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14回 分道扬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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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乌云密布，空气中泛着浓重的湿气，云层里时而传来轰隆隆的雷声，虽然还只是阴郁，看样子过不久雨就要来了。
官道上风沙走石，烟尘滚滚，一队人马行驶而来，驾着正中间的马车的男子左耳带着一个铜坠子，浓眉俊目此时却蒙着一层怒气。
他身后的马车里，女人正温柔软语的逗病中的心上人开心，听在他的耳朵里却只感觉耳根生疼。他狠狠地抽了马屁股一鞭子，惹得马儿一阵嘶嚎。
不久，马车里的女人拉开车帘走了出来，与他并肩坐在一起，头靠在他肩膀上深深的叹了口气，疲惫的说：“阿木，我好累……”
拓跋徵不以为然的笑话她，“是么？我看你们打情骂俏，很是快活啊！”
兰陵狠狠地掐了他一把，“你懂什么！吴太医说了，不能让他的情绪再有波动，我可是使尽浑身解数在稳住他的心神！”
拓跋徵瞥了她一眼，正看到她靠在自己肩上小巧可爱的头顶，两从长长地睫毛微微颤抖着，真是惹人心疼。
“就你刚才在里面的所作所为，还说让他稳住心神？人家不□□焚身就不错了！”他调笑道。
“你胡说什么！”兰陵连忙起身看着他，表情很是纠结，吞吞吐吐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真的？”
拓跋徵噗嗤一声笑出来，立即被兰陵一拳打在鼻子上，骂道：“淫贼！你以为谁都像你！中了些乱七八糟的药就忍不住干坏事儿！”
拓跋徵捂着酸痛的鼻子，想到那次的事情，除了愧疚又莫名的多了一种情绪，心里面竟然有些高兴。
“淫贼！淫贼！”兰陵拉起裙摆，抬脚踹他，拓跋徵一下一下躲闪，见她飞来一脚，连忙伸手挡下，女人的小手又飞了过来，他一把捉住，将她压倒在马车上，咕咚一声，两人的脑袋都扎进了车帘里面。她小小的身躯被覆盖在他的身下，乌黑的头发散落在车垫上，宛如盛开的花朵。
他离她那么近，只要稍微伸头，就可以吻上她晶莹的嘴唇，可是他没有。兰陵水汪汪的大眼睛倔强的瞪着他，似是在责备一样的神情让他心乱如麻，这个女人，这双倔强的眼睛如果是属于他的就好了……
想到这里，他自己都是一惊，昏睡中的杨坚听见响动，不安的动了动，他放开兰陵，立即分开退了出来。兰陵直起身子，奇怪的看了他两眼，扭开脸整理衣衫，两人陷入尴尬的的沉默之中。
拓跋徵咳了一声，问兰陵：“他怎么样了？”
兰陵低着头，手指交缠在一起，“暂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药只够吃到明天……”刚刚暂时忘记的烦恼再次萦绕上她的心头，她抬起头，刚好看到他耳朵上的坠子，立即想到拓跋徵一直生活在关外，也许对佘哲草略知一二！
“你可知道佘哲草？”
拓跋徵点点头，“知道，塞北灵药里大多含有这种草药，对解毒有奇效。”
“那你知不知道哪里能弄到？”
拓跋徵耸耸肩，答道：“皇宫。”
兰陵忍不住给了他一拳，“这还用你说！”
“佘哲草很名贵，只有鲜卑贵族才可能拥有，而且这味草药在中原水土之中很难保存，所以一般的长安贵族是不可能有的。”
兰陵灵机一动，赶紧叫身边的护卫去请玉楼来。不一会儿玉楼就驾着马上前来，低头施礼，道：“杨廷已经上路了，不日即可抵达长安。”
兰陵点点头，“恩。玉楼，我想问你，长安里除了住在皇宫里的宇文家，还有没有什么宇文氏的贵族？”
玉楼轻笑，“看来你是真不懂！长安里的贵族，大多都姓宇文。”
“那有没有哪一家会有进贡的佘哲草？”
玉楼想了一会儿，说：“我记得前几日老爷收到一份邀请函，说是杞国公家的公子宇文温成家，请老爷赴喜宴。杞国公家有婚事，皇上自然有赏赐，里面说不定有佘哲草！”
兰陵听了，转头看着拓跋徵绽开微笑，她的笑容第一次那么灿烂纯洁，却令拓跋徵出了一身冷汗，无缘无故对着他笑，这里面肯定有鬼！
“阿木，我们是不是朋友啊？”
拓跋徵点点头，没错，他们是好朋友，也只是好朋友而已。
“那么朋友有难，你是不是该尽力相助，两肋插刀呢？”
拓跋徵脸黑了下来，为什么好好的要加上“两肋插刀”呢？
兰陵见拓跋徵一脸狐疑的看着他，心里直打鼓。拓跋徵一开始被她泼了洗脚水，后来又被他抢了宝贝，她就知道，他肯定不会轻易答应帮自己的……
“你到底帮是不帮？说句话呀？”
拓跋徵笑道：“我就说嘛，你无缘无故对我笑得这么灿烂，一定是有所图谋！想让我去找宇文温讨佘哲草是不是？”
“是啊，我记得你和茹宽说过你和宇文温颇有交情，不是吗？”
