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263、相逢多欢喜

　　江天澄澈，瑶瑶光泽。一路顺风顺水，隔着一层云雾朦胧的水雾，便可以看到南国的大榕树了。
　　兜兜转转，误会也好，委屈也罢，自己还是回到了这个地方。零露亦是逐渐看清楚了自己的心，一直都在子政这里，从未变过。
　　零露牵着马儿，径直奔向土司的府邸之中。可是狄光告诉零露，子政一早便出去巡视了。
　　至于王贲和飞絮，也都去了越族那边。原本还兴致盎然的零露，听得这个消息立刻变得无精打采。
　　“自从姑娘走后，皇上一直念着姑娘。”狄光说着，便带着零露去往书房，看子政藏着的那份书帛。
　　小抽屉里，是一只精致的楠木盒子。零露轻轻叩开，看到了一张暗黄色的绢帛。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这书帛上的字迹，可不就是在九原郡时所写的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零露满心疑惑。
　　书帛的旁边，放着一根发钗。发钗上雕刻着白梅花，上面还隐隐刻着一行小字，她轻轻地念着：“野有蔓草，零露抟兮……”
　　看到这里的时候，零露的脑海里，是芦苇丛生的渭水河畔。那时自己为了复仇，便答应子政去往秦国。
　　子政问自己名字的时候，自己便告诉了子政这样一句诗。而今想来，好像发生在昨日。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子政唇边轻轻念着的这八个字，好像是风儿一般，轻轻浅浅的刻在零露的心间。
　　她回身，看到子政熟悉的脸庞。清冷的眸子里，蕴藏着几多柔情。不觉抚着子政棱角分明的脸颊，满心都是欢喜。
　　“赵子卿可是欺负了你，你又回来做什么？”子政淡淡的问道。
　　“可我的心上，终究刻着阿政的名字。”零露轻轻依偎在子政的怀里，倾听着子政强有力的心跳，感到浑身暖融融的。
　　忽然，耳畔处传来“嗖——”的一声。子政抱着零露在原地转了一圈之后，跳到旁边来。
　　他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飞来的暗器。然后用一双深邃的眸子看向零露：“如何，可有受伤？”
　　“阿政到底是护着我的。”零露满含笑意的说着，然后从子政怀里接过暗器，细细看着。
　　这枚暗器是青铜所铸，生着六角形的小刺。上面雕刻着的图案，看着像是一只大鸟，仿佛某个部族的族徽。
　　“这是越族人的图腾，”零露猜测着，“南国素来崇拜鸟类，楚国的图腾便是凤鸟，越族还曾经臣服于楚国来着……”
　　零露说着，便取出笔墨，在绢帛上画出了那只大鸟的样子来。然后吩咐狄光前去，好好调查一番。
　　“越族一个七十二个部落，大都散布在高山深谷中，唯有十二个部族生活在江边。”
　　听着零露熟悉的讲起越族的事情，子政不觉越发对她爱怜起来。
　　他单手捏着零露的下巴，戏谑的笑着：“让我看看我的小露儿，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子政说着，便将自己的嘴唇，轻轻地凑到零露的唇边。露水一般的吻着她，周围的风轻轻地，淡淡的。

　　微薄的月色穿透云层，将天地渲染上一层柔和的光泽。有梅花花瓣飘入湖心，摇晃着轻轻地夜月。
　　零露与子政对坐在梅花树下，一面品着热乎乎的米酒，一面摆动着眼前的棋局，感觉此时最是惬意。
　　黑白二子，对阵方寸棋盘。恰如两军对垒，不仅要想着自己下一步的路径，还要思量着如何地方对方的攻击。
　　“你这枚白子，怕是走不动了，露儿还是认输的好。”子政轻拈一枚黑子，从容的放在零露的白子旁边。
　　看着棋盘上的白子四周，果然都已经被黑子所包围。零露却是自信满满地拿起白子，从对方阵地的右后方走了一步，然后轻松地取走了两枚黑子。
　　“阿政单只顾着眼前的利益，却是忘了后方营地的安危。倒是让我白占了便宜！”零露得意洋洋的说到。
　　直到这个时候，子政方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大本营”处，早已经被白子“侵占殆尽”。
　　梅花花瓣轻轻地落在棋盘上，零露看到子政眼眸里的谨慎与认真。相信这下一步棋，应该是至关重要的了。
　　谁知子政沉默了一阵之后，便拿起一枚棋子，转而放在棋盘的天元位置，占尽了优势。
　　“这不可能！”零露站起身子，看到棋盘上自己的白子，竟然是被黑子悉数包围了。
　　正当零露想要辩解的时候，却只听得门外有人前来通禀，说是王贲与赵佗已经拿下了江边的十二个越族部落。
　　子政轻轻起身，然后上前一把揽着零露的腰身，飞身上了一匹快马。径自朝着空无人烟的街道疾驰。
　　此时月上东山，琉璃瓦片上顶着一片朦胧的银色。零露被子政拥在怀里，暗暗窃喜好久，默默希望着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当马儿慢慢放慢了脚步，零露方才被眼前的一幕震慑住了。一片浩浩江水，被千里月色所笼罩，江边梅花树开得格外旺盛。
　　子政跳下马来，然后将零露也抱下来。指着湘江对面的黝黑山峦，对零露说到：“江边十二越族，自以为占尽优势，却不知这确实他们致命的弱点。”
　　这一番话，零露听得有些迷茫。她回身，望着子政的眼眸问道：“这倒是与方才的棋局很相似，可是你的黑子占了天元的位置，该如何解释？”
　　这时，只见子政蹲下身子，用一根小树枝在地上画了一张地形图。然后指着地形图的中间道：“这里有一片湖水，越族人多在此地汲水……”
　　原来子政早已经摸清了地形，提前派遣王贲和赵佗，在这片湖水中静静等待时机。
　　湖水自西向东，贯穿越族七十二部。如果阻截了水流，那么首先对于江边的部落来说就是断了他们的生存的希望。
　　“原来棋局上的天元位置，就是这片湖水呀，”零露恍然大悟，“阿政果然厉害！小女子佩服！”
　　“到时候拿下七十二部族，便可以将这片湖水与湘江打通，成为渠道的闸道口，刚好可以灌溉城中农田……”子政与零露，谈起了自己的修建渠道的初衷。
　　真好，零露似乎可以看到浩荡湘江，变成了一座宏伟的水坝。看来子政并非是传言说的那个暴君，同样也是一个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