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过度》居九戒

23、下雪天跟火锅更配哦！

　　“今天又得留下来做卷子？”陈亦挎着包走到宋禺斐桌前，长腿一迈，坐到他前面，垂眸扫了眼他答到一半的物理模拟卷。
　　明年初，区里有物理竞赛，几所重点高中各有五个名额，他们学校高二挑了俩人，高三占了三个名额，宋禺斐就是其中之一。年级组负责的高老师，大名高德平，人称品德高，平时最爱给自己班学生开小灶，这回对他们仨自然也不例外，动不动就让他们放学后留下来刷试卷，一个礼拜五天，宋禺斐几乎每天都被扣到七、八点。
　　“嗯。”宋禺斐掀眼皮看着他，“快写完了，今天不用留下来答疑。你们要去打雪仗？”许威话说那么大声，他想不听见也难。
　　“对啊，你来不来？”陈亦叠着胳膊，倾身抵着椅背。
　　宋禺斐点头，“那我把最后两题做完就去找你。”
　　“行，等你！”
　　陈亦和许威先下了楼，楼底下又甭管哪个班，吆五喝六地喊了好些人一块儿往操场走。他俩分作两队，然后用举世通用的石头剪刀布的方式，煞有其事地开始选队员。陈亦习惯出剪刀，仗着输得起，也没当回事。轮到许威挑人，他的原则就是——不看实力，专拆情侣，情侣拆完，尽情地玩！
　　分了队，打雪仗在不知道谁的偷袭下一触即发，干脆蹲地上一把接一把乱扔的有，跑老远准备“大炸弹”的也有，还有那种专往人脑袋和脖颈砸的，各有各的玩法，怎么尽兴怎么来。
　　宋禺斐下了楼，还没走近操场，就已经能听到一声又一声的鬼哭狼嚎。其实这些人玩到后来谁还管什么队伍，玩嗨了，逮谁砸谁。陈亦在许威的带头下很快成为众矢之的，被围攻了好几轮，手被冻得都快没感觉了不说，甚至还被暗算，让人往后颈也塞了两把雪，连贴身穿的T恤都湿了。
　　在这种腹背受敌的凄惨情况下，他看到宋禺斐简直就跟看到了救星，立刻朝他跑过去，也不管行为厚不厚道，招呼也不打一声，两手就往他脸上贴，嘴里还恬不知耻地发出“好温暖”的感叹。反观宋禺斐，他骤然被陈亦一双冰凉的手捧着脸，却也不躲，就这么一声不吭地任凭他把自己当成暖宝宝取暖。
　　许威毫无悬念地赢了，为了这顿火锅，他也是拼了，俨然忘了他自己流感才刚好。陈亦愿赌服输，索性呼朋引伴也叫上了秦栩、蒋颖她们那几个女孩，一起去了许威早就想去的那家重庆火锅店。
　　到店落座后，听到蒋颖说周志鹏也在附近，许威便撺掇着让她把他叫过来，说人多了热闹。
　　敢情掏腰包的不是他，他倒大方。陈亦腹诽了两句，倒也没意见，周志鹏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的朋友，人看着有些匪气，但接触后才发现，他人有什么说什么，做事也干脆果决，对朋友更是没话说。
　　周志鹏到的时候，外面的雪显然还没停，他边拨头顶的雪边说：“照这个趋势，明儿路面非结冰不可！”
　　“怕什么，反正周末。”许威招呼服务员加一副餐具。
　　“都这么乖呢？明儿又不上学，怎么人人面前就一杯可乐？！”
　　洪天逸“嗐”了声，“你还别不乐意。谁不知道这家火锅店又叫‘老师店’，谁知道吃到一半会碰见谁，还是安份点好！”
　　周志鹏耸了耸肩，接服务员递来的餐具时，转头见陈亦一张嘴又红又肿，忍不住调侃道：“你这是被谁给狠命亲的，还是怎么的？”
　　“去你丫的！”陈亦翻了个白眼，撅起下唇，垂眸查看，又用胳膊肘顶了顶旁边的宋禺斐，明知故问：“我现在是不是肿成了香肠嘴？”
　　宋禺斐含混地“嗯”了声。
　　“也总，不是我说你，不能吃辣就少吃点，非死要面子活受罪干什么你说！”
　　许威得了便宜也不知道卖乖。不过他话倒没说错，因为陈亦他爷爷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所以家里做菜向来清淡，不重油不重口。陈亦明知自己不能吃辣，还倔得很，偏要吃，可不就是自死要面子活受罪么。
　　“对啊，别回头因为吃辣搞得胃再不舒服。”秦栩跟着附和。
　　“要不给你要杯开水涮涮吃？”隋婧也掺和。
　　陈亦受不了他们这么“关心”，遂点头道：“行行行，听你们的。”
　　飘雪的日子，火锅店的生意似乎比往常更好，不知不觉店门口就站了十多个排队等位的人。囫囵吞枣地涮了两盘肉后，他们有意放慢了进食速度，起初还嘻嘻哈哈地聊着学校近期发生的事儿，说着说着，话题不知怎么就转到周志鹏和蒋颖的身上。
