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232、试问夜如何

　　夜色寂寥，星星稀稀疏疏的挂在空中，似是要隐没在夏末的天际中。一场秋雨过后，空气里满是泥土的芬芳。
　　零露焚上几炷香，摆了几样时鲜瓜果，着一身素白纱裙，在流动的月光中起舞，这澜潸的夜，托起了谁的舞姿？又销了谁的离魂？
　　空朦的月，模糊着光泽的迷离，夜色微露，轻盈的舞步回旋着梦幻。
　　落樱缤纷了离别的青丝，素弦染红了相思的血泪，天籁划断了迷离的惆怅。
　　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揽住她的腰，柔柔地话语在耳畔响起：“这些日子是我冷落了你，露儿，你可曾原谅我？”
　　零露拿掉他放在自己腰间的那双手，淡淡的吐出一句话：“我们青要门弟子在被种下情蛊的那一刻，就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子政听了这话，怔住了。好像是明白了昨日，宝音那番话为何刺痛了零露的心口。
　　子政不仅仅是一个男子，更是大秦的帝王，是千古一帝。身为他的皇后，怎可不能没有子嗣？
　　零露想了许久，终是决定要离开咸阳，离开子政。不然自己的存在，让子政如何君临天下。
　　夜色迷蒙，零露的泪水滑动在脸颊。泪水再次打湿子政的衣衫，弥漫在空中，散发出一种哀伤的气息。
　　子政为零露拭去眼角的泪渍，心疼地问道：“那你可有想过，你若是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可该怎么办。”
　　风缓缓吹开夜色的惆怅，熨烫着灼热的气息。零露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子政深邃的目光静静凝视着她，似乎要看穿她的心底。
　　忽然，门外响起了赵高的声音：“皇上，有紧急军情！”这么晚了，怎么还会有军情？
　　没奈何，子政只好整理了衣襟，重新端坐在桌案前。打开那卷书帛的时候，子政的眉头一直都在紧紧皱着。
　　原来是匈奴的左贤王携带王妃南下，匈奴内部原本隶属于右贤王的势力死灰复燃，向大秦发起了进攻。

　　翌日黎明，菊花散落一地的芬芳。空气里，满是淡淡的暗香。又是一年秋季迷离，迎来了零露的生辰。
　　零露记得很是清楚，去年的时候，自己在齐国做生辰的时候。子政带领着秦军突入林沐城，开始对这座城池进行了血腥的屠杀。
　　更为可悲的是，子政竟然利用自己对他的信任，对齐国发动了进攻。回想当初的那幕场景，让零露心头顿觉冰冷异常。
　　“娘娘，蜀王殿下求见。”青萍走进来，对零露说到，子政尚在朝堂上与众臣商议对付匈奴的法子，还在忙着。
　　但见子卿身着一袭青莲色衣衫，翩然而来。在暖阳的微微映照下，可以看得到子卿微笑的眼眸。
　　他手执一柄玉箫，缓缓吹动着每一段音符。乐曲声如一段回忆，轻轻蔓延在零露的耳畔。
　　真好，听到子卿的萧声，她心里那段原本对于齐国的可怕回忆，也开始变得慢慢消散。
　　“这萧声是送给零儿做生辰的里礼物，可好？”子卿说着，便朝着零露走来。然后从衣袖里，取出一根发钗。
　　细细看去，是一根木质的发钗。梅花心木细腻的纹理，雕刻着一朵含苞待放的梅花。
　　细碎的光影，透过发钗的梅花流苏，看起来格外别致。零露的眼眸里，带着一种赞许的目光。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子卿缓缓吐出这句诗的时候，看到了零露羞得满面的通红。
　　这首诗选自《诗三百》，意思就是梅花落下后结了果子，求娶我的男子，什么时候才来？
　　如今子卿用这根发钗和“摽有梅”的含义，向自己询问，其中的意思零露如何不知。
　　子卿看着零露低头不语的样子，好似一朵飞霞。他将发钗轻轻挽在零露发髻上，笑着道：“今日是零儿的生辰，发钗可能是我做的不太完善，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会喜欢这根发钗。”
　　看的出来，子卿使用了很多心思的。比如说今日是自己的生辰，连自己都忘记了，子卿竟然还记得。
　　坐在湖水旁，烫一壶暖酒，听着子卿诉说在九原郡修筑驰道的情景。零露开始幻想，如果自己也在那里该多好。
　　毕竟九原郡背靠漠北草原，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奔跑着成群的牛羊。就是在脑海里想一想，也会觉着那是自由的。
　　“驰道可是修好了？”零露随口问道。
　　“到明年开春了，”子卿饮了一口茶水，慢悠悠回道，“如今匈奴的右贤王残部不甘失败，向我大秦挑起了战争。”
　　这倒是了，零露先前听得青萍说起过，只是子卿为何不去朝堂，而要来这后宫找自己。
　　“本来我是不用来的，不过听静姝说起你的生辰，便赶了来给你一个惊喜。”子卿亲手制作的发钗和萧声，便是如此。
　　风吹来，菊花花瓣轻轻坠入泥尘。零露的心里满是感动，她抚了抚自己的发梢，然后给子卿沏了一壶茶水：“那匈奴那边，可该怎么办？”
　　“如今蒙恬身为九原郡郡守，有他镇守最好，”子卿云淡风轻道，“皇兄也不希望我插手此事，何况，我这次来咸阳是偷偷来的……”
　　其实在子卿看来，一切都是为了零露。看到零露肯接受自己的礼物，对自己说话，子卿便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