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256、伫立城楼去

　　风声来，雨声来，敲击着城楼上攀爬的绿青苔。在城中这么些时日，还是第一次遇到雨夹雪的天气。
　　黄昏时候一过，天空中的云朵顷刻间压将下来。感觉要发生事情，想到子政尚在林中穿行，心里格外担忧。
　　晚些时候，子卿派人送来了米粥。另外还抱着一床被褥前来：“这里比不得百越，到底是冷一些的。”
　　“静姝告诉我说，越兵围困了秦军，殿下可有派兵前去支援？”零露随口一问，尽量用云淡风轻掩饰着自己内心的焦灼。
　　子卿一面坐下，一面饮着茶水，笑着对零露道：“放心，我已经另外派去任嚣将军前去，一路沿江而下，十日便可到达。”
　　这倒是个好消息了，零露淡淡的饮着茶水。然后才有心情，用块子取夹起陶鼎内的羊肉，嚼着也有些味道。
　　看到零露开了胃口，子卿也感到满心释然。他欢喜的为零露夹菜、夹肉，还专门为她盛了一碗羊汤：“零儿终究是原谅了我。”
　　说到这里，零露的脑海里，又回想起蓝色蛊虫一事。当初子卿将所有罪责，推到项羽身上的时候，很难让人相信，子卿的所作所为。
　　屋外寒风呼啸，携裹着飘飘扬扬的雪花一起坠落。很快将城楼，点染成一片一色的时节。
　　彼时，静姝举着一柄小伞走进来，肩头披着的胭脂色披风上，落满了皑皑白雪。
　　她一面褪下披风，一面笑着掸了掸身上的雪粒：“外面这会子下的大了，梅花也都开了，迎着风雪，甚是好看……”
　　雪花红梅飘，果真是好景致。零露扶着静姝坐下，然后递给她一只小手炉：“快坐下先烤烤手，待会儿有火锅吃。”
　　“零姐姐也要多吃一点才是！这北国的羊肉最是爽口！”静姝说着，便顾不得许多，抄起筷子将大块儿羊肉塞入口中。
　　看着静姝大快朵颐的样子，零露忍不住发笑。好像是很久，都没有这么安然的与静姝坐在一起吃饭了。
　　“你也别只顾着吃，我交代你做的事情可办好了？”子卿用筷子挡住了静姝的筷子，正色道。
　　静姝抹了一把嘴唇，拍着胸脯道：“殿下吩咐的事情，有静姝在，没有不成的！”
　　她说着，便从衣袖里取出一只信筒，对子卿道：“这是项王让我交给殿下的信，他们如今到了汉水，因为结冰就没往前走。”
　　子卿接过信件看完之后，便用烛火烧了。看着跳动的火焰，吞噬着每一行字迹，子卿的目光里，流露出让人捉摸不透的神色。
　　“如今飞絮和王贲被围困的消息，还希望殿下不要告知妙弋，我不想妙弋为他哥哥担惊受怕。”零露故意这么说道。
　　只要子卿与项羽还在联系，那么他们一定在谋划那个“篡位”的大事情。妙弋肯定跟随其中。
　　零露默默期许着，妙弋可以头脑清醒一些。不要跟着项羽一起胡闹，毕竟妙弋曾经是秦人，是王贲的妹妹。

　　风雪交加，弥漫在空中，让人看不清前方的道路。早晨推开窗子的时候，满园的梅花都盛开了。
　　雪中白梅、红梅和青梅交相掩映，越发的曼妙有趣。零露亦是欢喜，便带着静姝一起前去赏梅了。
　　“《诗三百》有言：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如今这话，我看最适合用在你身上了。”零露别有深意的看着静姝。
　　这首诗是说梅花落下，梅果快要成熟，姑娘家期待着出嫁的心情。想起昨日静姝与子卿互为默契的神色，零露便读出了几许其中的深意。
　　静姝羞涩的捂着脸颊，不好意思的说到：“我那不过，是给殿下办事……也是为了给姐姐打探消息，姐姐想到哪里去了……”
　　看着静姝这般娇羞的模样儿，甚是惹人怜爱。零露心里也是欣慰，至少有人在照顾子卿，零露也便安心了。
　　这时，一阵冷风吹来，将遍地的梅花偏偏吹落起来。空中荡漾着淡淡的梅香，格外悠然。
　　一个身穿白衣的姑娘，猝不及防的闯入庭院。飞扬的雪花和梅花一起，交织在她的周身，像极了娇若惊鸿的仙子。
　　还未待零露看清楚，那个姑娘的手中就已经多了一把匕首。径自朝着零露刺过去，静姝见状，神色镇定的甩出了梅花镖，将她的匕首打落在地。
　　静姝站在零露身前，看着那个姑娘，冷冷道：“你到底是何人？怎么回来到这幕府后堂？莫不是前来行刺殿下的？”
　　“我就是来杀他的！你们还是趁早给我让开！”她说话的神色，却是带着几多怨恨和愤怒。
　　静姝听了之后，不屑一顾道：“殿下乃是当今皇上的兄弟，岂容你这般放肆？今日我便杀了你！”
　　静姝的话音刚落，便抽出腰间的玲珑剑，冲着白衣姑娘射杀过去。白衣姑娘身形灵巧，躲在了梅花树下。
　　于是一树的梅花纷纷坠落，散落在静姝的发梢和身上。白衣姑娘趁着静姝整理衣襟的时候，悄然从侧面偷袭了静姝。
　　就在这时，零露眼疾手快，一脚将白衣姑娘踢翻在地，及时救下了静姝。然后一柄利剑横在她的脖颈处，白衣姑娘便动弹不得。
　　静姝看到自己的手背，被划伤了一道血口子。顿时怒火中烧，她上前掐着白衣姑娘的脖子，狠狠道：“快说，你究竟是谁？”
　　“一个，为丈夫报仇的人……”她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哽咽，眼圈儿都在发红。
　　听这番话的意思，倒是个有故事的人了。静姝不觉松开了手：“这么说来，咱们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
　　白衣姑娘听得迷茫，于是静姝便将青要门和赢氏宗族的恩怨，一一说到出来。一旁的零露亦是点头，表示赞同。
　　“我只恨，不能够亲手杀了他们！”白衣姑娘说着，泪水不觉从眼眶内滑落，甚是委屈。
　　原来，这个姑娘姓孟，闺名唤做姜儿。本是咸阳城的秦人，婚后与丈夫生活甜蜜，后来丈夫被应征修筑长城，再也没有回来。
　　据知情的人相告，说是她的丈夫早就死在了长城脚下。孟姜儿亦是气恼，便带着匕首前来九原郡求个结果。
　　“如今你一个弱女子，自然成不了事。”零露反手握着她的小手，给与她安慰，“不妨留在我身边，我会助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