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196、繁华已落尽

　　天气阴沉，翻滚着黑压压的云朵。偶有一缕阳光穿透云层，便很快被铅灰色的云块儿掩埋。
　　婉居内，零露持续高烧不退。梦里一会儿是蓝蛊噬咬牧民的场景，一会儿又是子卿诡异的笑，子政遍体鳞伤的画面。
　　暗河中的寒意，不断侵袭着零露的心口，她原本尚未愈合的身子，这会子又加重了许多。
　　没奈何，兰汀只好前去唤来飞絮，谁知飞絮并不在山中。兰汀便想着，熬一些草药总可以控制零露的病情的。
　　只是当兰汀焦急着赶到婉居的时候，却并不见零露的身影。兰汀急坏了，左右找不见。
　　兰汀心里却是清楚的很，定然是零露下了山去往咸阳。这天色阴沉，兰汀也没法子下山去，唯有默默保佑着零露的平安。
　　下雨了，风儿携裹着雨点，肆意的撕裂着空中的云朵。血红色的大口子下，是暴风雨侵袭的前兆。
　　大雨滂沱的道路上，零露骑着马儿，艰难的向前走去。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见到子政，然后交给他解药。
　　对于零露而言，此时连伏在马背上的力气都没有了。马儿带着她走了有多远，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头疼欲裂，浑身酸软，心口发痛。自己是不是就快要死了，零露满心都在埋怨着自己。应该撑着，千万不要倒下去。
　　轻轻袅袅的海棠花香，在风雨过后愈发的鲜艳娇嫩。鸟儿扑棱着翅膀，欢呼着晴天暖阳后的芳香。
　　是自己到了天堂么，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房间。就连梦里的暴风雨，倏然间消失不见。
　　她硬撑着两只胳膊，想要坐直身子，怎奈浑身乏力。总感觉浑身像是灌满了铅似的沉重，像是要脱胎换骨一般。
　　“你才刚刚醒来，万不可再动了筋骨。”说话之间，走进来一个身穿花青色衣衫的男子笑着走来，可不就是萧何么。
　　零露看到萧何走来，不由得挣扎着哀求道：“萧大哥，你能不能带我去咸阳？我有很紧要的事情……”
　　“你若是要活下去，就先在这里好好养身子。”萧何说着，便端来一碗姜汤递过去。
　　只是蓝蛊解药一旦过了时辰，便会失去效用的。零露不想浪费时间，她摇着头，只是抓着萧何的手，一副请求的神色。
　　“难道有什么其他事情，比你的身子更重要！”在萧何看来，零露在不能够受到任何伤痛了。
　　看到萧何这般拒绝自己，零露不由得泪湿眼眶。她断断续续的将自己的苦楚，意义告诉了萧何。
　　谁知萧何听了之后，更加气恼了：“若是他人还可，这个赵子政倒是死了的好！”
　　如果子政没有解药解救匈奴牧民，那么大单于定会误解子政，故意利用蓝蛊对付匈奴。那个时候，和亲在没有了任何意义。
　　大约，这就是子卿已经想好的退路吧。至于徐福所说，用祁连山的雪水化解蓝蛊之毒，纯粹都是妄谈。
　　零露明亮的眸子里，含着痛苦和伤心的泪水。这倒是之前与自己认识的那个坚强的零露，不一样了。

　　海棠被风吹落，落尽一地的芬芳。鲜红的颜色，混合着泥土的清香，散发在空中，甜甜的，淡淡的。
　　重新站在咸阳宫的门口，零露只是满心幸福。真好，又可以见到子政了。她将自己手里的解药交付出去，舒了长长的一口气。
　　只是由于一路长途跋涉，灵气受损，寒气侵入骨髓。零露已经完全昏迷了，她甚至都感觉自己的灵魂，都飘散在了空中。
　　“露儿如今安全回到了宫里，你功不可没，”子政看着眼前这个眉目清秀的萧何，慢慢开口问道，“你只说你要什么赏赐，朕都会办到。”
　　这是萧何生平第一次，来到咸阳宫，面对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这个曾经灭吕家满族的赵子政，就是眼前这个人。
　　尽管萧何跟吕家没什么关系，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狱吏。不过因为他跟吕家走得很近，面对吕家灭亡的情景，萧何亦是满心痛楚。
　　有风吹来，潮湿的空气里，夹杂着柔和的阳光味道。萧何拱手到：“草民只是希望天下太平，国泰民安——”
　　“你叫什么名字？”子政对萧何的回答，看到他腰间的佩刀，感到莫名的警觉。他是如何认识零露的，难道仅仅是因为萍水相逢么。
　　面对多疑的子政，萧何只是淡淡一笑：“草民只是一介樵夫，偶然打柴路过乡野。皇上若没什么吩咐，草民这就告退。”
　　看着萧何远去的背影，子政便派了人前去偷偷跟着。随后又焦急的前去探视零露，只是零露紧闭双目，浑身冰冷。
　　宫中所有的御医都是束手无策，根本查不出任何病因。子政听了之后大发雷霆：“既然治不好露儿，你们这就去死吧！”
　　子政说着，便随手抽出利剑，冲着跪了一地的御医刀剑相向。唬的御医们连声磕头求饶。
　　“皇上且慢！”这时，丽姬匆匆踏步而入，“臣妾与飞絮姑娘同样来自青要门，不如让臣妾和飞絮姑娘试一试吧。”
　　原来飞絮劝解徐福不成之后，就一直待在宫里。她一直相信，徐福是一个天性善良的人，假以时日，定会劝解成功的。
　　刚好丽姬又是青要门的大师姐，便跟飞絮一起闲话家常。谁知确实听说了零露昏迷不醒的消息，这才急急忙忙的赶过来。
　　听得丽姬所言，子政便沉声道：“倘或露儿醒了，那么朕便赦免你的一切罪责。追封你的父母……”
　　丽姬听后甚是欢喜，她本为韩国人。只是因为父母被秦军所杀，不得已上了青要山学成功夫后，便下山入宫寻仇。
　　几年下来，复仇非但没有成功。反而被子政一直软禁，如今这倒是一个重获自由的好机会。
　　于是丽姬吩咐飞絮将门子关好，然后点亮烛火。温暖着零露的冰冷身躯，为零露打通经脉。
　　谁知零露体内的寒气入体，早就化为了寒毒之症。经脉堵塞，情蛊在体内亦是冻死大半。
　　飞絮见状，亦是反手打出自己的灵气。与丽姬一起努力，泛白的灵气光团笼罩在零露周身，升腾着丝丝缕缕的毒气。
　　烛火摇曳着暗淡的光泽，零露的脸色逐渐变得红润起来。丽姬和飞絮双手合十，不断为零露输送着自己的真气。
　　就在她们以为零露会苏醒的时候，却看到零露一口黑血喷吐在地上。随后又昏了过去，脸色又恢复了原来的蜡黄色。
　　“她定是去了暗河，那里的寒毒最是猛烈，幸而她换过血，不然……”换过血的门中弟子，可以暂时存得性命，只是功力大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