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从不在人间》水弘雨非

13、第 13 章

　　栋挑了挑眉：“这……不太好吧？我妈身体不太好，你也是知道的。最近他们那里烧饭都是由我奶奶在帮忙弄的。你总不至于让我去叫我奶奶过来，帮我们带孩子吧？”

　　云一愣：“你之前说要让她住过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怎么？不给住过来，就孩子也不肯帮带了吗？这好歹也是他们家的孙女吧？再说了，她怀孕犹豫要不要的时候，婆婆可不是这么说的！

　　栋安静了两秒，叹了口气：“我妈这个人，你也是知道的，她的心情很能影响她的身体健康。你要生的是个儿子，我觉得她说不定毛病都好透了，走路都能带风，甚至……甚至我觉得根本就不会生病！但你生的偏偏是个女儿，她就——”

　　云心里凉了半截。

　　说得再好听，最后还是重男轻女啊！按这逻辑，只怕就算当时自己同意了让她住进来，现在婆婆也不会肯帮云做家务——说白了就是嫌弃她生了个女儿嘛！

　　云赌气一扭腰，背过身去：“不管就不管，我让我妈来管！”

　　何女士又一次临危受命，被女儿紧急征用了。意外是完全不意外的——自己家那位亲家母是什么货色，女儿看不明白，她难道还能看不明白吗？

　　好在她退休手续也已经办完了，现在整天在家呆着，闲着也是闲着。这个外孙女却让她很是喜欢，长得粉嫩可爱玉雪团子一般的小人儿，又不爱吵闹，见人就笑，她带着都觉得开心。

　　但要说一点想法也没有，那也太为难何女士了。她到底是个凡人，，一个有点喜欢算计的凡人，又不是圣母玛莉亚。这孩子她从月子开始带，带了足有小半年，中间连春节都经历了一次，可孩子的爷爷奶奶别说给压岁钱了什么的，到现在为止连面都没露过一次。

　　何女士自己这一代，一共只有三个姐妹，何家并没有男丁。眼见外孙女这么不得亲家喜欢，她心里除了舍不得这孩子，还生出了些别样的念头来。

　　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周末下午，她抱着孩子晒太阳时，就顺便把自己的想法和云提了：“横竖你公婆也不喜欢你的宝宝，我看，倒不如就让宝宝跟我姓吧？现在社会也开放了，孩子跟外婆姓的，也不是没有。她要跟我的姓，让我照顾她、负担她一切费用我都是愿意的！”

　　云笑了：“要跟也是跟我姓吧？哪有不跟父母姓，倒跟外婆姓的？”

　　何女士也笑：“怎么就不行？你想想，要是当初你就跟了我的姓，现在宝宝再跟你的姓，算下来还不是姓何？唉……也是我想通得太晚，不然早点和你爸分开，也好和你叔叔再生一个……他倒是很愿意让孩子跟着我姓的。”

　　云心中一动。

　　这说法倒也没错。如果在她这一代就从了母姓，那女儿出生再从母姓，可不就应该姓何吗？再说了，这家里的吃穿用度，从房子到开销，何女士也确实都出了大力的。现在她还帮忙带着宝宝呢！跟她姓也没什么不合理的。

　　反观栋一家子，满月酒没出现，春节也不给压岁钱……要说他们和宝宝有感情，云是一万个不信的。本来就嫌弃宝宝是个女孩子，还能指望他们以后肯照拂？

　　横竖是个女儿，想来栋家里也不指望她承继香火，跟谁姓又有什么要紧？

　　再说了，何女士攒钱的本事，云是最清楚的；栋那一家子有多穷，云也是知道的。如果要论起跟哪边姓更有益，没有任何争议，肯定是何女士胜出啊！她自己的存款且不论，她的第二春也是个爱存钱的人。他们自己又没有孩子，如果让宝宝姓了何，以后那边的一家一当，还不是都给了她的宝宝？

　　“……我和栋商量看看吧。”云怎么想都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就没再强行拒绝了。

　　在她的设想里，栋对此事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意见。毕竟他妈都不喜欢这孙女到看都不来看一眼的地步了，还计较着个姓做什么？

　　可栋却在听到她这提议的瞬间，变了脸色。

　　“你在想什么？哪有孩子不跟爹姓，反而跟外婆姓的？”栋一脸不可思议，“你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说出去我还要不要脸？”