拓跋徵掐住她凑过来的鼻子，奸笑着问：“我为什么要帮你呀？”
兰陵刚想飞出一拳揍他，就想到自己现在是有求于人，于是乖乖的任由他掐着鼻头，笑眯眯的说：“你是谦谦君子，我是弱质女流，我现在有难，你救我是仁义所在，哪需要那么多理由啊，是不是，英雄！”
拓跋徵听了，忍不住抬杠说：“不错，我是谦谦君子。那你有没有听过君子有仇必报啊？我现在就是想报仇，不救你的心上人！”
“你！”兰陵气的花容变色，把怀柔政策忘得一干二净，厉声道：“你不要以为我怕你！现在我命令你帮我办第二件事，去取佘哲草来！”
“你想好了，这么珍贵的机会，你真的要为了杨坚浪费掉？”拓跋徵的声音冰冷下来，他定定的看着她，神情复杂。
“是啊！我爱他爱到生死与共！如果他死了，我也不活了，我就是要用这次机会救他！你一个粗人，哪里明白这种至死不渝的感情！”兰陵说完，撅起嘴，高高的挺起胸膛，凶神恶煞的瞪着拓跋徵，却看到他的眼里流出支离破碎的光。
他低下头，长发挡住了他的脸，模糊了他的神情，让人看不分明。
“杨坚解过我中的药粉，我也受了他的庇护，这次我去讨佘哲草，就当是报恩了。”他看着兰陵，眼中冷如寒冰，一字一顿的说，“至于第二次机会，你留着便是。”
兰陵被他看得缩了缩脖子，只能机械的点了点头。她从没见过拓跋徵生气的样子，他平时要么就是与她吵架抬杠，要么就是笑眯眯的看着她，从没用这么凌厉的眼光看她，难道她这次真的惹怒了他？
兰陵因不安而浮动的眼神，因烦恼而皱起的眉头，他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刚才她的一番话让他的心酸痛难忍，原来他已经喜欢上了这个丫头！
他伸出手去，想触摸兰陵被他捏红的鼻头，吓得她连忙捂住，双眼狠狠地瞪他。拓跋徵自嘲的笑了笑，收回了手。
他明明那么讨厌这个妖女的，她刻薄，她贪财，她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可是她却不虚伪，不做作，刀子嘴却是豆腐心。她到处戏弄人，却不曾伤害过好人，她口口声声有仇必报，可是当她感觉到危险，还是大喊着提醒抓了他们的官兵逃命，其实早在那一刻他便知道，她其实是个很善良的姑娘。
宝娘曾经私下里跟他说，赵兰陵之所以养成如此乖僻的性格全是身负易学、遭人堤防恐惧的原因，要求他娶她为妻，他当时只是一笑了之，现在想来，当初不如将她娶了，倒是免了今日这样的苦楚。
拓跋徵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阵沉默。
兰陵心里奇怪，拉了拉他的衣角，问：“喂！你没事吧？”
他抬起头，仍是微笑，“我讨得佘哲草便会立刻去杨府找你，长安不比武陵，切记不要胡闹，如今多事之秋，做事说话都要多留心眼。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看人一定要睁大双眼！要好好保护自己，知道吗？”
“啊？哦……”兰陵傻傻的点头，总感觉今天的拓跋徵格外奇怪，刚想要伸手抓他的衣裳，那人已经一腾身飞上玉楼牵来的马，双腿踢了马肚子，一声长喝，扬尘而去。
兰陵看着远去的烟尘，挠了挠被他掐红的鼻头，心里竟然感觉空落落的。
不日即可再见，何必如此多疑！她摇了摇头，甩走多余的思绪，养精蓄锐，准备迎接长安内外、朝廷上下的阴谋算计，却不知这一别，竟是生死难料。
车内躺着的美男子微微睁开双眼，刚才拓跋徵的话尽数落入他的耳中。他的眸子朝着马车外轻轻一瞟，随即缓缓合上，呼吸再次均匀起来。
兰陵甩着鞭子，心不在焉的抽着马屁股，车队浩浩荡荡的行进在漫天飞舞的尘埃中，闪电过后是一声惊天炸雷，暴雨猝然而至，她急急忙忙的钻进马车里，看着面色苍白的杨坚，心情比初时更加沉重，原因她无暇多想，只是望着帘外边的风雨飘摇出神，心里不免叹上一句，明明是春天，竟也能这般萧索……
如果那时候，她看清了拓跋徵眼中混合着眷恋的波澜起伏，是不是之后的一切都不会不一样？如果她能知道自己算天算地却算不透人心，是不是就可以避免那一段血雨腥风、肝肠寸断？
或者，如果她不那么倔强，如果她不那么执迷……
但是，这都只是“如果”而已。
有道是——
清晨帘幕卷轻霜。呵手试梅妆。
都缘自有离恨，故画作远山长。
思往事，惜流芳，易成伤。
拟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肠。
——《诉衷情•眉意》欧阳修
皇权斗争，波诡云谲，谁赢谁输？
情之所归，几番断肠，孰是孰非？
敬请观看《何以负天下之二•天香红袖乱长安》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14回 分道扬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