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239、谁低吟浅唱

　　雨落黄昏后，树叶簌簌落下，回荡在湖心中央。空中泛起淡淡的水雾，好像一层薄纱让人沉醉。
　　妙弋追随着项羽来到南郡找寻昔日旧部，已经有一个月的光景了。这些日子项羽早出晚归，妙弋很少见到他的面儿。
　　望着外面垂暮的雨帘，妙弋不停地向窗外张望。这个时候快要入了夜色，也不知道项羽有没有回来。
　　“妙弋，你看我把谁带回来了？”项羽一面欢喜着进门，一面吩咐妙弋前去准备酒食。
　　妙弋定睛去看，却是多日不见的叔父项梁。上次见到他的时候，还是在女贞山。
　　真好，能够一家人团聚，的确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于是妙弋便去点燃炭火，端来一壶清酒，一碟羊肉。
　　“听说了么，皇上来了南郡城，就在府衙，”项梁低声道，“而且还查出了郡守贪污的证据，派了王贲前去沅江抓捕……”
　　项羽听了这番话，毫不在意到：“那是他咎由自取，早先来到这南郡城的时候，就曾听到百姓对他多有怨言。”
　　不想项梁却是轻轻摇了摇头，对项羽道：“羽儿到底是还是年轻，若是咱们救下郡守大人，这南郡城可不就是咱们的大本营了么？”
　　原来项梁打的是这个主意，项羽听了之后连连摇手，反驳道：“叔父不是也说了，皇上还在这里。何况他并不知道我还活着，要是去冒这个险，不值得。”
　　对于项羽而言，目前保命是最重要的。他想着能够找到旧部，然后再训练一番最好。
　　只是项梁却不这么认为，他从女贞山一路往东而来，见到沛县刘季的拿下的几座城池，越发感到自己这边颇有危机感。
　　“就算不冒险，可是咱们也要为自己打算，”项梁耐着性子解释道，“你难道真以为，赵子卿可以靠得住？还是刘季可以帮你报仇？”
　　其实在这个景况下，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生。维持表面上的和谐罢了。
　　“我记得项王不是也曾经答应过刘季，说是要一东一西前去咸阳？”默不作声的英布提醒道。
　　听得英布所言，项羽倒是想起了与刘季的约定。他曾与刘季接触过，知道刘季这个人是大智若愚罢了。
　　于是项羽点头道：“一切，便听从叔父安排。英布，你这就去沅江营救郡守大人，切记小心——”
　　英布领命而去，项梁却是格外担忧：“这个人可信么？虞姑娘跟我说，他可是逃亡的民夫，会不会连累咱们？”
　　“英布虽为秦人，可是家中皆被秦军所杀，他对咸阳很是熟悉。若助咱们拿下咸阳，倒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项羽很是自信的说到。
　　项梁反倒是有些不放心，他叮嘱项羽，一定要万分小心才是。细雨纷纷，缥缈在这片天地之间。
　　烛火摇曳，晃动着雨夜的寒凉。项羽不停地饮酒，思虑着项梁的话语，心里还是没底儿。
　　彼时妙弋款步而来，纤纤玉手挥动着一柄长剑，迎合着自己唱的曲调，开始为项羽舞起剑来。

　　早晨的风凉凉的，空气里夹杂着秋日的微微湿气。黄叶在风雨中慢悠悠的落下，荡漾在湖面上。
　　炭火炉上熬煮着一碗汤药，房间里亦是淡淡的草药气息。妙弋不时地朝房间里张望，期许着项羽能够救下郡守。
　　昨天晚上，英布便带回了奄奄一息的郡守。想起昨夜郡守的神情，想来是被秦军追杀之后的精神恍惚。
　　于是英布便把郡守回了客栈，同项羽一起给他输送真气。项梁则吩咐妙弋，准备好疗伤养神的汤药。
　　都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还不见房间里有任何动静，妙弋有些担忧。这时门帘子响动，却是项羽和英布走了出来。
　　“如何？”妙弋赶忙上前，为项羽擦拭着额角的汗水。然后为他揉捏着肩膀，满心都是疼惜。
　　但见项羽摆摆手，喝了一大碗水之后，便摇了摇头：“不妨事儿，算这小子命大！”
　　只是此番耗费了项羽大量真气，在妙弋看来的确是有些不值得。何况这个郡守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也许还会牵连项羽。
　　彼时郡守醒来之后，从英布口中得知自己被救的情景，立刻对项羽跪下道：“多谢项王救命之恩——”
　　看着眼前的这个郡守是一个英俊的小伙子，并非想象中的是一个老头子，精气神儿亦是颇有光彩。
　　项羽挥挥手，让郡守起身，然后请他坐在自己的对面。又让英布给他温了一盏酒水：“你且说说你的境况，我才好决定你的去留。”
　　据南郡郡守所说，自己本名陈泽，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只是可惜英年早逝，自己才会接下这郡守的职责。
　　“秦军为何追杀你？”为了摸清陈泽的底细，项羽必须问清楚。而且他相信，叔父项梁亦是绝对不会选错人的。
　　但见陈泽叹了一口气，捶着桌子道：“也是怪我那哥哥贪得无厌，早些年他搜刮民脂民膏，早已惹得民怨沸腾。后来染疾去世，亦是罪有应得……”
　　因为这个缘故，秦军才会派人追杀，这其实也是陈泽早已料到的事情，逃到沅江的时候，他不想让哥哥背负罪名，便让师爷前去取那本卷册。
　　谁想到会被提前掌握证据的子政知晓，这才派了秦军。陈泽眼睁睁看着家眷被秦军所杀，自己确实满腔怨怒无处发泄。
　　“今日被项王所救，陈泽愿意追随项王，为我家人报仇！”陈泽说着，便拱手到，“我手下还有一批卫兵，可供项王随时调遣——”
　　原来，这就是项梁为何非要自己，救下陈泽的缘故。于是项羽不费吹灰之力，又得到了一部分兵力。
　　这一夜，项羽满心开怀。他大摆酒席，同项梁、英布、陈泽还有妙弋一起，共同为自己将来的伟业举杯。
　　根据陈泽所交代，沛县的刘季已经从砀郡动身西去了。如果不出意外，半年之内便可到达咸阳。
　　“皇帝尚在百越，项王不妨这个时候北上咸阳，又有蜀王接应，最合适不过。”项梁认为时机成熟，可以动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