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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他们蓄谋与期待已久 ...

  •   一夜辗转难眠的结果就是,陈亦脚后跟刚踏进教室,许威就恨不得全班都听见地嚷嚷:“也总,今儿怎么还戴墨镜来学校呢!”
      陈亦无精打采地翻了个白眼,越过许威时快狠准地扒了一记他的后脑勺。
      “瞧你这黑眼圈重的,昨晚是不是干什么坏事去了?”许威转过身,边打量他的脸,边挤眉弄眼地道。
      “去你的。”失眠到凌晨四点,陈亦这会儿只觉得颈上这颗脑袋昏昏沉沉,跟灌了水泥似的。他打发了许威,又望向那个导致自己失眠的罪魁祸首,叹了口气,走过去,侧身坐到他面前。
      “小姑没什么事儿吧?”
      宋禺斐正背着英语单词,闻言抬眸,摇了摇头,视线在他的脸上逗留。陈亦见他盯着自己欲言又止,假咳一声,窘促地解释道:“昨晚晚饭吃多了,胃里撑,就没怎么睡好。”要不是吃饱了撑的,他怎么会没事干尽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
      他后半夜浑浑噩噩地睡着,睁开眼已经将近七点,来不及发牢骚,他赶紧给宋禺斐打去电话,让他别等自己先走。至于他自己,紧赶慢赶,脸都没顾得上洗,这才终于没有迟到。
      宋禺斐把给他带的早点拿出来递给他,他一直捂在兜里,幸好还是温的。陈亦眯着眼接过,其实他昨晚晚饭压根就没吃几口,这会儿正饿得前胸贴后背呢。狠狠咬了口肉包,刚嚼两下,就听宋禺斐冷不丁问他:“电影后来的结局是什么?”
      “嗯?咳咳——”他被一口肉包噎得直捶胸,忙不迭喝了两口豆浆才缓过来。“电影的结局?”他搜肠刮肚地回想,可他发了半天的呆,哪儿还记得什么结局。
      陈亦豆浆喝得急,嘴角滚下一滴,恰好滴到他蓝色连帽卫衣的前襟,在上面留下一滴椭圆、深色的痕迹。宋禺斐指了指自己的下巴颏提醒他,陈亦意会,抬起手背胡乱蹭了一把,蹭完抬头,却见宋禺斐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自己,他心下一慌,“怎、怎么了?”
      “没什么。”宋禺斐咂摸着他的神情,突然想起了昨天魂不守舍的宋翎。她喝醉了,一个人蹲在聚会的饭店后门,脸上有哭过的泪痕,他搀着她钻进出租车,一路上她始终闷不吭声,就连出租车已经到小区门口也浑然未觉。
      早自修铃响,陈亦坐回了座。
      整整一上午的课,课上他强打精神地听讲,课下就分秒必争地补觉。直到第四节英语课,他实在撑不住开始上下眼皮打架,结果就被老汪逮个正着,不仅当众点他的名——挖苦他月考刚有点进步马上又原形毕露,而且还美其名曰帮他醒脑——罚他站了一整节课。
      中午在食堂排队打饭,许威胳膊肘搭着陈亦的肩,睨着他额前那撮因为补觉而张扬翘起的头发,啧道:“也总,你听没听人说过,说是头发容易翘的人,那方面......好像都不大行。”
      要搁平时,陈亦压根就懒得理他,纯当他用嘴放屁。但今天,他余光扫了眼身后的宋禺斐,不知怎么就有点无名火起,抬手拨掉许威搭在肩头的手臂,不耐道:“能不能别成天尽想这些龌龊的?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许威难得见他用这种语气说话,一时有些错愕:“我就是提前开个玩笑,过两天不是愚人节么。”
      “......算了。”陈亦沉着脸,饭也不吃了直接调头走人。
      许威望着他的背影,怪没滋没味的,“也总他这是怎么了?他还是头一回这么冲我甩脸子,该不会是真生我气了吧?你说他最近是不是精神压力有点大?你瞧他那黑眼圈,都失眠了都.....”
      事实是,陈亦哪儿是气许威,他生他自己的闷气才是真的。还说什么别人思想龌龊,真正思想龌龊的是他自己。早过了懵懂无知的年纪,这几天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脑子里想的晚上做梦梦的都是同一个人,要是这样他还能骗得了自己,认为这不代表什么,那他未免也太自欺欺人。
      他怎么能对一个人揣着龌龊想法的同时,还若无其事地在他旁边玩笑?这他妈也太难了。他烦躁地薅了薅头发,除了自欺欺人,他实在是想不出任何办法。
      ***
      月考成绩很快就出来了,老汪口嫌体正直地表扬了陈亦这回成绩略有进步,直到班级和年级名次依次出来,他这哪儿是“略有进步”,根本就是大突进,从年级大榜的吊车尾一跃跻身中流。这种堪比云霄飞车式的进步,有人望洋兴叹继而备受激励,也有人忍不住眼红嫉妒酸他有学霸给开小灶。说实话,对此,陈亦心里还挺偷着乐的,心想:学霸岂止是给小爷我开小灶?他还给我烧过排骨买过蛋糕呢!
