起坐在婉居后山的山坡上，静静地看着夕阳西下。
　　“我想着先不着急回城，”子政告诉零露，“你明日让青要门散播消息，只说是秦皇被楚军项羽所伤……”
　　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看看赵子卿的反应如何。零露听了之后，沉思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