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268、碧纱窗影下

　　浮云悠悠，归鸟自还巢。咸阳城的郊外小道，一匹快马风驰电掣般朝城中飞奔，激荡起的尘埃，惊散了才要歇息的鸟儿。
　　斥候带来的消息入得勤政殿之后，子卿的脸色立刻变了。不过他从容不迫的大笔一挥，写下一封书简，然后让斥候送去给刘季和项羽。
　　“陈胜在大泽乡失败了，殿下怎么给他们两个人同时去信？”前来通禀的人，是内侍赵高。
　　赵高本为赵国人，也曾想着为赵国报仇，可惜势单力薄。而今投靠子卿这个主子，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见子卿饮了一口茶水，长舒一口气，对赵高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一点赵公公不是不知道。”
　　何况刘季现在在汉水畔，入城甚是容易。不过子卿也曾想过，不能让刘季或是项羽一家独大。
　　不然这大秦的社稷，早晚会被毁掉。为今之计，只有让刘季和项羽两人互为争斗，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听得子卿所言，赵高不由得暗暗佩服。只是他还颇为担忧：“如今皇上遇刺，必定会严加防范，咱们可该怎么办？”
　　的确如此，按照子政的个性，他定会加快进城速度。子卿又怎会轻易松手，他招呼赵高附耳在侧。
　　黄昏后，下起了一阵小雨。云朵在上空翻卷涌动，携裹着的雨水倾盆而下，敲打着初生的莲花。
　　“殿下，听说皇上在南郡城遇刺，零姐姐可有事么？”静姝在山中第一个听到信息之后，心急火燎的来到咸阳。
　　看到静姝慌乱的神色，子卿便心有欣喜。方才让赵高散播子政遇刺的消息，就是让朝野民间动荡。
　　“你且不用慌，我已经派了人前去支援，你零姐姐不会有事的。”子卿淡然的开口。
　　“那就好，那就好……”静姝这才抚着狂跳的心儿，安心的坐在桌案前。只是听着子卿的口气，并没有在乎子政的安危，有些奇怪。
　　“夜色已深，外面又下着雨，不如你先住在宫里。”子卿说着，便吩咐侍女前去安排。
　　静姝离开勤政殿的时候，脑海里一直重复着子卿的话语。到底是兄弟，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未曾提及。
　　这时，对面走来的赵高径自与静姝撞了个满怀。赵高看清是静姝之后，立刻拱手行礼道：“奴才莽撞了，还请静姝姑娘谅解。”
　　“如果是皇上在宫里，你怕是要掉脑袋了！”静姝说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唬的赵高连连称是。
　　“这是什么东西？”她才要离开的时候，脚下像是咯到了什么似的。待她拿起来看的时候，心儿漏跳了半拍。
　　虎符印信不是应该在子政手里？怎么会被赵高夹带着送去勤政殿？难道是要交给子卿？
　　“雨大了一些，我送你回去吧。”是子卿的声音，静姝赶紧将虎符藏在身后。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

　　下了一夜的透雨，天气变得越发凉爽起来。这个夏季格外短暂，秋日带着微微笑意款步而来。
　　勤政殿的偏殿上，弥漫着一阵阴云。当内侍赵高宣读完昭示之后，老臣沉默了一会儿，便神情悲戚的跪在地上。
　　原来子政平定南越叛乱之后，才要回城便在南郡城病倒了。子卿便立刻召集老臣前来，商议对策。
　　“诸位都是我大秦宗族，今日特意召集大家前来，商议此事该如何办。”
　　窗外的风儿吹来，凉凉的，浸人透骨。大家听了这个消息，纷纷议论起来：“不如派遣太医前去迎接……”
　　“此事不可张扬，应该立刻封锁消息！”
　　“以防万一，殿下应当早立我大秦储君——”
　　很快，大家议论的焦点汇聚到了“太子”这个话题上。如果有太子在秦宫坐镇，相信不会有诸侯叛乱。
　　何况大秦刚刚一统，万不可再让百姓遭受离乱之苦。于是大家一致赞同这个意见，都在看着子卿。
　　淡淡的青烟袅娜上升，舒缓着子卿的心绪。他轻轻点头道：“那便让太子扶苏代为执政，本王这就前去南郡城迎接皇兄。”
　　“扶苏只是一个小孩子，恐难当大任，”其中一个人说道，“殿下乃是皇上的同胞兄弟，代理朝政最为合适。”
　　此言一出，马上有人随声附和。子卿自然是推让一番，然后为难道：“既然诸位长老信任子卿，子卿便领教。日后诸多琐事，还望相助！”
　　桌案上送来的各地竹简，大多数都是各地叛乱的消息。子卿取出一支朱砂笔，细细的批阅着每一份奏折。
　　“赵高，把地图拿来。”子卿要看一看这些叛军，究竟都是来自哪里。若是能够被收服，或许可以壮大自己的兵力。
　　书帛上的每一座山川，每一条河流，都是子卿考察各地所精心绘制的。他十分清楚，每座城市的民风民俗。
　　“赵高，刘季和项羽现在到了哪里？”子卿这个时候，就是要阻止他们进城，然后想办法让他们互相厮杀。
　　“殿下不是应该，前去支援皇上，营救零姐姐么？”静姝的声音回荡在耳畔，子卿才意识到，原来是静姝给他拿了地图。
　　子卿听了这番话，不觉慢慢起身，然后抚着静姝的肩膀，对她道：“你先坐下，听我慢慢对你说……”
　　“如果我说，谁先入城，我便封他为王侯，你猜会怎么样？”
　　原来子卿所说的互相厮杀，就是分别给他们送去了一模一样的两封信。他们必定会抢着入城来。
　　“殿下难道，要在城内布置暗卫，将他们一网打尽？”静姝瞪着一双的大大的眼睛，感到十分讶然。
　　不过这样“瓮中捉鳖”的戏码，任谁都会想得到。刘季和项羽必定会在城外互相争斗，两败俱伤。
　　一盏温热的茶水，冲淡着静姝慌乱不安的心。她看着窗外纷飞的海棠花落，竟是感到眼前的子卿这么可怕。
　　“静姑姑，你不必担心，我这就去找寻父皇和零姑姑……”不知什么时候，扶苏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海棠花落下的时候，静姝似是看到了希望。为了防止子卿生疑，唯有扶苏去南郡城走一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