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208、梦魂相鸳枕

　　入夜，静悄悄的一片月色。碎石小径旁的石榴花，沉沉的睡去。池塘里偶有几声蛙鸣，亦是悄然入睡。
　　咸阳宫内红烛高照，子政两只强有力的臂膀，死死的将零露整个身子按在了床榻上。
　　“你说，你的心里是不是还有赵子卿！”许是喝酒的缘故，子政的眼眸间充斥着血红，脸色也变得一片红晕。
　　听着他低吼的话语，嗅着他浑身的酒气，零露感到满身不舒服。她想要努力挣脱，却怎奈子政抓的她手臂生疼。
　　“赵子政你疯了？”零露冲他喊道，“你快放开我，听到没有？”只是她的挣扎，对于子政来说更是一种征服的快感。
　　窗外有轻轻风声，将满树的槐树吹落一地。芬芳过后，摇曳的烛火亦是慢慢消退了颜色。
　　零露回身，看着身边这个对自己任意蹂躏的男子。心里感到无限的委屈，委屈过后便是咬牙切齿的痛恨。
　　她抽出发鬓间的金步摇，预备对着子政的心口处刺去。当初下山决定追随他，却没料到他竟会这般对待自己。
　　“露儿，不要走……露儿，我，我错了，不要走……”子政喃喃自语的梦呓，让零露的手儿变得颤抖起来。
　　子政对自己的忽冷忽热，还有梦中所见，让零露再次缩回了手。只是她气不过，遂将金步摇狠命扎入床榻前的雕花木格上。
　　月华如水，照亮一片苍茫大地。穿梭在空中的时间痕迹，让零露渐渐变得疲累不堪。
　　早晨醒来的时候，子政已经上朝去了。零露拂去昨夜的泪水，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一定要振作起来。
　　零露坐在菱花镜前细细描画妆容，然后同青萍一起准备早膳，提前送去勤政殿。
　　殿阁内甚是安静，高高的奏折堆满了墙角。桌案上散乱着笔墨和卷轴，零露便蹲下身子来，慢慢收拾着。
　　桌角上方的一方卷册，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卷册墨迹未干，应该是刚刚写的才对。
　　“天命国祚：今匈奴入我大秦，九原郡郡守有蒙恬担任。特令蜀王殿下修筑驰道，永保大秦与匈奴之友好——”
　　九原郡本来便是匈奴与中原交通要道，不过后来由于匈奴内乱，城中亦是一片狼藉。
　　子政发出的这道政令，便是重修九原郡，然后派遣心腹蒙恬前去担任郡守。还可以起到监督匈奴部族的作用。
　　坐在桌案前，零露再次细细的看着这份圣旨，打从心底里佩服子政的深谋远虑。
　　只是派遣子卿前去修筑驰道，说白了是让子卿“立功”，实则是将子卿置于风口浪尖之处。
　　“修筑驰道是需要很多民夫的，百姓又要受苦，这份罪责可不就是推到了子卿头上？”零露不明白，子政这么做目的何在。
　　青萍一面擦拭桌案，一面对零露道：“这些正事儿不该咱们操心，娘娘难道忘了上次皇上说过，后宫不得干政么？”
　　这时，殿阁外响起脚步声。零露赶忙丢下卷册，同青萍出了后门。鸟雀喳喳，又是一个艳阳天。

　　河畔的风在放肆的吹，白色油桐花在风中纷飞。落花簌簌落下，晃荡在湖面上，圈出一层层夹杂着芬芳的涟漪。
　　零露倚座在湖心处的小亭子，与子卿对棋。周围格外安静，只可以听得到浅浅的风声。
　　盏茶功夫之后，零露看着子卿的白色棋子渐渐处在下风，颇为得意：“殿下还是认输的好，或许我会放你一马。”
　　“只怕是你还不明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吧。”子卿说着，便将黑色棋子落在右上三三格的位置。
　　于是零露的白色棋子一下子变成了被动，她眼睁睁的看着子卿将自己的三枚白色棋子拿走，甚为可惜。
　　“你以为自己棋子很多，阻拦了我的去路，实则是忽略了以弱胜强的力量。”子卿指着旁边不起眼的角落，慢条斯理道。
　　这就好比是战场，面对骄傲自大的对手，更应该保持一颗平和的心态。听着子卿所言，零露似乎听出了什么门道。
　　她一面慢慢品着茶水，一面对子卿道：“看来殿下是知道了什么，不过我还是希望，殿下能够以大局为重。”
　　对于子卿而言，被派去北疆修筑驰道。自然是子政的计谋，他是想着让自己离开权力中心，就是待在蜀地也不可以。
　　何况修筑驰道少则三年，多则五年。时间就是最好的证明，当初接下这道圣旨的时候，子卿还是颇有思量的。
　　细细权衡之下，子政无非是要自己当这个替罪羊，民怨沸腾的根本可不就是推到了自己身上。
　　“殿下既然知道，为什么还答应此事？”
　　“他毕竟是我的皇兄，而且修筑驰道，本身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若果真如殿下所言，这天下还哪里有殿下立足之地？”
　　“零儿放心，我这里是有好的对策。”
　　当初蓝蛊事件爆发之后，子卿便派了牢狱中的死囚前去修筑长城。而今仍然可以用他们来代替民夫。
　　到驰道和长城修筑好的时候，便是释放死囚回家的日子。如此一来，天下百姓也不会因为苦役而怨恨。
　　对于那些死囚来说，更是一种解脱。况且在边境地带，有蒙恬和赫连瑾相助，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听得子卿所言，零露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子卿早就计谋，零露也就不必为此而担心了。
　　树梢上白色的桐花坠落，刚巧落在零露的发鬓间，像是一朵白色的绒花。子卿看在眼里，眉眼间都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伸出手来，轻轻抚下那朵白色的桐花。然后软软的说道：“看来在零儿的心里，还是在乎我的……”
　　看着子卿清澈的眸子，零露只是希望，子卿以后能够一直保持这样的心境。她可不想看到兄弟相残的画面。
　　桐花在风中如蝶儿般翩翩起舞，日子像是定格在了这一刻。子卿抚着零露的脑袋，笑着道：“三日后我便北上，你记得照顾好自己。”
　　“把静姝也带上吧，”零露想着，到底是让静姝跟在身边，自己还是放心一些，“有她服侍你的日常，我也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