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253、欲归归不得

　　寻寻觅觅的风，在这个冬日的季节里，渐渐变得温婉起来。南国的芭蕉叶上，沾染着晶莹的露珠儿。
　　湿润的空气里，荡漾着芭蕉果的清香。零露用一只宽大的芭蕉叶，包裹着几只金黄色的果子，递给子政。
　　看着眼前青绿色的蕉叶中，是一颗颗浑身疙疙瘩瘩的果子。倒是稀罕了，子政拿在手里，不知该如何下口。
　　但见零露将果子拿在手里，然后直接剥开了果子的外皮。让人感到讶然的是，果皮上竟然都是白色的纹路。
　　不仅如此，里面的果子，也都像鸡蛋似的包裹着一层白色的薄膜。零露轻轻揭开薄膜，果子却是有十瓣那么多。
　　她掰开果子，露出了里面橙色的果肉。然后对子政道：“这时南国特有的果子，当地人唤做橘子，可好吃了——”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莫不是晏子所说的那种果子吧？”子政顺口说来到。
　　零露听了之后，不由得笑着点头：“阿政还是懂得挺多，以前我也只是听所，却从未吃过。才刚吃了几个，你尝尝。”
　　这果子当初还是零霜活着的时候，从南国带来青要山的，零露有幸吃到。只是南国路途遥远，运送到北方价格及其昂贵。
　　今日可好了，如今到了百越，橘子想吃多少都可以。而且这种果子只有冬日才可结果，这个时节吃的话最适合。
　　听得零露所言，子政亦是拿在手里，学着零露的样子把橘子放入口里。牙齿轻触果肉的那一刹，果汁喷溅满了唇齿间。
　　酸甜的味道，顿时弥漫在口腔内。原本发涩的牙齿，也在此时变得清爽起来。咽如喉咙的时候，嫩嫩的果肉仿佛在慢慢融化，甘甜可口。
　　“倒是好味道，”子政一面品味，一面说到，“待朕将百越纳入我大秦版图，定要将这果子带回中原。”
　　这时，零露又笑着取来另外几个果子。笑着道：“这是柚子，这是椰子，这是金桔，都是南国特有的果子……”
　　看着眼前从未见过的瓜果，子政越发感到新鲜。他暗暗发誓，定要统一百越，让中原也能够吃上这些美味。
　　“皇上，蛊虫传来的消息，说是蜀王殿下派了将领南下百越。”飞絮说着，便前来通禀。
　　这个时候，零露看到飞絮前来，开心的将自己得来的果子递给飞絮：“你看，这些都是零霜曾经给咱们的……”
　　只是零露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忽然住了口。因为她看到了飞絮身边跟来的蛊虫，竟然围绕在自己身边不肯离去。
　　要知道，青要门弟子各自豢养的蛊虫，都有自己的主人。从来不会依附其他主子，除非是将蛊虫种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飞絮，你告诉我怎么回事？”零露有些疑惑，又有些生气，飞絮什么时候给自己中了蛊虫？
　　难道是在监视自己？那么她是奉了谁的命令？想着方才飞絮向子政汇报军情的时候，零露的目光看着子政，心里渐渐生了疑心。

　　冬日的阳光晴朗的挂在空中，透过树梢间的缝隙，可以看到阳光流动的痕迹。对于南国的天色来说，这的确是一种难得的静谧。
　　只是此时此刻，面对已经被种在身体里的蛊虫，零露不得不感到哀伤。她是如此的信任飞絮，没想到飞絮竟是会利用自己。
　　更让人感到悲哀的是，这一切竟然都是子政在悄悄策划。他想着把自己推到刘季或者子卿身边，好通过那只蛊虫，帮他打探消息。
　　“我原本想着，我与阿政之间本是没有秘密的，没想到阿政竟是一次又一次的欺骗利用我……”
　　从最开始，自己跟随者荆轲入秦开始，子政就利用自己灭亡燕国，夺取《剑谱》，攻破临淄城。
　　后来又利用自己大婚，攻入青要山。在自己身上种下蛊虫，这一桩桩，一件件。一一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中，是自己对子政的一再宽容。
　　她想过要放弃，离开子政。可是每次回到青要山的时候，望着婉居门前的梅花树，她又不自觉地想起了子政。
　　原来在一份感情里，她一直都是被利用的一颗棋子。难道这就是自己所期许的白头偕老么？
　　是不是没有自己的忍让，天下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零露的泪水慢慢溢出眼眶，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罪人。
　　“零露，对不起，这些都是我给皇上出的主意！”飞絮看到零露伤心的样子，将所有罪责揽在自己身上。
　　“怎么，你难道也忘了你母亲是怎么死的么？”零露忽然变了脸色，冲着飞絮大声喊道。
　　飞絮跪在地上，拉着零露的衣袖道：“零露，你别这样……其实皇上也是，也是为了天下……”
　　“天下？”零露听到这两个字，竟是仰天长笑，然后冲着飞絮愤恨到，“他所说的天下不过是屠戮和利用罢了！你难道是为了王贲？”
　　记得之前飞絮就与王贲关系最好，后来王贲多次利用飞絮，飞絮也是生气过，却不忍放弃这段来之不易的情感。
　　毕竟飞絮的母亲没了，弟弟徐福又不在身边。飞絮孤苦无依的心境，在王贲这里得到了丝丝温暖。
　　零露狠狠甩开飞絮的衣袖，然后指着飞絮、王贲和子政怒道：“我零露不是你们任人摆布的棋子，我不想看到尸横遍野的天下！”
　　看着零露骑着马儿，挥鞭北去的身影。飞絮哭得泪水涟涟，王贲将她拦在怀里，轻声安抚道：“你也别哭，等到将来，零露会明白你的苦心的。”
　　一旁的子政沉默不语，他站在湘水畔边，只是希望零露此去青要山，便永远也不要再回来。
　　等到水渠修成之后，百越会与秦军有一场恶战。平定百越之后，自己又会和子卿对阵沙场。
　　利用蛊虫打探消息是一方面，更重要的事，让零露故意发现飞絮的蛊虫，子政不想让零露卷入这场厮杀中。既然如此，那么便让这份误会延续下去。
　　他知道零露本性固执，若不是用飞絮的蛊虫，零露定然不肯离去。滚滚湘水，是子政对零露绵延不尽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