      当然了,进步的不止陈亦,许威这回名次也往前窜了七八名,尽管数学、英语、物理都堪堪只过及格线,可他上回及格那还得追溯到高一。可想而知,他激动得不行,非嚷嚷着说等清明扫完墓回来,要请宋禺斐去他家里吃他妈亲手包的水饺。
      许威作为他们老许家的三代单传,清明自然得跟他爸妈回老宅祭祖扫墓。至于陈亦,他家里两位老同志或许是受上回知青聚会的影响,尤其是老陈同志,他多年没回过家乡,因此想趁着清明扫墓,回一趟故土,见一见那些久别的亲朋。陈展晖给二老买了的机票,周六走,周三回,因为老两口惦记宝贝孙子,怕他一个人吃不好,所以也不愿意久待。
      这边,陈亦是单独留在家,另一边,宋翎也带着娜娜坐大巴回了老家,剩宋禺斐一个人在家。礼拜六,陈亦送两位老同志上了飞机,回去的路上,想到到家后家里也没人,他心念一转,转头就去了宋禺斐家。
      宋禺斐添了米煮饭,又烧了两菜一汤,陈亦干掉两碗,吃饱后自觉包揽了洗碗的工作。下午,俩人在房间里各自学习,宋禺斐坐在书桌前刷题,陈亦则盘腿坐在床头,专心致志地默背复习笔记。
      上午还艳阳高照的天,一到下午便逐渐阴沉,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下起雨来,就像是特为印证清明时节雨纷纷。窗外阴雨绵绵,室内又安静得仿佛能听到针掉到地上的声音,没多久,陈亦注意力集中的临界点就到了,他无声地打了两个呵欠,毫不犹豫地放弃挣扎,将笔记压到枕头底下,铺开棉被躺倒,脑袋几乎一沾枕头,人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中间迷迷糊糊醒过一次,半睁开眼,看到宋禺斐阖目躺在身侧,也不管是不是在做梦,伸手就揽过去,然后继续酣睡。
      宋禺斐无法动弹身体,只能眼睁睁地望着无数完整或是碎裂的字,它们在半空中渐渐变大,以他为坐标点,缓慢却又精准地朝他砸下来,而他不管如何拼命地接,那些字总是没完没了,一个接着一个......他在疲惫和无力中惊醒。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彻底暗了,房间里没开灯,他一睁开眼,黑暗中唯一看到的就是陈亦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与他隔着半臂的距离。而他就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渐渐平复自己紊乱的呼吸。
      “做噩梦了?”陈亦侧卧着,脑袋枕着手臂,声音比眼睛更清醒。
      “嗯。”宋禺斐平复了呼吸,声音是刚睡醒的喑哑。
      陈亦转身躺平,将另一只手也枕到脑后。他们谁都没有再开口,半晌,陈亦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喃喃自语:“下雨了。”
      “嗯。”宋禺斐低低应了声,转头瞥向窗。
      又是一段无声的沉默。陈亦以为宋禺斐又睡着了,就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见没反应,又侧身抬起头查看。宋禺斐自然是醒着的,他在昏暗中微笑,声音浸了窗外的潮湿,但说话间的呼吸却是温热的,“醒了多久?”
      “嗯?刚醒。”陈亦差点因为谎话咬到舌尖。
      事实上,他醒了有一会儿了。睁眼就见宋禺斐躺在身侧,自己还紧紧抱着他,说实话,陈亦因为心怀鬼胎而着实吃了一惊。他犹豫着要收回手,实际却仗着室内昏暗,目光肆无忌惮地在身旁人棱骨分明的侧脸逡巡。
      是他还没有学会掩饰,又或是他再不想掩饰。如果眼神能说话,那么宋禺斐会知道,在哪怕短暂的一秒之间,陈亦曾试着挣扎过。然而目光在黑暗中相触,呼吸与呼吸缠绕,他们甚至来不及各就各位,就骤然听到裁判叩响起跑枪,“砰——”
      于是乱了,说不清是谁的呼吸先乱,谁的眼神有没有过躲闪——总之,他们就像两块一正一负的磁石,也像不小心跳出湖面在岸边扭动挣扎的鱼,吸引之间参杂了求生的本能,是顺其自然,也是理所当然。他们贴近,唇触及唇,轻柔的碰触是他们彼此的试探,也是疾风骤雨前最后一缕和风。
      是谁先伸了舌头,又是谁忍不住轻声谓叹,两个人都如同久旱逢甘露,轻轻的触碰变得不再满足,不断索取的啃噬成了最终目的,谁也不想放过谁,谁也无法放过谁。
      原来吻到呼吸不过来就是这种感觉。
      陈亦的手掌覆在宋禺斐的脸颊不住地摩挲,他望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以及片刻之前自己狠狠蹂躏过的唇,心里愉悦又餍足。他的手指移到宋禺斐的唇角,拇指的指腹就像有它自己的意识,或轻或重地拂拭、描摹指尖的唇,接着,他一声轻叹,大手移到脑后,迫切地把面前的人按向自己的同时,他急不可耐地贴过去,刁住他的下唇。
      窗外的雨势渐急,而室内唇齿相依的两个人却没了最初的急切,他们温柔且不知节制地吻着,唇在唇上流连忘返,舌与舌间你追我逐,他们食髓知味,他们无不满足,他们蓄谋与期待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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