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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传闻中的家长会 ...

  •   立冬一过,气温就又明显低了几度,天气预报隔三岔五地便播报说局部地区有大雾,可这局部到底是指哪到哪,陈亦从来也没搞明白过。周一是学校惯例的升旗仪式,要求高一至高三年级所有学生都得统一穿校服,凡是发现有人没穿,那所在的班级就会被扣分。没办法,陈亦只得卫衣外面套校服,校服外面再穿夹克,只要升旗仪式一结束,他立马就能扒了难看的校服。
      未免宋禺斐出门太早,吃完了早饭又灌一肚子西北风,昨晚临睡前,陈亦特地给他发了短信,让他明天晚点出门,等他出发了再短信他,算好时间,这样他俩谁都用不着多等。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想着宁可自己早到几分钟等一等,也比让人寒风里等他强。
      谁知道,他吭哧吭哧骑到十字路口时,宋禺斐却已经电线杆似地杵在那了,也不知道等了他多久。
      “不是让你晚点出门么?”陈亦在宋禺斐面前刹了车,单脚支着地,边说边伸手往夹克口袋里掏,然后把一个用餐巾纸包着的东西递给他,“给,我们老金同志让我带给你的。”
      宋禺斐伸手接过,打开来,原来是颗煮鸡蛋。他道了谢,然后也从自己的羽绒服口袋里取出白色塑料袋装着的两个还热乎的肉包,也递给陈亦。
      陈亦也不跟他客气了,接了张口就咬了一大口,嘴里嚼着包子也不忘动他的嘴皮子:“她今早问我最近早饭没吃两口就跑,到了学校饿不饿,我就跟她说有同学给我带。这不,走的时候非要塞我俩鸡蛋,让我也给你带,不能老占你的便宜。”
      像是猜到了宋禺斐肯定又会摇头说“谢谢,不用”之类的,陈亦立刻又说:“白煮蛋趁热吃,凉了你不觉得它味道还挺怪的么?老金非让我一天一颗,说是对身体好,你这反正也是顺便的。以后你给我带煎饼油条,我给你带鸡蛋,两全其美!”
      “行。”宋禺斐沉默了两秒,点头。
      陈亦几口解决完肉包,载着宋禺斐往学校骑,路上有一段似乎就是天气预报里说有大雾的局部地区。大雾使得能见度很低,别说百米开外的建筑物,就是迎面驶来的小毛驴,也是得近前了才看得见。
      载着人陈亦没敢骑太快,因此等他俩进教室,班里绝大多数同学早就已经自发地开始了早读。语文课代表杨思琪抱着书站到讲台,先领着他们读了遍古诗,接着又带他们一首首默诵。滥竽充数这事其实很考验一个人的演技,陈亦自认这方面的天赋不如许威,正备受煎熬,救他于水火的铃声就响了,接着是透过喇叭响彻全校的《义勇军进行曲》。
      陈亦哼着熟悉的曲调,跟在人后面陆陆续续倾巢而出。班级走廊上,男女各自排成一排,开始列队。许威磨磨唧唧地踱到陈亦面前,打着呵欠朝他抱怨:“也总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是陪我练级,结果打到的宝贝,你全给我捡走是几个意思?!我不管啊,斩龙剑你得还我!”
      这俩人昨儿打游戏,一直从下午三点打到半夜,陈亦因为跟宋禺斐已经约好了,还算比较自觉,玩到12点就下线了。但许威显然不是,瞧他瞪着的那双熊猫眼就知道,十有八九是又继续浴血奋战到凌晨。
      “你俩昨晚又去私会了?”趁着其他人还在列队的间隙,洪天逸赶忙插进来一脚,他朝许威努下巴道:“他这么菜,你带他还不如带我,我最近卡在79级上不去,正想找你帮我呢,你可别厚此薄彼!”
      陈亦不置可否,毕竟他也跟宋禺斐约好了要补课,打游戏练级这些,一时半会儿他怕是顾不过来。
      ***
      要说高中三个年级怎么区分,早操出操无疑就是最显而易见的:认真的是高一,闹腾的是高二,颓丧的是高三。当三个年级几十个班级好几百号人乌泱泱地站到操场,接着国歌奏起,唱歌的人声此起彼落,甚至压不过伴奏带的声音。
      全场大合唱结束后,二中年过五旬的校长在各年级教师的拥趸下步至升旗台的正中央,腆着发福的肚腩,先朝麦克风轻咳一声测麦,接着开口,仍旧是老生常谈的那几句:“同学们,展眼半个学期已经过去,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即逝。尤其是对我们高三年级的同学们来说,现在的每一天、每一个小时、每一分一秒都无比珍贵,经不起浪费。期中考试刚刚结束,希望考得好的同学呢要再接再厉,考得不尽如人意的同学也不要气馁,应该趁这个机会检视自己在学习上的弱势,争取期末能够有所进步和提升。新的一周开始了,希望我们二中的全体师生都能够珍惜当下,分秒必争!”
