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240、 出城寻出路

　　天色灰暗，空中翻卷着浅灰色的云朵。有风吹来，像是要下暴风雨，空气里不时回响着几声闷雷。
　　项羽一行人一路从南郡出发，北上路过楚国旧都的时候，刚好是十月初一。去年的这一天，楚国郢都被秦军攻陷。
　　站在城楼上向下看去，楚宫还在，楚城还在，只是城头的旗帜变了样子。项羽忍不住一声长叹，点燃了手中的纸钱。
　　白色的纸钱，在灰色的空中泛起哀痛的□□。好像在哭痛着楚国的覆灭，希望父亲项燕的在天之灵，可以保佑自己成功。
　　“阿羽，咱们还是快走吧，万一被秦军发现可就不好出城了。”妙弋走过来，为项羽披上一件外衣。
　　谁知妙弋的话音刚落，便看到城门口有秦军在核查逃亡的南郡郡守。众人见了这番场景，便聚集到一处角落商议法子。
　　城头贴着陈泽的画像，过往行人都要查验清楚。这个时候出城委实不是最佳时机，何况世人均知项羽已死，这次出城会露馅儿的。
　　就在众人焦灼万分的时候，却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跑了过来。拉着妙弋的手道：“虞姐姐跟我来，我有法子！”
　　妙弋定睛去看，原来是她救下的小胜子。可是他能有什么法子？妙弋看到小胜子吹了一声口哨，立刻跑来很多乞丐。
　　“你们把衣服都换上，然后跟咱们一起出城。”原来小胜子是想着，让他们扮作乞丐的样子出城。
　　本来这城里人，最是厌恶旧城初来的乞丐，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法子。于是妙弋便同众人褪去了华丽的衣衫，散乱着头发，赤着脚走到街头。
　　果不其然，他们一走到城门口嚷嚷着要饭吃。守城卫兵立刻摆出一副嫌弃的样子：“滚！回你们的旧城去！”
　　妙弋等人混在人群里，很轻松的跟着小胜子一起出了城门。妙弋抚着他的小脑袋：“谢谢你了小胜子！”
　　“姐姐不是答应过我，要我追随项王么？我想报答姐姐的救命之恩，让我跟着项王可好？”
　　看着小胜子祈求的目光，妙弋才要开口向项羽说明情况。却见项羽缓步而来，蹲下身子笑着对小胜子道：“那你可愿听我的话？”
　　“小胜子唯项王马首是瞻！”
　　“你留在百越这边，把反秦义士集中起来。然后替我夺回楚国的旧都城，能不能做到？”
　　“这个……”小胜子挠了挠头，立刻坚定的答道，“我答应你！不过你要给我兵马才好。”
　　众人听了之后哈哈大笑，项羽点点头：“楚国有很多人都会帮你，我跟他们都说好了的，放心。”
　　当项羽出城的时候，妙弋看到小胜子满目殷切的目光。她不太明白，为什么不让小胜子跟过来。
　　“你不是说过他家中有老母奉养？我不想让他背负仇恨而忘记孝道——”与此同时，项羽想起了自己过世的父亲，心里满是思念。
　　何况小胜子帮助自己出城，说明他有一些头脑的。他若果真可以拿下楚国旧都，也算是为自己在百越，保住了大本营。

　　缥缈水雾，在空中笼罩一层薄薄的纱巾。偶尔有风吹过，树叶便哗啦哗啦作响，于是枯萎的叶子，开始慢慢坠落。
　　零露端坐在桌案前，细细的翻阅着书卷。茶炉子上的茶水不断翻滚着清新的味道。窗外虽然风雨大作，可是屋内却温暖如春。
　　这时，大门被打开，但见飞絮前来，一脸的焦急之色，上前对零露道：“王贲带着秦军，去了荆州的陈家村……”
　　荆州，陈家村，这个名字好生熟悉。是了，先前自己和子政就去过这个地方，当时小胜子也曾救过自己呢。
　　于是零露便同飞絮冒着风雨，这就赶去陈家村。一路上风雨滂沱，零露全然不顾，脑子里乱乱的。
　　及至她和飞絮赶到村子的时候，眼前只有一片血流成河的场景。几个秦军正在收拾着受伤的士兵，王贲也在旁边。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零露顿觉恍如梦境。她跳下马来，一把抓住王贲的衣襟，沉声问道：“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杀了他们？”
　　这个时候，王贲才看到零露来了这里。便拱手到：“娘娘切勿动怒，是南郡郡守陈泽逃到了这里，末将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你可曾见到陈泽本人？你是奉了谁的命？”此时此刻，零露只觉着自己的眼前一片模糊。
　　王贲跪在雨水中，再此想要解释的时候。却听得子政的声音传入耳内，让零露的心里骤然崩溃。
　　“陈泽贪赃枉法，朕这里有他的证据。百姓对他多有不满，有人说在陈家村见过他，朕便派王贲前来。”
　　这番话在子政的口中，竟是变得这般轻松。零露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温存的男子，竟然会是这么让人厌恶的人。
　　是了，不论怎么样，子政都会是众人口中的“暴君”。这些百姓并没有错，为什么还要惨遭屠戮。
　　“娘娘，你误会了皇上……”王贲欲言又止，只是零露捂着耳朵，根本不愿意听下去。
　　她走到子政的面前，瞪着一双愤恨的眼睛，带着哭腔问道：“赵子政，这就是你所期许的天下太平？”
　　风雨阻隔在两人之间，让人看不清是非对错。子政蠕动着嘴唇，吐出一个“是”字，彻底寒了零露的心。
　　好像很多年前秦军屠杀邯郸城的那一幕，再次浮现在零露的脑海中。她强忍住自己的泪水，心里隐藏的仇恨再次被抽出。
　　“小胜子？”零露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小胜子，他小小的身躯，触动着零露内心的苦痛。
　　“你连一个小孩子都不放过，赵子政，原来你所说的一切都是骗我的。”零露抹着眼泪，哀伤的冒着大雨跑开了。
　　飞絮见状，不由得狠狠怒目看着王贲，随后也追了过去。无情的风雨敲打着这片村落，让人无限感慨。
　　“这村子早就没了人，咱们的将士就这么无辜被山贼所杀，却被娘娘误会。皇上为何不解释？”王贲可悲的看着远去的零露和飞絮，顿觉一切都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