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269、梦远不成归

　　红色的海棠花坠落一地，散发着悠悠的清香。一路沿着长江南下，夏日的景致尚且残存在世间。
　　这是扶苏第一次一个人出门，以前在宫里都是有很多的内侍跟着。现在不同了，终于可以一个人出来闯荡江湖了！
　　长江岸边气候湿润，杨柳散发着浓郁的颜色。扶苏坐在一个小摊前，满怀期待地等着店家给他煮的白鱼。
　　看着端上来的陶鼎内，是白乎乎的鱼汤。上面还撒着绿色的小葱，鲜黄的嫩姜，看起来味道不错。
　　“老板，我也要一条白鱼！”桌案对面，坐下的是一个姑娘。她穿着一身雪青色衣衫，看起来干净爽利。
　　“最后一条白鱼，给他了，姑娘还是换……”老板为难道。
　　“我就要这一条！”这个姑娘说着，便用自己的筷子，径自插到了扶苏面前的陶鼎里面。
　　好好地一鼎鱼汤，就这么被“糟践”了。老板看着尴尬的扶苏，赔笑道：“小公子且先等一等，我给你换一道菜如何？”
　　“既然这个姑娘喜欢，那只当是我送给她了，多谢老板的好意。”扶苏说着，便丢下十枚半两钱，拂袖离去。
　　扶苏的这一举动，不仅让老板感到颇为吃惊，还让那个姑娘甚是意外。天底下竟然还会有人，白白送给自己的饭菜？
　　她立刻丢下筷子，上前拦住扶苏道：“喂，你不要以为你请我吃了白鱼，就很了不起！”
　　还真是莫名其妙，扶苏停下脚步，看着这个姑娘，笑着道：“我有事要先走，姑娘还请自便——”
　　“我叫素素，你叫什么名字？”她大方地介绍自己，毫不避讳，“日后这份恩情，我素素定当亲自送到公子的府上。”
　　这是扶苏出宫后，遇到的第一个不是朋友的朋友。他再次摆手，表示素素根本不需要做这些。
　　天空一片阴云，很快滚落下豆大的雨滴来。扶苏只好躲在一家客店下，却看到素素也在旁边。
　　“你不知道吧，这下雨天就是留客天，”素素开心的说到，“不如公子暂且住下，我陪公子办事，这地方我特别熟！”
　　一席酒饭，两人互诉各自的往事，很快便熟悉了。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无话不谈。
　　素素拖着腮帮子，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我曾经喜欢过一个人，可惜他的心里，只有我姐姐。虽然，他最后也没做成我姐夫……”
　　她说的那个人，便是刘季身边的樊哙。雨天到底是伤感一些，当初刘季和栩栩沿江北上，素素就没跟过去。
　　因为她不想看到，樊哙为姐姐忧心的画面。在素素看来，好像最开始的那段感情，都会夭折。
　　比如姐姐和项羽，素素自己和樊哙一样。她捧着酒杯，一杯又一杯的饮着酒：“我一个人准备回家，可是我的家，被秦军毁了——”
　　听着素素的这段伤感的回忆，扶苏忍不住心里涌起无限的愧疚。尽管他不知道个中缘由，可是作为秦人，他对秦军的杀戮感到格外愤恨。
　　“放心，我会为你，重建家园的。”扶苏轻声许诺，他暗暗答应自己，日后若为君王定当以德治国。

　　黄昏时候，白日的热气渐渐散去。空中流云飒沓，风儿在树梢间沙沙作响。南国的夏日，依然带着暑热的气息。
　　柚子、荔枝、山竹、猕猴桃、杨梅……
　　这些南方才有的果实，着实让扶苏大开眼界。以前在宫里的时候，他单单知道有桃子和梨子之类的果子。
　　这时，素素端着一只小陶杯，递给扶苏道：“你尝尝看，这甘蔗汁的味道如何？”
　　甘蔗汁？什么东西？扶苏探着脑袋，看着陶杯里面水一样的汁液，满心疑惑。及至看到素素开心的喝着，自己也啜了一小口。
　　甘甜，爽口，能够在炎炎夏日喝到这么凉爽的果汁，还真是沁人心脾。扶苏立刻捧着陶杯，一口气喝完了。
　　看着扶苏大快朵颐的样子，素素忍不住笑了起来：“就是冬日里，咱们这儿也会有很多果子，其中最好吃的就是橘子！”
　　扶苏抹了一把嘴，很是艳羡道：“这南方到底是富庶之地，连果子都可以酿成汁液，我还是第一次喝到……”
　　随后，素素又带着扶苏去了一家客店。素素随口说了几样菜品，桌案上很快就摆满了许多陶鼎。
　　水稻酿成的米酒、榛子、松子、梅干等各色干果、另外还有清蒸的鲈鱼脍。素素用米酒浇在鲈鱼身上，方才示意扶苏可以动筷子了。
　　用米酒腌制鲈鱼？扶苏可还真是大开眼界了。他学着素素的样子，用筷子轻轻夹起一小块儿鲈鱼，放入口中。
　　米酒的甘醇，掩去了鲈鱼的腥气。口中只剩下了肉质松软的鲈鱼肉，融化在舌尖处的每一寸味蕾。
　　“比昨天的白鱼还好吃！”扶苏不停地将鲈鱼肉送入自己口中，一面夸赞道。在他看来，这鲈鱼肉比宫里的山珍都好吃。
　　夕阳渐渐落幕的时候，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多。几乎每桌都有清蒸鲈鱼这道菜，素素说这是长江里最鲜嫩的鱼肉了。
　　正当扶苏和素素吃得最尽兴的时候，从门外走来了一个将军模样的人，腰间还佩戴着刀剑，看起来甚是威严。
　　素素一眼便认了出来，来人正是子政身边的将军王贲。她唯恐被王贲认出来，将她抓回去。
　　于是素素就悄声道：“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秦军，我们一家就是被他们所杀……”她说着，便预备悄悄离开这里。
　　“你别慌着走，我认识那个将军，也许他并不是凶手。”
　　扶苏一眼便认出，坐在自己对面的一桌客人是王贲。他欢喜的跑过去，终于能够在南郡城见到自己熟悉的人了。
　　这一桌客人，便是王贲和飞絮。他们为了安全护送子政回城，特意在这里探查情况。
　　毕竟南郡城是中原和南国的交通枢纽，只是王贲完没有想到，会在这遇到太子扶苏。
　　他见此地人多，遂拱手到：“公子何时来到这里？你父亲就在城外，不如我带公子前去可好？”
　　“我是跟素素姑娘一起来的。”扶苏正想着将素素介绍过来，然后好化解这一段误会的，谁知却不见了素素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