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从不在人间》水弘雨非

10、第 10 章

　　“我……我不知道。”云嗫嚅着，“妈，你帮我打个电话给他，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要给我换病房，还有……为什么他要跟他爸妈一起……呜……”

　　话还没说完，她的眼泪又往下掉了。

　　何女士只觉自己胸口这股子气堵得慌，很想揪着她耳朵问她，是不是生个孩子把脑子给生没了？但看着女儿这副样子，她也实在下不去手，只得帮云打了这个电话。

　　栋却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啊？我爸妈走了吗？我问问他们！哎呀，我怎么会不管你呢？女儿也是我的女儿呀！哪有不疼自己亲骨肉的？我会走是因为店里出了点状况，我过来看看的。你听，听到没？装修的声音！”

　　云突然就觉得自己又从冰天雪地回到了人间：“我还以为……以为我生了个女儿，你不开心了，所以把我们娘俩扔下了……”

　　“哎呀，你别哭呀！才生完孩子不能哭的！”栋在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一如往常的深情，“你等等，我打个电话问问看我爸妈——”

　　“啊，没事的！不用了啦！妈也辛苦了很久，让她休息休息吧。反正我妈来了，有她照顾我也可以的。”云却体贴地拒绝了。

　　婆婆自她怀孕，就一直忙前忙后的，她老人家年纪也蛮大了，哪有不许人休息的理？

　　何女士冷眼瞧着，算是看明白了。传说中的“炮仗一响，女儿白养”还真被自己给摊上了。瞧瞧，刚才还哭得梨花带雨的，那边只消两句话，她立刻又心花怒放了。病房被换都不是个事了！

　　这叫什么？这就叫没有脑子！

　　哪有婆婆和刚生完孩子的媳妇抢着要休息的？摆明了不想管生了孙女的媳妇罢了。可怜自己精于算计一辈子，女儿却半点没继承到她的智商。

　　云挂了电话，泪也收住了，她脸上漾着笑容对何女士道：“妈，我们都误会他了！他在忙事业呢！你不知道，他最近和朋友合伙开了家店，现在人正在店里呢！”

　　“店？”何女士警惕地嗅出了一丝不妙，“什么店？他家有钱给他开店？”

　　女婿家是个什么情况，早些年她和前夫可是查得一清二楚的。别说开店了，就是要投资开个早餐摊子都难的，现在居然能开店了？

　　哈雷慧星能撞地球，他家都没可能有这个钱！

　　云一时嘴快把这事给漏出了口风，索性也不再瞒着，一五一十都和母亲说了。

　　何女士觉得自己本就不稳的血压眼看就要创下新高，一路奔着就要往脑梗症状去了。她赶紧扶着桌子给自己倒了杯水，又从包里翻出药片吞了，这才闭着眼睛坐了下来。

　　谁又能想得到呢？她知道自己女儿天真得可以，可谁能想到她竟天真到这种地步？！真真是一家一当全交了出去，还当自己活在被宠爱的幸福里。

　　女婿实在厉害得很，就是能把这傻姑娘拿捏得死死的。瞧瞧，房子白送了半套出去，亲家那边一分钱不必出，儿子就有了半套房。她以为这已经够到底的了吧，谁知道女儿还能再把自己的体己钱再送出去二十来万！

　　这笔钱摆明了是再要不回来的。连栋开的是什么店都说不清楚，更不必指望能从云嘴里问清楚收益模式了。只怕弄不好，过一阵女婿还要说投资不够，必须追加吧！

　　何女士的猜测一点都没错。她就回家吃了个饭的工夫，等她晚上再回来女儿病房，果然就听到女儿告诉她：“栋来过了。他说店里出了些状况，还得再追加些投资。”

　　何女士的额头一跳一跳的，疼得厉害。自打云谈恋爱以来，她精心保养的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了。为了女儿三天两头血压升高，现在已经落了高血压的病了。可就算她血压飞上两百，也抓不住女儿这颗盲目飞向着情郎的心。

　　何女士很想问一问云：“你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他不知道多少座金山银山，这辈子要这样还？”

