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233、与君共应事

　　泛黄的梧桐叶子，被秋风吹得飒飒作响。漫山遍野的白桦树，留下了白皙的树干，与枯黄叶子染成了鲜明的图景。
　　为了抵御匈奴南下，朝廷决定修筑长城。子卿指着地图上的燕赵旧都，对子政道：“将他们原来的长城重新连接，是最好的法子。”
　　从东边的燕国开始，向西一直到赵国、九原郡、代郡等地，若是修筑成功，匈奴的确是不敢南下了。
　　只是这项工程，又要耗费大量的民力。如今骊山陵墓、驰道这两大工程，都让百姓们苦不堪言。
　　子政微微蹙眉道：“如今九原郡以北，有蒙恬驻守，待明年开春驰道竣工时，在开始征集民夫。”
　　与民休息是最好的法子，这些日子子政去往各地巡游。听到许多百姓都在议论，说是“劳役苦哉”的话语。
　　何况自己就是生活在百姓中间，自然明白民生疾苦。他的这番言论，得到了子卿的大力赞赏。
　　“皇兄果然是仁慈的明君，子卿代天下百姓谢过！”子卿说着，便拱手致谢，预备转身离开。
　　谁知子政却是拦在了他的前面，慢条斯理的问道：“朕记得蜀王殿下不是应该在九原郡修筑驰道么？想来这大秦的律法，殿下怕是忘了。”
　　按照大秦的律法，未经允许的诸侯，若是进入王都的话，是对帝王权利的冲杀。
　　如今子卿便是如此，他淡然一笑，准入对子政道：“今日是零儿的生辰，臣弟特来相贺——”
　　子卿说着，便拂袖离开。看着他潇洒离开的背影，子政忍不住攥紧了拳头。今日，竟然会是零露的生辰。
　　风将叶子吹得簌簌作响，空中的云，亦是裂做几块儿。透过微弱的阳光光泽，可以看得到九月的廖原晴空。
　　沿着熟悉的路径，子政来到咸阳宫的门前。透过琉璃纱窗，隐约可以看到零露倩丽的背影。
　　他静静地迈上台阶，轻手轻脚的走到零露的身边。她的乌黑发鬓间，插着一根木质的金凤木钗，看来这便是子卿送的贺礼了吧。
　　“今日的生辰，看来你过得很是开心。”子政说着，便与零露对坐在桌案旁。他的眼眸里，似乎藏着一丝丝的妒忌。
　　零露将手里的书卷慢慢放下来，然后反问道：“如何，你说了那些话，蜀王殿下是怎么反应的？”
　　原来，零露早就料到子卿会说这北击匈一事。她告诉子政，只要说与子卿相反的回答便可。
　　没想到，子卿会用百姓修筑长城一事，想要让子政失了民心。幸而有了零露的提醒，子政才不会答应了子卿，修筑长城。
　　“你倒是很了解蜀王，不过朕倒是觉着蜀王的提议很妙。蒙恬只可抵抗一时，长城却可守护我大秦疆土百年平安。”子政的话语里，泛着酸酸的气息。
　　聪慧的零露，怎么听不出这番话的含义？她上前挽着子政的手臂，软声道：“阿政若是不喜欢蜀王，露儿以后不提他就是了。”
　　子政伸出手来，刮了一下零露的小鼻子，爱宠着说道：“你这张小嘴，让朕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白雨跳珠，墨云翻卷。云霄处惊雷翻滚，原本还晴空万里，倏然间竟是变了天色。
　　修筑骊山陵墓的民夫还在抓捕中，刘季决定带领萧何、张良、樊哙等人一起去往砀郡看个究竟。
　　只是没想到才走到沛县与砀郡的交接处，便被大雨所阻隔。刘季一行人不得不停下来，预备找个遮风避雨的场所。
　　只是乌云遮盖了天幕，树林间一片黑暗。雨太大，火把又不能够用。他们只好跳下马来，小心翼翼的前行。
　　“前面有蛇，大家小心。”第一个看到白蛇的人，是萧何。电光火花之间，他的目光处是一条手臂粗细的白蛇。
　　迎着微弱的光亮，刘季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幕。但见白蛇盘绕在一棵松树上，朝着他们吐着信子。
　　看这条白蛇的样子，约莫有五六米长。它张开大口，呼出的热气灼烧着众人的脸，倒是与平日间所见的蛇有所不同。
　　“这条蛇必是成精了，咱们还是绕道走的好，万不可惹怒了他。”萧何说着，便决定从另外一条道路前行。
　　谁知刘季却并没有跟过去，反而冷笑一声，拔出剑来：“不过是一条白蛇罢了！你们怕他作甚！他既然阻了咱们的路，待我砍了他！”
　　说时迟，那时快。刘季挥动着手里的利剑，冲着白蛇拦腰砍做两段。白蛇的鲜血四溅，沾染了附近的草木。
　　此时风雨大作，猛烈的风摇动着树梢头的叶子，折断了树干。雨势来得更加急促，迷住了前行的道路。
　　恍惚之中，山林里似乎有一星灯火，在这风雨飘摇的山林间，显得格外温暖。于是众人便挪动着步子，艰难的朝那座小木屋走去。
　　这是一座小小的木屋，开门的人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她穿着竹青色的衣衫，眼眸里满是清澈的颜色。
　　“入秋的天气多变，山林间的风雨更大。诸位若是不嫌弃，就在我这里住一晚。”姑娘说着，便将他们让进了房间。
　　茅舍竹篱，桃花心木的桌案，淡然雅致的竹叶青。每一处，都让风雨中奔波的刘季，寻到了一处温暖的港湾。
　　这时，姑娘捧着一碟热乎乎的鱼汤，递给他们，笑着道：“先喝碗汤暖暖身子，我这里简陋，诸位将就便可。”
　　“深山老林，只有姑娘一个人居住？”旁边的萧何四下里看了看，昏黄的灯柱下，仅此一家住户。
　　萧何是沛县的狱吏，对于身边的一草一木，一人一事都特别敏感。尤其是这间房屋和这个姑娘，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但见这个绿衣姑娘坐下来：“小女唤做柒月，父母早亡，便与外祖母相依为命。”
　　“这里应该隶属于沛县管辖，怎么我从未见过你？”平日里，萧何也是负责掌管户籍手册的。
　　话说到这里，柒月似乎满面为难。她只是低下头来沉默了一会儿，便准备起身离开。
　　“站住！”萧何用利剑拦下了柒月的路，质问道，“告诉我们，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陷害我们——”
　　这个时候，萧何将汤碗推洒在地。果然，汤里冒着咕哝咕哝的白色泡沫。柒月忽然大声喊道：“外祖母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