　　“你俩真没奸情？大家都这么熟了，在谈也不用瞒着我们吧！”在这方面，许威简直就是那闻到味儿就兴奋的苍蝇，甩不掉的那种。
　　“真没有。”周志鹏回得坦然。
　　至于另一个当事人蒋颖，她白眼都快翻上了天，啐道：“奸情你大爷！属大海啊你，管那么宽！”
　　“要我说，也不能怪许威会这么想。男女之间哪有什么友情，还不是打着友情的幌子，不敢戳破。”隋婧随口替许威说了句话。
　　其实她也没说什么，而且在座的人里要论恋爱经历，的确属隋婧最有发言权。可听在洪天逸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他看着不介意，但心里的醋坛子早打翻了，“那也未必——”
　　“合着你们俩是在这撒狗粮？谁不知道啊，你追隋婧之前暗恋了人家整整一年。”蒋颖打断他，调侃道。
　　隋婧半是尴尬半是羞涩，只好又把火往其他人身上引，“那你们几个呢？就没有明恋或是暗恋的对象？”
　　哪壶不开提哪壶。许威无语地耷着眼皮，只敢盯着面前的花生米，握了筷子要夹，又倏地放下，典型的做贼心虚。
　　“许威——”
　　“咳—咳—咳—”许威灌了口可乐，还没咽下喉，冷不丁听到蒋颖叫他，惊得他呛到不说，甚至还滋了旁边的戴娇珩一脸。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嗷——你打我干嘛！”
　　“不好意思哦，我也不是故意的，本能反应。”戴娇珩剜了他一眼，拿纸巾擦脸。
　　许威欲哭无泪，当着她，期期艾艾地说：“没关系......”转过身，立刻苦着脸朝陈亦咕哝：“她到底是不是女的？下手这么重......”
　　陈亦看热闹不嫌事大，越过他就向戴娇珩告状：“他说你不是女的。”
　　“！”许威傻了眼，想不通向来跟他孟不离焦的也总，怎么会背叛自己。
　　“切，”戴娇珩看也没看他，嗤道：“我不是女的，难道你是？”
　　“呵呵呵，我没说你，我真没那么说你......”许威腆着脸否认，见她仍旧气咻咻的，便把怨气撒到陈亦身上，“好你个也总，你不仁可别怪我不义！”
　　说着，许威敲碗叩杯，冲其他人卖关子道：“各位男的们女的们，想不想知道我也总的初恋故事啊？”
　　“你确定他恋过？”洪天逸揶揄。
　　“那当然，不仅恋过，还是暗恋！”
　　隋婧好奇地问：“谁啊？”
　　蒋颖也跟着问：“初中还是高中？我们认不认识？”
　　“初中？”许威撇着嘴摇头，“是小学。没想到吧，名副其实的早恋有没有！”
　　“够了啊，别瞎编乱造，吃还堵不上你的嘴？”陈亦喝止。
　　“怎么就瞎编了？不是你告诉我说你小学那会儿暗恋你们班班长么？！”
　　操，许威这个大嘴巴！
　　陈亦恨不得把他烫火锅里煮了，“我瞎编的行了吧？瞎编你也信。”
　　“啊？不是吧也总，这你瞎编骗我的？”许威真信了，“嗷嗷嗷，你编了诓我套我话！”
　　陈亦挤着笑，不知道是该同情许威还是同情他自己。
　　吃完火锅，外面的雪已经停了，秦栩、蒋颖和戴娇珩她们仨坐公交回家，挥手告别后就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一块儿往车站走了。洪天逸拦了辆出租车，自行车放到后备箱，先送隋婧回家。至于捏着脖颈活动颈骨的许威和一出店门就刁了根烟的周志鹏，他俩臭味相投，又约了再去吃老街的臭豆腐。
　　最后只剩陈亦和宋禺斐。
　　“我吃不了辣没多吃，你怎么也没动几筷子？要不咱也找个地儿再吃点？”不仅没吃多少，桌上话也没说两句，别人要不问他，他恐怕就没打算开口。
　　“你想不想吃面？”宋禺斐转头问他，“冰箱里还有酱牛肉，我们可以下面吃。”
　　“行啊，这个天吃碗热汤面正好！”
　　陈亦一路上卖力地蹬着自行车，终于赶在八点半点到家，宋禺斐掏钥匙开门，往常这时候宋翎和娜娜都在客厅看电视剧，然而今晚，屋里却一片昏暗，没开灯，也没声响，就跟家里没人似的。
　　“这就睡了？”陈亦跟着进屋，随手带上门。
　　宋禺斐心下一沉，顾不上开灯，猫似的走路没有一点声地径直走向厨房。陈亦不明就里，摸黑跟到厨房门口，在眼睛适应黑暗前，耳朵里先听到了一声声沉闷压抑的抽泣声。他猝然止步，站在厨房门外，一时进退维谷。
　　是宋翎在哭？陈亦暗自纳罕，不知道她这是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