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255、又还夜雨来

　　柳生翠色，在温和的冬日越发青翠。雨水不期而遇，笼罩在这片山谷之中。冲刷着将士们的尸身，让人为之哀泣。
　　这时，屠睢气喘吁吁的跑来道：“咱们的人马都在山下，你们要赶快出去，让皇上带兵前来——”
　　“不行，我要留下来！”赵佗知道，单凭屠睢一个人的势力，是难以抵抗的。他要与屠睢并肩作战。
　　岂知屠睢狠狠将赵佗推至一旁，然后对王贲道：“赵佗乃是大秦宗族，还望王将军多加照顾！这里有我断后！”
　　看着屠睢转身与越兵搏杀的场景，王贲只好咬着牙，带着赵佗和飞絮一起，快马飞奔回城。
　　偏巧雨势越来越大，大风将山间的树干吹断，阻隔了前行的道路。三人不得不丢下马儿。
　　空中的云似是积蓄了满满的水分，被风一吹，很快飘落下瓢泼似的雨水。山间小溪瞬间暴涨，冲断了道路。
　　“小絮，小絮，我是王贲，你怎么了？”当王贲找到飞絮的时候，飞絮被压在一颗枯木下。
　　王贲耗尽所有力气，才将枯木移开。可怜此时的飞絮，腰间和双腿处，渗出来的血染红了衣襟。王贲将她抱在怀里，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他颤抖着双手，轻轻抚着飞絮的双腿，抱着她大声痛哭起来。飞絮只是紧紧闭着眼睛，似是死过去了一般。
　　夜色很快笼罩而来，雨仍旧在下个不停。王贲寻到了一处小山洞，然后点燃篝火，静静地守在飞絮的身边。
　　火焰烘干了淋湿的衣服，飞絮却还是没有醒来。王贲抚着她散乱的长发，心里满满的疼惜。
　　不知过了多久，飞絮微微皱着眉头，口里“丝丝”的吸着一口冷气。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王贲的脸庞，心里好像一股暖流流过。
　　“你，你哭什么？我又没死。你看，我，还能动。”飞絮说着，挣扎着双臂，想要站起身子。
　　只是为什么，双腿竟是没了知觉。她惊恐地用双手捶打着双腿，果真没有任何反应。
　　这个时候，飞絮才意识到为什么，王贲一个大男人在哭了。她的一双眼眸，带着期许的目光看向王贲：“你告诉我，我到底怎么了？”
　　“等回到城里，皇上会寻最好的太医，你放心……”王贲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
　　在飞絮看来，平日间的王贲从来不会这样说话。她从未见过王贲这个样子，好像是面对死亡的将士，他才是这副神色。
　　山洞外，风雨来的更加猛烈。王贲将飞絮紧紧拦在怀里，低声安慰道：“小絮不怕，我会一直守着你，护着你。”
　　“不会的，不会的！”飞絮忽然高声喊着，她取出自己的玲珑剑，狠命朝着自己的双腿砍去。
　　“你做什么？你就是要自残，也要问问我同不同意！”王贲用手掌死死抓住即将落下来的剑刃，任凭鲜血从指缝间滴落。
　　看着王贲被划伤的手指，飞絮的眼神有些暗淡，语气都变得怪怪的：“我怎么会自残？我还要修炼武功……”
　　“小絮，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陪着你的。”王贲轻轻放下她手里的利剑，将飞絮拥在怀里。

　　一米暖阳，薄薄的折射进木格窗子上。流云飒沓，彩霞蜿蜒。清晨的露水，尚未褪去夜色的寒凉。
　　零露独自椅座在西窗下，向西南方向望去。飞鸟纷纷拍着翅膀，朝南边去了，零露也想化为其中一只。
　　“今日立冬，天气越发冷了起来，小心身子。”子卿将一件大毛衣服给零露披在肩头，又给她递来一只小手炉。
　　看到小手炉的时候，零露不禁想起了之前，子政也曾给自己做的那只手炉。上面的花纹图案，是自己喜欢的梅花云纹。
　　自从零露来到九原郡中，每天的精神都有些恍惚。常常是一个人坐着发怔，这是让子卿最为担心的一点。
　　他做了零露喜欢吃的梅花茶，怎奈零露却是动也未动。子卿轻轻抚着她冰凉的小手，安抚着：“这样下去可不行，我已经让静姝熬了姜汤，你好歹吃一点暖暖身子……”
　　风吹来，遍地的梅花花瓣纷纷扬起。有梅瓣落入汤碗上，更是增添了一份悠悠的梅香。
　　“殿下，我有些乏了。”零露说着，便要起身回房休息。她实在是不想触景生情，心里对子政尚有一份期许。
　　这时，有人前来通禀军情。子卿便对零露道：“那你好好休息，我会让静姝好好照顾你的。”
　　他说着，便匆匆带着那个人去了前厅。隐隐约约，零露总是感觉这个消息是个坏消息，不然子卿的脸色怎么变了。
　　不知怎么的，零露似是感觉到子政那里出了事。不然零露的心口，怎会忽然疼痛起来。
　　那个时候与子政换过血之后，她便与子政的命数连在了一起。于是她留了个心思，悄悄地跟了过去。
　　弓身在窗影下，零露侧耳细细听着。果不其然，到底是南边出了事。原来越族人围困了秦军，杀死了带兵的屠睢将军，赵佗失踪了，飞絮还受了重伤。
　　只是子政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委派斥候前去找寻支援。自己也带着一支小分队，前去密林深处找寻。
　　越族人生活的地方山高谷深，草木茂盛。子政如今孤身一人前去犯险，如何抵御顽固的越族人？
　　“零姐姐似乎很不开心，我能不能帮你？”静姝看到回到房里的零露脸色凝重，不觉好心问道。
　　零露捧着小手炉想了一会儿，方才问道：“秦军被围困，殿下远在北疆，如何得知？”
　　“殿下一直对我存有疑心，不妨我就随了他的心，给他传递消息，也好取得他的信任。”静姝忽然跪在地上，声音变得很低很低。
　　听得静姝所言，零露露出满意的笑容。看来静姝也是一个聪明的姑娘，这么做还可以将子政的实力暴露无遗。
　　如果子卿这边动起手来，自己也更容易对付了。不然像子卿城府这么深的人，就是有所动作，静姝和自己也都会不易觉察。
　　“姐姐如今要做的事情，就是静观其变。”静姝告诉零露，在九原郡都是子卿的人，不可轻举妄动。
　　修筑驰道马上就要竣工，子卿也就要回咸阳城了。到时候，才是真正的殊死一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