　　云很茫然：“有什么不要脸的？要是宝宝跟了我妈姓，以后的开销我妈都会负责，我们的负担也会轻很多啊！再说宝宝是个女孩，你爸妈都不喜欢她，看都没来看过一眼，只怕长到成年都不知道自己爷爷奶奶长什么样，跟不跟他们姓，又有什么差别？还是说~你家还有皇位要让她继承啊？”

　　云是真不觉得这是个事，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也带着些玩笑的意思，甚至还用上了最近才看到的梗。

　　可栋的脸却完全沉了下来：“你家出了钱，我就是上门女婿了？你想都不要想！”

　　云愣住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

　　“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对，房子是你买的，现在生活费也是你出的大头，所以孩子要跟你姓！”

　　“是跟我妈姓！”云声音也响了起来，“有什么关系？只是个女儿，你们家又不喜欢她，她跟谁姓重要吗？”

　　“重要！”栋毫不犹豫，“我是个男的！这孩子就算是女的，也是我家的种！”

　　云看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她依稀想起热恋时，她向恋人抱怨过自己父亲重男轻女的问题，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应该是：“我就不明白了，有什么好重男轻女的？我们生在城市里，又不需要种地，也不像农民有宅基地，搞这些又有什么意思？我倒还觉得是女儿更可爱一些呢！”

　　自己怀孕时，也多次问过他，如果生出来的是个女儿要怎么办？想听的不过是他说一句：“我也喜欢”，结果他却总说自己有直觉、有预感，说一定会是个儿子。

　　云现在算是明白了，哪有什么直觉和预感？无非是他心里只想要个儿子。骨子里，他就像他的父母一样重男轻女！那些让她觉得舒服的话，都是特意说出来给她听的。

　　说得比唱的还好听。

　　何女士何等精明一人？第二天过来，一看见女儿和女婿的脸色，就什么都明白了。这事，她连问都没再问过一次。

　　但这事却在栋的心里扎了根刺，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严重的侮辱。

　　在他看来，自己虽然可能是穷了些，学历也确实低了些，但怎么说他都是个男人啊！顶天立地的男人！

　　老婆提出孩子不跟他姓，这简直就是否定了他身为男人的尊严。

　　丈人学历能比他高多少？不就是遇到了个好机会吗？他和老同学的店就快开起来了，他也能赚大钱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可事与愿违，这家店开起来之后，不但没有像他期望的那样日进斗金，反而还倒亏了不少。不过半年时间，店就彻底撑不下去了。

　　他的老同学一脸无奈：“大概是这次运气不好。算了，放弃吧。”

　　栋却很不服气：“你不是说你之前开的都没问题的吗？怎么轮到我入股了，这家就不行了呢？兄弟一场，我信得过你才跟你投钱的，你现在却说要放弃？那我企不是血本无归？”

　　老同学似笑非笑：“做生意哪有稳赚不赔的？这次亏了，下次再赚回来就是了。那些知名企业家，哪个身上没有几百万几千万的债务？我也是想着和你兄弟一场，才挑你生意的。赔本我想的吗？我不想赚钱吗？”

　　栋被怼得声音都没了。在做生意这事上，他本来就是门外汉，会那么盲目地拿了几十万一股脑儿投进去，无非是想着自己的老同学懂行，不会亏本。谁知道怕什么来什么，一亏亏到了底掉。

　　这笔钱说起来是他和云的钱，但本质上全是云从娘家带来的。前阵子她还因为自己没钱没本事，想给女儿改姓呢！

　　可瞒也是瞒不住的，毕竟应该开着的店，每个月怎么算也该有收益能拿回家才是。拿不回去钱，就是硬伤。

　　栋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事不能告诉云。老婆知道了他是不怕的，但丈人丈母娘要是知道了，就更要看不起他了。到那时，他的脸面还要不要？

　　他把这事委婉地和老同学透了个底，老同学也够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这有什么？我找个兄弟帮你！”

　　帮法也很简单——借钱。

　　不需要工资证明，不需要房产证明，一张身份证，老同学的“兄弟”就给他办下了十万块的贷款。

　　栋转忧为喜：“你太厉害了！可我如果没法及时还上怎么办？”

　　自己的工资有多少，他还是知道的。再说工资卡一直捏在老婆手里，要还钱还真不容易。

　　那位“兄弟”一把拍在了他的背上：“这有什么？还不出，到时候再借了还不就行了？拆东墙补西墙总会的吧？”

　　栋犹豫着，正想再多问两句，就听到自己的老同学“啧”了一声：“我之前也找他帮过忙的，都这样操作，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