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235、 无处话凄凉

　　月华皎皎，玉宇横栏；萦绕千影，百叠憧憧；萝荔紫藤，缠绵潇湘；小楼倩影，佳肴芬芳。
　　柒月备下了新鲜的羊肉，还有热乎乎的暖酒。刘季坐在桌案旁，同萧何、张良等人畅快的痛饮。
　　这时，路上传来了达达的马蹄声。这么晚了，怎么还会有大军出入？刘季站在阁楼上，朝着山脚下望去。
　　但见一队火把明晃晃的朝这里而来，离得近了些，刘季才看清楚果然是秦军。他们身后，抓了很多的老百姓。
　　但见为首的一个将军大声道：“天色已晚，本将军又饿又累。你们赶紧做点好吃的！明日我还要赶路！”
　　柒月站在那里，想要反驳。却被刘季拦下了，他给柒月使眼色，柒月只好去后厨准备饭食。
　　从一道窗子看过去，后院月末有三十多个百姓。他们穿着褴褛的衣衫，浑身上下早已是疲惫不堪。
　　柒月见了，便将羊肉悄悄递过去。然后低声问道：“你们是犯了事儿么，怎么会被抓起来？”
　　一个瘦高个听了，愤恨到：“若是犯事儿我也就认了，还不是朝廷下的命令！非要去修筑骊山陵墓，我们接连走了一个月，累死的累死，饿死的饿死！”
　　“本来有五十个人，现在只剩下了我们这些人。”
　　“如果不去做苦役，就要把老婆孩子都杀了……”
　　“村里都剩下了老弱妇孺，没人种地，老母亲吃啥？”
　　听着这些百姓的言论，柒月的眼眶里泛着泪花。她的父母被惨死在秦军剑下，她也是有恨无处说。
　　而今见了这些面黄肌瘦的百姓，柒月决定这就救下他们。她抹了一把泪水，然后用小刀割开了那些绳索。
　　“你疯了么？”刘季冲过来，夺下她手里的刀子，“若是被秦军知晓，你我非但救不出他们，咱们也会跟着送命！”
　　柒月吸了一口气，哽咽着：“你看看这些人，也都是有父母妻儿的……上次修筑什么驰道，这次又是陵墓，下一次还不知会怎么样……”
　　夜风徐徐，月光下的柒月好像是一抹最明亮的星星。照亮着刘季黑洞般的心底，与任性撒泼的栩栩比起来，柒月倒是温婉刚毅的许多。
　　这时，萧何悄然走来。萧何冲着刘季露出赞许的笑容，然后说道：“沛公何时像柒月姑娘一样果断，复仇可就有了希望。”
　　看来，释放这些百姓，萧何也是赞同的。但见萧何指着山后一条小路，低声道：“张良就在十里坡等着，我这里殿后，你们快走！”
　　于是在萧何的帮助下，刘季将那些秦军的马匹悄悄牵走了。然后跨在马背上，一把将柒月抱在怀里，笑着道：“你且先跟着我离开这里！”
　　柒月被刘季的举动唬了一跳，不过对于漂泊在外的柒月来说，现在的这一刻，应该是最幸福的时候了。
　　回身望去，自己所住的小房间被烧成了一片废墟。是有点可惜，不过随后追上来的萧何倒是十分欢喜：“死无对证，这下沛公放心了。”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秋日的天空高阔廖远，有雁群飞过云端，划破九月的痕迹，遥遥停留在天际。
　　这是秋日的黄昏，阳光的光影柔和的挥洒在树梢。零露提着食盒来到勤政殿，满心的欢喜。
　　这些日子以来，子政时常在外巡游，舟车劳顿。加上在东海受了惊吓，体内血灵爆发，身子一直不好。
　　因此，零露特意熬煮了新鲜的参汤。只是当她走到殿前时，却看到赵高冲她轻轻摆手：“娘娘且先等一等，斥候正在里面同皇上汇报政事。”
　　斥候是朝廷派出去的探子，每个郡县都会有上百名斥候，监视各地的军事据点。若是遇到紧急事件，便会立刻飞马直奔咸阳。
　　零露百无聊赖，便坐在台阶上，同赵高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赵高却是不敢坐下，只是恭敬的站在旁边。
　　“你倒是一个忠心的臣子！”零露讽刺道，“若论祖籍，你我皆是赵国人。每日在仇人身边，你还真是心如止水。”
　　“娘娘有什么理由嫁给皇上，老奴也同娘娘是一样的心罢了。”赵高谦卑的答道，丝毫看不出什么怨恨。
　　这番话有些不对劲儿，零露分明记得赵高之前说过。报仇并非一朝一夕，怎么如今却不承认了。
　　“滚！没用的东西！”子政的声音从殿内传出来，打断了零露的思虑。她忙疾步走入殿内，但见满地的奏章和书卷。
　　那个斥候匍匐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零露将食盒放在桌案上，然后对赵高道：“你先带着他出去吧，这里有我就好。”
　　看到赵高将斥候带了出去之后，零露方才默默地蹲下身子，一面收拾着奏折笔墨，一面劝解到：“阿政这番脾气，还是改一改的好。”
　　“这刘季还真是个人物！”子政说着，便对零露说起事情的原委，“他将砀郡和沛县的民夫全部放了，还杀了押送的官兵，你说朕能不生气？”
　　听得子政所言，零露不觉轻轻一笑：“露儿认为这倒是一件好事，至少天下百姓不用受这份苦役了。”
　　“你懂什么？妇人之见！”子政甩着袖子，气愤抽出桌台边上的利剑。然后左右挥舞着，在殿堂内舞起剑来。
　　剑气灵力逼人，刀刃上反射着泠泠冷光。利刃寒气划过烛台的时候，烛火便悉数熄灭。
　　子政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说不尽的怒火。他翻身一跃，剑柄从掌心飞出，径直将窗外的一株梅树的枝干砍作两端。
　　“皇上，百越急报——”枝干坠落在地，又一名斥候跪在窗外，被这场气势唬的不再说话。
　　“说！”子政的语气里，带着不容抗拒的霸气。
　　“百越有人反叛，六个郡守皆被乱民所杀。”斥候一字一句的禀告。
　　“去找王贲，让他随你前去百越平定叛乱！”
　　“慢着——”零露上前制止，“若是以暴制暴，想来百越乱民无法平定。不如让那些乱民前去修筑骊山陵墓，将功赎罪。”
　　既然刘季释放了砀郡的民夫，那么就让百越的人前去修墓。如此一来，可不就是两全其美了。
　　子政带着满意的目光看着零露，宠溺着说到：“朕的露儿，行事风格与朕越发相似了，朕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