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248、心寄箫声语

　　余音袅袅，绕梁三日。风中坠落的梅花花瓣，像是一只只疲倦的蝴蝶，最终消散在这个季节。
　　站在婉居前，抬眼望着北方的廖远天空，零露伸出手去。放飞了自己手中的一只蛊虫，希望它可以救助蒙恬。
　　随后，她趁着兰汀不在，偷偷拿了药房的钥匙，找到了血灵的解药。然后骑着一匹快马，向百越那里飞奔而去。
　　烟雨迷离，洇染了一片天地。空中散发的悠悠梅香，让人沉醉其中。零露不敢耽搁，挥动着手里的鞭子。
　　江边的大榕树生长的越发繁茂，气根上的许多鸟巢，遮掩住了广阔的堤岸。站在江边，顿觉天地的苍茫。
　　远远地，零露便看到了子政正同另外一个人商议着什么。她不敢上前去打扰，只是静静地看着。
　　“从东边的湘水开凿引水，在兴安郡城修建堤坝，将南边的漓水相连接。”这个提议最好，子政听了很是满意的点点头。
　　兴安郡亦是交通要道，经济交汇地。堤坝从城池郊外穿过，往来中原的船只也会给当地带来极大的经济效益。
　　“自然，如皇上所愿，咱们去往百越的粮草也会顺利到达。”言外之意，就是要打下百越这片沃土。
　　“你的想法与朕不谋而合，”子政欣喜的开口，“修建堤坝这件事，就交有你全权负责——朕还不知你的名字——”
　　“微臣史禄，本是监察御史，此番能够追随王贲将军南下。助皇上修建渠道，是微臣的荣幸。”
　　听得他讲话条理清晰，子政亦是放下了心：“朕希望明年，便可修好渠道，拿下百越。”
　　风儿袅袅，吹动着晨晨天空。子政的心里，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零露。不知道现在零露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当初让飞絮利用零露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在担心，如果一切被零露知道了，是不是便又会生分了。
　　“阿政——”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还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子政明明听到，零露的声音在耳畔回响。
　　他回过头的时候，竟是看到了一袭白衣的零露。她跳下马来，像一只蝴蝶扑入自己的怀里。
　　“你为什么抛下我？”零露搂着子政的肩膀，泪水骤然间滑落脸颊。她相信，子政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子政本想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可是却又怕伤了她的心。遂狠着心肠，将零露推开来。
　　目光里，满是疼惜的子政却板起面孔，对零露冷冷道：“你既然不愿意看到杀戮，这就回你的青要山！”
　　“阿政，我都知道了，我全都知道了，”零露抹了一把泪水，上前抚着他的手臂，“你根本就没有屠戮村庄，对么？你告诉我……”
　　如果此时此刻，子政就此软下心来的话，那么谁去刘季身边探听消息？零露留在自己身边，自己做事只会有所顾忌。
　　于是子政咬了咬牙，对零露点头道：“他们说朕是暴君，朕就是暴君。你跟我在一起，只会妨碍我，你不明白么？”
　　话说到最后，子政近乎是低吼着声音。他看到零露的目光里，露出一丝丝的失望，心里却如千疮百孔一般疼痛。
　　“阿政，我们经历了那么多，你从来都是一个人承担所有，你为什么就是要丢开我，阿政……”
　　其实在零露的心里，她一直都知道子政的为人。作为一代帝王，好像要敛去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
　　可是零露也知道，自己来日无多，哪怕是陪伴在子政身边一天也是好的。她拥着子政的腰身，久久不愿离去。

　　落花纤纤，飞云冉冉。这是十月的天气，天蓝蓝的。坐在山坡上，可以看到远处层峦起伏的山巅。
　　子政揽着零露的肩膀，望着天边起伏的云朵，互相诉说着彼此之间的思念。听着子政说起自己的理想，零露很是向往。
　　“等到朕平定了百越，子卿也将匈奴打出塞北，朕就好好的陪着你。”这些年来一直忙于政事，子政对于零露的照顾多有疏忽。
　　零露偎依在子政的怀里，倾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柔声道：“以后阿政不要再抛下露儿了，露儿什么都不怕的。”
　　时间的光阴停驻在这一刻，将悄然溜走的痕迹，轻轻挥洒在这片山坡上。零露很是享受这一刻的静谧。
　　“朕带你去看看渠道如何？”子政之前吩咐史禄前去修筑渠道，现在应该已经开工了。
　　和风习习，子政骑着马儿，拥着零露然后朝漓水边飞奔而去。黄昏后的漓水泛着羞涩，宛如夕阳下的新娘。
　　水天一线的漓水，连接了湘水，沟通了浩浩长江，联通了中原与百越的交通的水运网。
　　“露儿你看，那里原本是一条天然水渠，”子政指着南边的一道蜿蜒河道，“刚好是汇入湘水的主渠道。”
　　子政兴奋的告诉零露，目前可以利用这条河道，先输送部分粮草。然后再囤积起来，准备与百越继续抗战。
　　谁知零露听了之后摇了摇头，说到：“之前咱们调来狱中死囚前来修渠道，如今这粮草只供士卒，那些囚犯定会心存怨恨的。”
　　“若是他们将渠道修好，助朕打下百越之地，朕便会赦免他们。他们还有什么不知足么？”子政感到疑惑不解。
　　零露走到大榕树下，指着北边的那片广袤的土地，对子政道：“静姝传来消息说，刘季一路从沛县出发，招揽了不少反秦义士。”
　　说这番话的时候，零露思虑了好久。最终没有把项羽的名字说出来，毕竟在子政看来，项羽早就死了。
　　如果子政继续要这些死囚修筑渠道，不管他们的温饱的话，百越也会有反秦义士的。
　　听得零露所言，子政不由得皱了皱眉，道：“不妨采取王贲攻打楚国的计谋，让将士们白日种地，晚间训练可好？”
　　早先王贲攻打楚国时，并没有急着前去攻城。而是让将士们安营扎寨，种地浇水，寓兵于农。
　　这么做的好处有三个：一则可以使得对方放松兵力，二则还可以让士卒和修渠道的民夫填饱肚子，三则对百越的农业大有发展，顺利得到民心。
　　“妙哉——”零露听了之后，不由得欢呼雀跃，没想到子政还真是一个军事天才。
　　晚间在营帐中的时候，子政的主意得到了王贲、飞絮和狄光的同意。并且狄光还将府宅后面空出的土地，交付大秦的士卒耕种。
　　一切进行得非常顺利，这是子政来到百越度过的最满足的一天。他与狄光把盏言欢，甚是欢愉。
　　“皇上，咱们的粮草库被烧了！”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着实让子政怒火中烧。
　　“皇上莫恼，”狄光劝慰道，“咱们这里天气潮湿，民众生火着实困难，怎会有人妄图火烧粮库？定是百越之外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