      “咱老校长这些车轱辘话,怎么就不能推陈出新,换点别的说说,我都能背了。”旁边的女生队伍里,戴娇珩忍不住朝身前的蒋颖吐槽。
      没等蒋颖说什么,许威这个轻嘴薄舌的先管不住他那张嘴了,他调侃:“要不你改天写两篇致辞,我替你塞‘校长信箱’里去,让咱校长观摩学习?”
      “我有手有脚,犯得着让你帮。”戴娇珩嗤道。
      别人许威不敢说,但这事要搁戴娇珩,他觉着她还真干得出来,毕竟她因为一道选择题到底选B还是C,是连老汪都敢质疑并且据理力争的主。
      “嗯,是小的多管闲事了!”许威狗腿子似地赔了笑。
      戴娇珩向来伶牙俐齿,但一到许威,就更火力十足,蒋颖都怀疑她是不是跟他有什么仇。她对这俩人动不动就互怼早见怪不怪了,她现在只疑心一件事:“你们觉不觉得,老校长今天这话听着有点不吉利?”
      “哪不吉利?”戴娇珩问。
      “是不是又要开家长会?”无风不起浪,蒋颖上礼拜无意中就听见理科班有人在议论,说学校近期又要开家长会。今天校长的致辞虽说还是那几句,但突然正儿八经说到刚结束的期中考,实在是没法不令人往开家长会那方面想。
      许威听到“家长会”三个字就头疼,闻言跳脚道:“呸呸呸,别乌鸦嘴!这又不是期末,没事开什么家长会!”
      “你当我想呢。”说着蒋颖把她听到其他班的人在议论的事告诉了他们。
      别人不清楚,但戴娇珩对蒋颖的情况多少了解一二,也知道她最烦的就是开家长会,因而宽慰她说:“也用不着听风就是雨,现在就烦还为时过早。再说开不开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我看老汪也没什么动静啊,要真开他还能错过这个打压我们气焰的机会?”
      “对对,你说得对!要是真开,老汪早得意忘形了!”许威附和,带着那么点自欺欺人。
      戴娇珩“扑哧”笑了声,睨了他一眼,倒也没反驳他。
      开不开家长会的确不是由学生说了算,但可惜,老汪这回是真存了心要憋大招。侥幸的想法活不过半天,上午的英语课上,老汪就沉着他那张万年僵尸脸,嘴角上扬,看上去很是有点幸灾乐祸地对他们宣布了这一噩耗。
      “你们有些人神通广大得很,可能已经听说了。家长会你们从小开到大,估计也都习惯了——”
      “不习惯!习惯不了!”明知道老汪是存心说这话刺激他们,但真要开家长会,文(2)全体哪还顾得了这。
      “不习惯啊,那也没办法。都知道你们是高三,特殊时期,每一场考试都不能轻视,不仅你们要对你们自己负责,学校也要对你们和你们父母负责。所以年级组特别决定,这次高三家长会就定在本周五下午,回去都各自通知你们爸妈,没有特殊情况务必出席。”
      通知完该通知的,老汪见底下自己的学生一个个垂头丧气又面如死灰的,便敛起他老狐狸的坏笑,说:“早死早超生,这点觉悟你们还没有?”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一肚子尽是算计自己班里学生的坏水!
