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122、憔悴几寒冬

　　风云流散，吹遍了夜色清寒。初冬时节，黄色叶子纷纷凋零。浅浅的阳光，打在这片暗淡的音律上。
　　重新回到咸阳之后，子政便将自己所有的精力，应用在内政外交之上。子卿负责追击齐国的残余势力，王贲则主要负责攻打青要山，然后寻得打开《剑谱》的方法。
　　“王兄，臣弟虽然尚未查到项晴和高渐离的下落，不过却是寻到了楚云霓，她目前在百越。”子卿拱手禀报道。
　　在子政看来，项氏宗族定要斩草除根才可。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他梦中的谶语，让他夜夜难眠。
　　“亡秦必楚，亡秦必楚，亡秦必楚……”这四个字，一直萦绕在心头。好像从齐国回来之后，便再也无法安眠了。
　　子卿在旁边轻声安抚着：“王兄不必担忧，等过了残冬，臣弟便会前去百越追寻楚云霓。”
　　按照先前子卿与楚云霓的约定，只要能够相助子卿登临王位，那么定会为楚云霓，为楚国杀了秦王子政。
　　至于那句谶语“亡秦必楚”，不过是流传在项氏宗族间的一场预见。子卿便利用了这段预见，利用子政的多疑，将流言扩散开来。
　　故而子政才要杀尽所有，只怕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白日间他认真处理朝政，夜里则躲在书房里，查看《剑谱》。
　　先前王贲带来的飞絮的血液，完全不能够解开《剑谱》中的疑惑。他有些焦灼，便命令王贲在明年春分前，定要将飞絮抓来宫中一探究竟。
　　一场烟雨，迷离这一夜的梦境。碎裂的乌黑色云块，在头顶不断的翻卷涌动，子政在无尽的黑夜中惊慌的奔跑起来。
　　“露儿——”被噩梦惊醒的子政，高声呼唤着零露的名字。怎奈醒来之后，只有空荡荡的房梁和石柱。
　　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打算起身去外面吹吹风。怎知自己的脚步，却是不由自主的朝着咸阳宫而去。
　　咸阳宫内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推开吱吱呀呀的大门，子政坐在黯淡无光的厅堂内发怔。
　　“阿政，我多谢你这几个月对我的照顾，也多谢你治好了我的眼睛，可惜你我终究不是同路人。”
　　“阿政，只要你活着，就好”……
　　“秦王，你，你利用了我……”
　　青要山中，自己利用零露前去藏书阁盗取《剑谱》，却被常瑶觉察。决斗之间，零露替自己挡下了那一掌。
　　这一幕幕画面，一段段回忆，不断袭上心头。原来零露早就已经住进了自己的心里，而自己却不断的利用她。
　　夜色悄悄地，将寂寞纠葛缠绕。子政躺在那张睡塌上，枕边似乎还残留着零露的发香，他沉醉般的枕着入睡。
　　他的零露，似乎又回来了。一袭白衣，一头青丝，回眸一笑的温婉。镌刻在他的心头，再也挥之不去。
　　“王贲，你把这解药送去青要山，告诉零露，就说我在咸阳等她。”子政将解药小心翼翼的交给王贲，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他不是不想去山中，而是怕零露不愿见到自己。多次的利用，已经让他心存愧疚。他只是希望，零露能够快乐。

　　风来，席卷漫天的流云离散。模糊的光泽，晕染在空中，晃动着世间繁华的人来人往。
　　站在弯弯的石拱桥上，看绿水蜿蜒，桃花盛开。这一季的春日，来的有些迟缓。
　　子卿手拈一只玉箫，放在唇边和缓的吹着。于是纷飞的桃花萦绕在周身，迎合着箫声翩翩坠落。
　　“子卿哥哥的萧声，还是这么哀婉动人。”一袭鸦青色衣衫的楚云霓，举着一柄小伞莲步而来。
　　萧声如同黄莺出谷，响彻在这天地之间。这里是楚国以南的蜀国，作为与中原相通的交通要道，本是楚国所管辖。
　　后来楚国被灭，做生意的人作鸟兽状都跑了。而秦国对于这里鞭长莫及，所以好多百姓都逃离到了这里，人烟慢慢变得阜盛起来。
　　子卿便在这里寻到了楚云霓，她早已经蜕变成了一个冷艳的姑娘。眼眸间，透露着满满的恨意。
　　“我让你找的人，可是找到了？”子卿慢慢将玉箫收回在衣袖里，目光亦是移向了云霓。
　　但见云霓嘴角，勾起一抹得意地笑：“明日蜀王府中要以武会友，蜀王府中，应该有子卿哥哥要找的人。”
　　夜色漫长，飘落着点点桃瓣的清香。子卿站在院落中，举起玉箫，缓声吹奏这时日的过往。
　　不知不觉离开中原，已经有一年的时光了。也不知道，这个时候零露在做什么。
　　翌日清晨，云霓便带着子卿前去了蜀王府。府宅深深，高大的墙头上，攀援着碧绿的藤萝。
　　一张宽大的高台，上面挂着红色的蟠龙旗。云层中的日影，将旗帜漂染成了一层浅薄的丝绸。
　　“古蜀国早就没了，这个蜀王是怎么回事？”子卿细细打量着王府内外的装扮，看起来古朴生香，想来蜀王也该是一个颇有风雅的人吧。
　　云霓听了这番话，不觉捂着嘴巴咯咯的笑了起来：“子卿哥哥当真不知？还是因为子卿哥哥忘了承影这个人了……”
　　承影，赵承影。子卿默默念叨着这个名字，立刻恍然大悟。当年秦惠王派遣司马错灭亡蜀国，便将自己的子孙分封到了蜀国旧地。目的就是为了监控蜀国人再次反叛，然后随时扼守这条交通要道。
　　如今已经是过去了五十年的时光，早先自己曾经游历天下的时候，倒是见过一次，那时还都是青葱的少年。
　　“原来的蜀王病故，就让他的弟弟赵承影接任了，”云霓轻车熟路道，“我初到蜀国，就是他照顾我的。”
　　她的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蜀王驾到——”的通禀。城中百姓，亦是纷纷跪倒在地，口呼“蜀王千岁”！
　　顺着高台上望过去，果然便是三年前的赵承影。他一袭金线拈就的龙纹玄色衣袍，看起来格外威风凛凛。
　　但见承影负手而立，一脸正色道：“如今秦王昏庸无道，夺我城池，杀我百姓，本王这就召集天下英豪，斩杀秦王替天行道！”
　　他的振臂一呼，让在场的百姓纷纷响应。随后，他端坐在案台上，大手一挥，便让台下的人前来施展功夫，为王府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