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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绝不做认怂的那个 ...

  •   “你带了运动服没有?”
      陈亦上下打量他两眼,衬衫、长裤加牛津鞋,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来健身。
      宋禺斐摇头,“那我、我过两天再来。”
      “也行。另外我建议你先进行肌肉训练,它比较适合刚开始健身的人。另外我会再给你列一份饮食食谱,到时候结合运动项目会更显著。”陈亦专业地向他一一作说明,语气客气而疏离。
      宋禺斐心里苦涩,应了声“好”,见他也再没有要说旁的,便低头望着自己的鞋尖起身,已经找不到继续待下去的理由,“我先走了。”
      “等等,”陈亦叫住甫站起的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犹豫再三,问:“你看没看过我微信朋友圈?”
      宋禺斐忖了一忖,仍旧摇了摇头。
      “哦那没事儿了,再见。”
      他为什么会忽然问起这个?因为那天加上人,他自己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人朋友圈,但对方对他设了权限,他什么也没看着。他那会儿不知道他已经知道是他,所以见他几天都没动静,就在朋友圈发了张“管家”的丑照,配图文字是:“有生之年狭路相逢,哥们儿绝不做怂掉的那个!”尽管是凌晨十二点多发的,而且设置的是仅三天可见,但为防万一,他还是忍不住想先确认。
      当宋禺斐的身影一消失在视野,陈亦立刻掏出手机删掉了那条朋友圈内容。
      被人推搡着挤出电梯,宋禺斐立在原地许久才发现自己下错了,他要去的是B2停车场才对。周五的傍晚,商场里熙来攘往尽是人,所幸每个人都脚步匆匆,因而谁也没有注意到此刻呆愣愣杵在电梯前的这个男人,神情看上去有那么一些悲伤。
      那天下班,陈亦坐在末班的地铁里揣摩起被自己撵走的宋禺斐的背影,“他搞不好也不会再来了吧?”他颓丧地想了一路。等回到家,手机一自动连上家里的wifi,“嘀嘀”两声提示音,通知显示他有几条新微信信息待查看,他点开手机,几条信息里,其中一条来自宋禺斐,他问他明天或后天,哪一天他可以预约第一堂健身课。
      “......”陈亦多少有点大跌眼镜。
      礼拜天,宋禺斐下午三点准时到达健身房,陈亦先教他做了几组动作,以便根据他个人身体素质量身设计健身计划。他可以发誓,他并没有假公济私存心刁难他让他做那些吃力的高难度动作,实在是他底子太差,人不仅瘦得没几两肉,身体也僵硬得不行,断断续续不过一个钟头,人就累得气喘吁吁。
      这也忒虚了。
      陈亦咋舌,指着角落处让他先去休息,而他自己则转身往外走,过了几分钟,拿着一瓶运动饮料和擦汗的毛巾回来,站到宋禺斐面前,伸直了胳膊把东西递给他。
      “谢谢。”宋禺斐接过,将毛巾挂到脖颈,拧开瓶盖灌了两口饮料。
      “实在吃不消的话,今天就先到这——”
      “陈亦,”宋禺斐冷不丁打断他,也不看他,微微垂着头,呐呐地说:“你难道没有其他话要跟我说。”如果可以,他愿意做认怂的那个。
      陈亦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发旋,讥笑一声,一屁股坐到旁边,“行啊,闲着也是闲着,你要愿意,我也可以陪你老同学久别重逢忆往昔。不过,以前的事儿都过去那么久,别说我,估计你也肯定都忘了......得,我们还是聊聊现在吧!”
      “这么多年没见,你现在在做什么?”
      宋禺斐张了张口,在转头瞥见陈亦唇角噙着的笑后,他欲言又止地收回视线,不无失落地回:“人工智能。”
      “是吗?那不错啊,这行有前景。”陈亦侃侃而谈,“我有个朋友他就特爱买这些AI产品,什么智能音箱、扫地机器人、声控电饭煲,但凡能解放他双手的他都喜欢。我有时候都怀疑,照这么下去,有一天他非废了不可。”
      宋禺斐没有接茬,而是问起自己关心的,“那你呢?怎么会在这里做健身教练?”
      “我?”陈亦嗤笑,耸肩无所谓道:“谁都不可能永远待在原地不是吗?至于干健身教练,机缘巧合外加混口饭吃呗,还能为什么。这无缘无故的事儿难道还少。”
      宋禺斐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他后脑勺抵着墙,正待开口,余光见有人朝他们径直而来,是他前天见过的他的同事。
      小新笑容灿烂地小跑到陈亦跟前,觑了他旁边的宋禺斐几眼,遂道:“亦哥,你今天几点走?我早上出门得急,忘带家钥匙了。”
      “那我把钥匙给你,刚好你先回去替我把‘总管’喂了。”陈亦说着站起身,要领他去员工更衣室取钥匙。
      “没问题,饿了我自己我也饿不着你主子!”小新一迭声地保证,他跟在陈亦身后,不时回过头好奇地瞄一眼那个面色不虞地望着他们离开的帅学员,心里纳罕:怎么这帅哥每回瞧见我,脸都那么臭?
