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207、端午艾叶香

　　水塘边，青苔藓，杨柳罗堂前。榴花红，艾叶香，雄黄酒飘扬。为了驱散前段时日祭礼上的晦气，所以合宫上下都点燃了艾草清香。
　　青烟袅袅，像是一缕缕清香直上云霄。宫内膳食房都开始准备角黍、红蛋、香囊、红绳等辟邪物件。
　　咸阳宫的廊檐上，亦是挂着串串红绳，红绳下还坠着小铃铛。微风吹来，叮铃叮铃的响，格外动听。
　　子卿迈着优雅的步子，捧着一只金丝楠木食盒，踱步来到咸阳宫。刚好零露正在做着香囊，阳光将她恰到好处的包裹了起来，像是仙子一般。
　　“殿下来了？还带什么东西？晚间宴会上都有的。”
　　“你打开来看看就知道了。”
　　听着子卿所言，零露便放下了手里的香囊。轻轻叩开楠木盒子，但见盒子里是一盘角黍。
　　嫩绿色的芦苇叶，鲜红色的丝线，包裹着鲜嫩的角黍。并且每一只角黍的味道，都用小竹简细细的写上了名称。
　　蜜枣馅儿、猪肉馅儿、花生馅儿、蛋黄馅儿。盘子中间，还精心的用红蛋的蛋黄，红枣做了一只莲花样的形状。
　　看到这么精致的角黍，零露竟是不敢下手去剥了。她满怀欣喜，却又念着子卿其他的心思。
　　于是零露只是淡淡道：“殿下不必要对我这么好，膳食房有很多角黍的。不然的话，我便欠下了殿下一个人情。”
　　听着零露的话语，到是与先前判若两人了。子卿心里明白，若不是蓝蛊一事，也不会让他和零露闹的生分起来。
　　但见他卷起袖子，轻轻的剥开一只角黍。粽叶的清香，携裹着蜜枣的甜香扑鼻而来。
　　“只当是我向你赔罪，零儿不必谢我。”子卿双手托着角黍，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零露的心儿微微一颤，记得去年的端阳节，自己跟随子政来到咸阳。亦是子卿亲手为自己，包了一次角黍。
　　因为自己是北方人，从未见过角黍。那个时候自己还不会吃，都是子卿手把手教自己的。
　　而今时过境迁，仿佛角黍中蕴藏的深意，再次撩拨着零露的心口。她慢慢接过来，放在口中细细咀嚼。
　　同去年的味道一样，糯米的绵软和蜜枣的甘醇，融合进唇齿间。味蕾处，便生发出了最美的味道。
　　“殿下的心思还是这么灵巧，静姝跟着你，我也就放了心。”零露轻轻擦拭着自己的唇角，露出满意的笑靥。
　　白云纤纤，浮动在空中，荷花的气息袅袅婷婷。但见零露从笸箩里取出小剪刀，将香囊多余的线头剪去，递给子卿。
　　“这是我刚刚做好的香囊，里面包裹着艾草花，夏日戴在身上驱虫。”香囊上，是一株空谷幽兰。
　　拿到香囊之后，子卿满心都是暖暖的。他满怀期待的看着零露：“零儿做的香囊自是天下无双，这就说明零儿原谅了我。”
　　“零儿希望殿下以后，能够以百姓为重，不要再妄生事端了。”零露郑重其事的叮嘱他。
　　子卿淡然一笑，点头应允。在他看来，没有什么能够比得上零露的谅解。香囊里的艾草花香，笼罩在子卿的周身，满满都是幸福的味道。

　　和风徐徐，明晃晃的太阳，将云朵渲染成一片金色。风中，携裹着荷花的清香，让人跟心旷神怡。
　　端阳佳节的这一天，宫内置办了一次宴席。这次宴会上出席的人，都是平叛匈奴内乱的功臣。
　　每张桌案上，都有膳食房特意调制的雄黄酒。喝了以后可以强身健体，驱除邪祟，以免再沾染上像蓝蛊那样的蛊虫。
　　钟鼓乐声，敲击着《诗》中的《秦风无衣》一节。每一声曲调，都在倾诉着大秦子民同心战争的激情豪迈。
　　“此番能够平息内乱，最大的功臣莫过于蜀王殿下了。朕代表大秦将士，敬殿下一杯！”子政说着，便举杯相邀。
　　子卿见此，遂起身举杯道：“这是臣弟应做的事情，一切都是托了皇兄和大秦祖先的洪福，臣弟才能够平叛。”
　　客套话子政听得多了，而今听着子卿说起这么一大段话来，倒是觉着格外刺耳。
　　环佩叮咚处，有艾叶花香浅浅扑鼻。但见零露翩然入席，吩咐青萍将各色香囊一一送到各位朝臣处。
　　“今日端阳节，本宫特特与宫里的绣娘，赶制了一批香囊，里面有艾草花粉，戴在身上可以驱虫。”
　　静姝看着小托盘里的香囊五颜六色，却也只是摇了摇头，脱口道：“这些香囊还不如殿下戴的那只好看。”
　　“子卿不妨拿出来让朕也看看。”子政说着，便丢下托盘里的香囊，目光看向子卿。
　　但见子卿视若珍宝似的，将香囊从衣袖里慢慢取出来。静姝便递给子政去看，这只香囊上绣着的兰草花，格外别致。
　　“倒是比那些香囊强许多，朕也十分喜欢。子卿能否割爱，将香囊赠与朕？”子政随口说道。
　　听得子政忽然开口，子卿便起身拱手到：“这只香囊是清娘所赠，皇兄若是喜欢，可以拿去的。”
　　“殿下可又扯谎！”静姝赶忙接口道，“这明明是零姐姐送给你的，我也是羡慕的很呢……”
　　静姝的这一番回答，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子政是万万没想到，零露竟然会做香囊给子卿。
　　这么说来，之前子卿提前回宫，可不就是为了和零露见面么。若不是静姝说出口，自己怕是要被蒙在鼓里吧。
　　“后宫与朝臣私相授受，可是死罪一条！”子政将香囊狠狠地仍在零露的脚下，一双怒目，恨不得将零露吃了去。
　　零露亦是不曾想到，使其能够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弯下腰来捡起香囊，感觉像是一块儿烙铁，甚是烫手。
　　“蜀中常年阴雨潮湿，臣妾做了香囊赠与蜀王，怎能算是私相授受？”零露平息了心境，慢慢开口解释。
　　一旁的子卿亦是跪在地上，慢悠悠开口道：“臣弟欺瞒皇兄在先，确实有错。不过这香囊乃是臣弟向零露姑娘索要，与她并无关系。”
　　“是大秦的皇后！”子政再次强调了这个称呼，话语里满是嫉妒的口气。气氛，一下子冰冻到了极点。
　　歌舞声起，暂时消散了方才的不快。子政只是一个人喝着闷酒，看着子卿的眼神里，冒出了火气。
　　于是这场宴席提前结束，子政一把抓住零露的手，大踏步的朝着咸阳宫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