      陈亦磨着后槽牙,仗着坐最后一排,就把四脚板凳坐成了两脚翘起的躺椅。只可惜他前一秒大爷,后一秒老狐狸一个眼神横扫过来,大爷的躺椅立刻“咚”的一声变回四脚着地。也因为动静过大,瞬间就引来了其他同学的注目礼。
      “个别同学成绩掉链子掉成这样,再没点自觉,以后想起来,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想都不用想,所有人都知道老汪这说的是谁。
      至于这位“个别同学”,他也只有课上装傻充愣,课下苦笑郁闷的份。
      “老汪这张嘴太他妈毒了,我但凡要是自尊心强点、脸皮薄点,早被他挖苦讽刺得不想活了,还上个屁学,考个屁试!”中午在食堂排队打饭,陈亦唏嘘地叹了口气,决定今天多打二两饭安慰安慰自己。
      许威排在他身后,同是老汪奚落人道:“就是!这回考试咱又不是没努力,学霸都找来帮忙了,还考这样,那我们能有什么办法?!不过说真的,也总,你这哪是自尊心弱,你就没配这装备吧?脸皮厚倒是真的——”
      陈亦反手就是一记胳膊肘,在被许威拿餐盘挡了后,他又撇嘴道:“说什么教师都是培育祖国花朵的园丁,咱班怎么就碰上老汪这么位辣手摧花的园丁。”
      “说谁呢?谁辣手摧花?”洪天逸也不知道搁哪窜出来,说着话呢人就挤进陈亦和许威中间。
      “同学,不要插队好么!”排在许威身后的女同学抗议了。
      洪天逸回头抱歉地一笑,厚脸皮道:“同学,我这真不是插队。有事来晚了,让哥们儿先过来排着的。”
      “啧。”陈亦突然觉得没眼看,朝前挪了半步,对排前面的宋禺斐感叹:“脸皮厚,有时候也挺讨厌的。”
      几个人打了饭菜,找到空桌刚落座,洪天逸就迫不及待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跟你们说件事,就咱哥几个知道,可别到处乱说,要不然传到秦栩耳朵里也怪尴尬的。”
      “什么事啊?怎么还扯到她了?”许威抬头问。
      “这事宋禺斐搞不好已经听说了。高三这学期是最后一次评选优秀三好学生,你们知道吧?要按市里历来的惯例,这回评上的高考直接加10分!10分呢!这么好的事,搁谁谁不想?不过全年级统共也没几个名额,每个班只能报一个人,所以你们懂的,其他班不管,就咱班来说,别看现在表面上风平浪静,私下里谁不想争取这个名额——”
      洪天逸扯了半天,许威也没听出来这跟秦栩有什么关系,因而不耐烦问道:“不是,那这跟秦栩有什么关系?”
      “说你缺根筋你还不信,你说这跟秦栩有什么关系。”洪天逸颇恨铁不成钢地剜了许威一眼,继续:“不论按成绩还是按职位,咱班怎么着都肯定是秦栩对不对?但我听说,蒋颖她妈最近私下里找过咱老汪,为的就是给蒋颖争取这个优秀三好学生。懂了没,且不说咱老汪到底把这个名额指给谁,都是同学,这事要是被秦栩听到,你说她俩尴不尴尬!”
      “这事你听谁说的?”陈亦挑着餐盘里的姜葱,问道。即便洪天逸听说的是真事,可这种私底下的事,他能听谁说?
      “嗐,你们还不知道吧?蒋颖她妈也是绝了,为了给自个儿闺女陪读,愣是在咱们学校附近的知艺苑租了间公寓!知艺苑,老汪家不就住那!关键还不止是这样——咱老汪他老婆去年夏天流产过,这事你们肯定不知道吧?好像是习惯性流产,也不是第一次了,去年暑假那次是大半夜突然肚子疼,被紧急送到医院,然后蒋颖她妈恰好是那家医院的护士长,反正她帮了老汪那回。老汪是欠了笔人情债,现在人开口找他帮忙,那老汪也不好办呐......说真的,指不定这次评三好还真可能没秦栩什么事儿。”
      这回不止是陈亦,许威也纳闷了,他狐疑道:“你这‘听说’够有鼻子有眼的啊?连人租房子、流产的事都一清二楚,就跟你亲眼见了似的。”
      “这有什么。你忘了隋婧跟蒋颖分班前就是同班?去年暑假她去过几次知艺苑找蒋颖,老汪老婆那事是蒋颖她妈亲口跟她们说的!”
      洪天逸说完,没见陈亦他们有什么表态,也就耸耸肩,无所谓道:“不过说白了,这事反正跟咱几个没什么关系......哎不,宋禺斐你倒是也有机会!”说着就像是为了要安慰宋禺斐,“蒋颖她妈找过老汪肯定是没跑了,但咱老汪也未必答应啊。嗐,说到底就是欠人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欠人情。”
      三好学生的话题说到这就此打住了。许威颔首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陈亦也无话可说,因为这真的跟他没半毛钱关系。至于宋禺斐,他从头至尾似乎都有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不管是洪天逸说的是真是假,蒋颖妈妈私底下有没有找过老汪开后门,老汪会不会基于欠人情假公济私?说白了,他们可以把这些当成八卦打发时间,但却没资格站在某个道德制高点,自以为是地妄论,毕竟事实到底是什么,每个人眼里的恐怕都不一样。
      他们自己的劫难就在眼前了,谁还咸吃萝卜淡操心地去管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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