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210、莲花儿雨凉

　　阳光晴好，光影重叠。这是夏季里最好的时光，至少对于现在出宫来说的零露而言。
　　此前因为子卿要被派去北疆的缘故，零露的心里沉甸甸的。一则担心子政会因此对付子卿，二则是自己还真担心，子卿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后来自从子卿走后，宫里变得格外安静。没有内忧，没有外患。每日安静闲暇的日子，慵懒而又舒坦。
　　大约子政也看出了自己的心思，遂打算带自己去往泰山封禅。顺便也是去散散心，亦是为了弥补前段时日，因为丧葬仪式对自己的忽略。
　　坐在马车里，零露悠闲地半闭着眼睛。尽情享受这漫长的旅途时光，当初冲破结界来到秦王宫的时候，寿命已经在开始缩短了。
　　身体里的寒毒，也在逐渐侵蚀着自己的灵力。有的时候，零露已经感到体力不支了。那么既然如此，哪怕只有一个月，也要看尽世间芳华。
　　突然，零露的腹部竟然一阵莫名的疼痛，仿佛有无数铁钩在钩着她的肠子，划破她的胃部。
　　她本想着一会就会好的，可谁知小腹中的肠胃好似纠缠在了一处，把她的肚子闹的翻江倒海。
　　“露儿，露儿你怎么了？”子政觉察到零露的痛楚，看着她满面的冷汗，遂大吼一声，“停车，快停车！唤夏无且来！”
　　这个时候，车队渐渐停止了前行。御医夏无且带着药箱，匆匆赶来。并且为她细细把了脉象，只是夏无且的眉头，一直都在紧皱。
　　但见夏无且结结巴巴的拱手道：“皇上，娘娘这症状，微臣，微臣也从未见过……”
　　“混账！朕养你们都是白养的？”子政一脚将夏无且踢下了马车，周围的侍女和内侍跪了一地。
　　看到子政咆哮的样子，还有夏无且瑟瑟发抖的神情。零露不觉轻轻抓着子政的手臂，勉强笑着：“阿政，我，我不碍事儿……”
　　子政将零露紧紧揽在怀里，吻着她苍白的脸色。几乎哭出声儿来：“告诉我，告诉我怎么才能够救你？”
　　不能说出去的，作为青要门弟子，换血已经是失去了半条命。何况这寒毒的气息，早就已经侵入了五脏六腑。
　　她感到头脑昏昏沉沉的，口里亦是迷迷糊糊道：“阿政，我想睡觉。好困，我要睡了……”
　　看着零露昏昏欲睡的样子，子政便吩咐车队，停下来休息。然后又寻了一处馆驿，将零露抱在了床榻上。
　　“皇上，这里离青要山不远，不如待末将去找飞絮姑娘，她或许能够救治皇后娘娘的。”王贲的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子政的同意。
　　天阴雨湿，空气里满满都是芙蓉花的味道。子政点燃炭火，静静地守在零露的身边。
　　三日功夫，王贲便将飞絮请下了山。起初飞絮还在受罚期间，不过念在零露病重的份儿上，常瑶才答应了飞絮下山的。
　　真好，有飞絮相助，相信零露会很快好起来的。子政便向王贲低声道：“上次朕让你调查那个刘季，可有什么线索？”
　　“早年曾投身信陵君门下，后来信陵君死了。他又改投张耳，魏国灭亡，张耳也被追杀，刘季就回了老家沛县。若不是迎娶吕家姑娘，也不会做亭长。”
　　听得王贲所言，子政大体上了解了刘季这个人，不过先前与栩栩相识，看得出来栩栩并不喜欢刘季。
　　至于为何吕太公会让栩栩嫁给这么一个无能之辈，想来还会有其他本事。这次封禅泰山，刚好路过沛县，可以去看看刘季这个人。

　　一程山水，一卷图册。朦朦胧胧的雨后，显得格外寂静。这是武阳县城的郊外，山脚下一派美丽的田园风光。
　　这武阳县城原本属于韩国地界，后来被大秦所灭之后，便建立了郡县。城池虽然小，却也依然安逸恬静。
　　站在山脚下，看到满山的小雏菊盛开，断崖处又流泉飞瀑。零露感觉到身体好了很多，这让子政感到十分欣慰。
　　“不可再往前去了，”子政拦住零露迈开的步伐，小心翼翼道，“那里是密林，夏天的时候会有很多蚊虫的。”
　　但见零露轻轻抚开子政的手，笑着道：“阿政也忒过小心了，我不过是听着有流水声，想去看看罢了。”
　　看着零露已经迈步走在了前面，子政亦是紧随其后。唯恐零露的身体再有什么不适，或是有个什么闪失。
　　绕过这片密林，便是一坛清澈的湖水。白练似的瀑布从崖顶飞落，像是从九天银河坠落下来似的。
　　湖水甚是纯净，它们缓缓地流淌过水中的石块儿。冲刷着夏日的炎热，潺潺流入丛林深处去了。
　　零露蹲下身子，慢慢地双手合拢，捧着这清澈的湖水。然后趁子政不注意，泼向了子政。
　　子政被这突如其来的恶作剧甚是气恼，他才要发脾气。却见零露在一旁，捂着嘴咯咯咯的笑着。
　　“露儿当真是调皮，胆敢跟当今圣上开玩笑！”子政说着，便也弯下身子，朝零露的身上开始泼水。
　　零露赶紧用衣袖遮挡，却还是被泼了一袖子的水。看着湿漉漉的衣袖，她遂卷起袖管，掬了一捧水，向子政泼洒过去。
　　眼见这水花就要泼洒到自己身上，子政一个翻身躲了过去。看到零露失望的样子，子政不由得得意一笑：“你来呀，来追我呀——”
　　零露被子政这么一说，也顾不得什么了。便将裙子撩起来，系在腰间。踩着水中的小石头，径自朝着子政飞奔过去。
　　一路欢笑，一路笙歌。两个人的笑声穿透了林间，像是鸟儿一般。想来这便是在宫里，所不能够拥有的快乐吧。
　　谁知这个时候，但听得林子外一声震天般的巨响。倒像是平地了起了一声雷，着实把零露唬住了。
　　湖水中的青苔很多，于是她一个没站稳，竟是从石头上歪在了水里。石头大多都带有棱角，划伤了零露的右胳膊。
　　待子政将零露从水里抱出来的时候，湖水已经被染红了一片。他赶忙褪去零露沾湿的衣襟，为她包扎伤口。
　　“皇上，皇上不好了！”这个时候，守在外面的王贲赶紧来通禀，却看到了受伤的零露。
　　子政便将零露打横抱起，对王贲说到：“有什么事缓一缓再说，先把露儿送到车上去疗伤。”
　　谁知王贲却是拦下了子政的去路，然后附耳低声说了一番话，子政的眉头立刻紧皱起来。
　　“那便让飞絮来照顾露儿，你随朕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子政说着，便将零露托付给了飞絮。
　　林子里再没有了欢声笑语，只有淙淙流动的溪水。看到子政急忙离开的脚步，零露很是担心：“飞絮，到底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飞絮一面为零露擦拭伤口上的血痕，一面安抚道，“放心吧，有王贲在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