      宋禺斐皱起眉,想起陈亦先前和他那个同事打闹的画面,不由神色一黯。他看得出来,陈亦和他显然关系十分熟稔,甚至举止也是任谁瞧见都会觉得的亲昵,所以,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住在一起?
      这些疑问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他一方面想要直截了当地求证,一方面又害怕听到不想听到的答案。那天之后,宋禺斐心里一直犹豫他到底应该怎么做:如果之前他尚且忐忑,不清楚陈亦对他怎么看怎么想,那么现在他能确定,对他曾经的不告而别,他仍旧心怀怨怼,而这是目前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结,不是避讳不谈它就不存在。可问题是,同时也像他所说的,没有人会永远停留在原地,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十年,他们也都不再是十八岁的他们,即便他解释了,他们就真的能和好如初吗?他没有这个自信。
      “发什么呆呢?”彦辉朝宋禺斐打了个响指,“到点下班又没人说你什么,你要走就走,别跟门神似的搁这儿站着半天不动,你这样,谁还敢抄你前走人。”
      宋禺斐苦笑,他抬手腕看了眼时间,想了想,问彦辉:“去喝一杯?”
      “没事儿吧你。”彦辉挑眉,比突然打电话来问他为什么看不了别人半年之前朋友圈更古怪的,大概就是眼前莫名其妙向自己约酒的他。
      虽然觉着怪,但彦辉知道宋禺斐酒量不差,因此也就没什么顾忌,开车带他去了自己经常光顾的一家音乐酒吧。刚好他满腹牢骚正愁没人倾诉,找个安静的地儿久违地聊聊天也好。酒吧在市区最繁华一条街的弄堂里,晚8点的时间,店里也没什么人,俩人坐到靠窗的角落,点了小食和酒,伴着夏天的晚风,无须宋禺斐开口问,彦辉便长吁短叹起来。
      他吐槽的自然不是工作的事,“你说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爸妈?把我送出国的时候,说我不是小孩儿了,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现在我都已经二十八,想插手我的事了,就又说我不管多大在他们眼里都是孩子......哪儿有他们这样的?!”
      彦辉当初被父母送到大阪留学的缘由,他跟宋禺斐提起过,是因为高三早恋影响了成绩,所以当他父母从班主任口中知晓,便二话不说打定了主意送他出国留学,而且还不能送太远,否则不好管束。他们俩那时候在同一所语言学校学了一年多的日语,之后同期考学部,又考到同一所大学,学了同一个专业,前后加起来也算做了六年的同窗。
      “相亲?”宋禺斐摇着酒杯,掀眼皮问。
      彦辉撇撇嘴,点头。“这回倒好,非勒令我国庆回去跟人姑娘见一面。他们也不想想,就这么见一面有什么用,难道还能一见钟情?还不是不尴不尬见一面,吃顿饭,然后桥归桥路归路。”
      “既然拒绝不了,不如就当是回家看看父母,而代价,无非是赴一场尴尬的饭局。损失也不大。”
      “你说得轻巧,换作你你乐意被这么支配干预?”话说到一半,彦辉想起来他爸妈都不在了,立刻话锋一转,岔开道:“说起来,认识你这么多年,还没听你说过恋爱经历。你以前就没早恋过?”
      宋禺斐把杯中的酒一口饮尽,扬起唇,“怎么没有,当然有。”
      “真的假的?”彦辉来了劲儿,八卦起来:“什么时候的事?后来怎么分的?初恋女友肯定长得特好看呢吧?亏我私下还怀疑过你是不是性冷淡,成天工作也不去谈恋爱,你该不会还对人念念不忘吧?”
      “高三,男的,没错。”他淡然地逐个作答。
      彦辉不以为意,“哦,那你俩也是因为高考跟成绩被棒打鸳鸯?”
      “不是,”宋禺斐笑了笑,“我成绩很好,给他补课,后来他也提高了不少。”
      彦辉翻了个白眼,“......你这是跟我显摆?”又问“那你俩为什么分,因为你出国所以才分的?”
      宋禺斐不置可否。彦辉就当他是默认,唏嘘一叹后,又忽然想起来,激动地问:“你说得该不会就是以前说过的,那个你觉得我跟他性格有点像的人?!”
      “你们并不像。你笑起来没心没肺,是因为你家庭和睦,人生顺遂,生活无忧。而他,他是把苦自己心里化,然后选择向人展示他没心没肺的笑。”宋禺斐手撑着下巴颏,垂眸轻道。说完,又忍不住补充:“他太温柔。”
      彦辉眉头一紧,感觉自己不仅被轻视,还被撒了把狗粮。不过他不在乎,他更关心的是——“那他帅不帅?”
      “嗯。哪怕现在剃了板寸。”
      “?”彦辉双眼一瞠,“你又见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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