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270、疏烟淡日里

　　薄薄的云朵，遮掩月亮的光泽。空中聚拢的初秋寒意，渐渐飞散在林间。笼罩成了一片轻轻浅浅的烟雾。
　　二楼雅间内，扶苏讲述着自己在宫里的所见所闻。眉眼间都是带着焦急之色：“叔父还拿到了虎符，蓝田大营的军队也归他管辖……”
　　听得扶苏所言，王贲才预感到事情的严重性。只是如今此事不宜张扬，只有待明日方可带着扶苏前去秦营。
　　“这个人，王将军打算如何处置？”这时，飞絮用狼筋绳索，将素素绑缚起来，让她跪下。
　　看着素素被绑起来，扶苏一脸的错愕：“飞絮姑姑这可怎么说，素素犯了什么错儿么？”
　　“我没有错！”素素高声喊冤，“是这个瘸子，她说我是窃贼，偷了她的东西，可是我没有！”
　　“瘸子”这个字眼，在飞絮听来格外刺耳。自从自己在平定南越叛乱之时被砸断了双腿，就一直忌讳这个。
　　于是飞絮便扬起手里的拐杖，狠狠敲打在素素的后背上。然后冷冷道：“吕素素，你只说你接近太子殿下，是否有所图谋？”
　　原来素素在客店一楼的时候，想要逃跑。却一不小心，碰倒了飞絮的拐杖。飞絮这才看清素素的面目，立刻将她拿下。
　　先前零露都说过，刘季和栩栩早就北上去了。为什么素素还留在南郡？定然是为了打探秦军的消息。
　　就好像是之前的陈胜一样，明着说是为百姓出头，其实是刘季在南方给自己留下的一条后路罢了。
　　“我早就跟他们分道扬镳了，”素素提起这件事情，就感到愤恨不平，“我是想为吕家报仇，可是你们这么多人，我怎么下手？”
　　何况对于素素而言，她根本就不知道扶苏的身份。只是隐约猜到，扶苏是一个富贵家的公子。
　　不论素素怎么解释，飞絮都只是不信。她将素素绑在柴房里，然后亲自看管，唯恐素素逃跑。
　　扶苏却是感到十分不解：“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恩怨，不过，素素她并没有什么错，明日见了父皇，我会说清楚的……”
　　一旁的素素亦是使劲儿点头，对扶苏道：“殿下可不要忘了，是我救的你，不然你早就被饿死了。”
　　这时，扶苏一脸的哀求之色。而且这是扶苏出宫后，遇到的第一个朋友，他着实相信素素是被冤枉的。
　　“殿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难道忘了长安君是怎么对你父皇的了……”
　　飞絮说的没错，若不是子卿一直阻挠子政回城，子政怎会耽搁到现在。也不知道子卿会在城里，对子政做些什么。
　　单纯善良的扶苏，自然不会想到这么多。他想到叔父的深深城府，一时之间变得沉默了起来。
　　“素素，我相信你是好人，父皇他是明君，自不会冤屈了你。”扶苏说着，便独自一个人离开了。
　　入夜，炉火温热。飞絮守着素素，一宿都不敢合眼。王贲给她披上一件外套，轻轻耳语道：“小絮放心，一切有我……”

　　雨水冲刷着明朗的天空，云朵变得更加澄澈。梧桐树叶慢慢泛黄，悠然的坠落在池塘水面。
　　城外秦营幕府，不断跳动的篝火，温暖着这个寒凉的秋季。素素抬起头来，可以看到桌案上端坐着的俊朗男子。
　　赵子政，这个男子正是大秦的皇帝。他生的一副清秀的容貌，眼眸却是清冽威严，让素素心里甚是恐惧。
　　一旁陪伴着子政的姑娘，便是世人所说的青要门的弟子，大秦的皇后零露了。她真的很漂亮。
　　没有北国女子的豪迈奔放，更没有南国佳丽的柔婉。端庄秀丽的气质下，是超凡脱俗的神韵。
　　“素素，我们又见面了。”零露淡然开口，话语里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让素素紧张的心骤然间放松了许多。
　　以前在府上的时候，零露作为青要门弟子，是被父亲邀请的“贵客”。也是同样反秦的中坚力量。
　　只是不知为何，零露会忽然站在子政的身边，成为大秦的皇后。有那么一瞬，素素觉着零露好像是子政派来的细作。
　　在来秦营之前，素素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她知道秦军一直在抓捕吕家人，那道“特赦令”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罢了。
　　于是她定了定心神，对零露一字一顿道：“没想到，我们会是以这样的方式见面，皇后娘娘……”
　　“其实只要你说出你的目的，阿政不会为难你的。”零露缓步走到素素的身边，换了一种语调。
　　听得零露所言，素素只是摇着头，坚决的说到：“没有什么目的，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不想跟着姐姐北上。”
　　素素的性格，零露也是知道的。从来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从不隐瞒。看来此次，应该是自己误会了她。
　　“你既然是吕家的人，就应该知道你的姐姐和刘季，在做些什么。”沉默许久的子政忽然开口，让素素一时哑口无言。
　　自从姐姐和刘季北上之后，自己就一个人流浪到南方。都大半年的时光了，素素哪里会知道其中缘由。
　　看到素素支支吾吾说不上来，子政便大手一挥，吩咐将士将素素捆绑起来：“先把她带下去，然后再把这个消息放出去……”
　　其实子政是想着，利用素素来让刘季前来营救。这样的话，自己就可以占据主动的一方。
　　不仅如此，而且身在咸阳城的子卿，也会暂时失去刘季这一支兵力。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没奈何，零露也不好在说什么。她只有看着素素被带下去，却又没有什么主意。
　　“零姑姑，素素真的是被冤枉的！”扶苏抓着零露的手，渴求着零露能够向子政求情。
　　零露轻轻抚着扶苏的小手，安抚着：“这次谢谢你带来的消息，只是若是救下素素的话，就会害了你父皇，你明白么……”
　　听了零露的话，扶苏的脑子里思绪纷乱。如今子卿在咸阳城有刘季这支兵力，还在不断阻挠子政回城的路途。
　　倘或可以利用素素抽调走刘季的话，子政就会顺利回城。这一点扶苏如何不知，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作为一个君王的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