　　当然，她并没有真的问出口。她甚至连女儿是不是把剩下的钱也给了栋都不想问了。天要下雨，女儿要倒贴，她是拦不住的。

　　何女士缓了口气，在云的床畔坐下了：“你婆婆呢？不来照顾你吗？”

　　云有些不好意思：“栋说……他妈妈高血压犯了，躺床上头晕着呢！我想也不好老叫她来……就……就……”

　　何女士听明白了，婆婆生病是不好意思叫的，就只剩下她这个亲妈好意思指使了呗！

　　有什么办法？女儿前世欠了人家的！

　　何女士和自己丈夫商量了会，难得她丈夫理解她的苦衷：“没事，我和你现在是夫妻，你的女儿我也当自己女儿看待的。反正家里还空着一间客房呢，你就带她过来吧。她在你身边做月子，你也好放心。”

　　何女士暗自叹了口气：同样是丈夫，怎么栋就不及自己这第二春的一半呢？

　　栋听说妻子要到丈母娘家做月子，那叫一个感激不尽。高大的身子在丈母娘身前几乎要弯成九十度：“妈，真的太谢谢你了。我最近太忙了，真的太忙了。哎……偏偏我妈这几天身体又不好，我正愁着呢！太感谢你了！我一有空就会去看云的！”

　　话是这么说，但在云做月子期间，他出现的机率却屈指可数。何女士但凡要说上两句，云还会主动维护他：“他最近忙，店里快要开张了。新家也要装修呀！都靠他盯着呢！”

　　何女士几次扯起话头，都被女儿半路截了，气得再也不肯提了。

　　横竖日子是她自己过的，她一个当娘的拼命撺掇着又有什么意思？等回头人家夫妻和睦了，倒还要说她这老不死的拎不清，非要棒打鸳鸯呢！

　　等办完满月酒，新房子也装修得差不多了，云主动提出想去看看新家。

　　栋也没推辞，不过这次两个人是一起坐公交车过去的。

　　天很热，公交车上人又多，云抱着孩子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汗津津的，哪哪都不舒服。才下车她就抱怨了起来：“也没多远，打个车才多少钱？你看宝宝都热哭了。”

　　孩子在她怀里哼哼唧唧的，与其说是在哭，倒不如说是在练习发声。

　　栋笑了笑：“这不是店里最近还有些缺口么，我想着省一点是一点。等以后有了钱，我们再买辆车！到时候出门就神气了！”

　　云撇了撇嘴角：“哪来的钱买车？先顾好眼前吧。女儿的奶粉钱我还在愁着呢！卡里只有两万多了……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栋却还在说着未来：“不如我这阵子就先去考个驾照出来吧？等以后有钱买车了，就能直接用起来了！”

　　云沉下了脸：“我和你说什么，你是听不到吗？现在哪有闲钱给你考驾照？你是不是当我是摇钱树，有求必应的？”

　　栋见她真变了脸色，立马换上一副笑脸：“哎呀，老婆，我说笑的呀！你别当真！来来来，看看我们的新家——！”

　　新家装修得确实可圈可点。房子大了，本来看起来就会比小房子更舒畅，何况新装修出来的屋子，瞧着就让人欢喜。云缓了脸色四处转悠着，还有兴致和自己女儿说话：“宝贝你看~这是我们家哟~以后宝贝就要在这里长大啦~！”

　　婴孩也不知道听不听得懂，看着母亲的脸在自己面前放大，咯咯地笑出声来，逗得云也笑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女儿还是很可爱的。为她换这大房子，不亏。

　　然而才转到一半，她的脸又沉了下来：“为什么婴儿房是朝北的这间？朝南那间做客房？你在想什么？让女儿住朝北的房间？是想她从小就晒不到太阳吗？”

　　栋满脸堆笑：“不是不是，我这不是想着，孩子一开始肯定是和我们一起住的嘛！朝南的那间，我作主先给我妈他们住了。他们接下来要照顾你和孩子，总不能……”

　　“不能什么？”云脸上半分笑意都没了，截断了他的话，“我做月子，你妈来看过我么？陪过一天么？栋，我是爱你，但你也别真把我当傻子了。我知道，你妈嫌弃我生的是个女儿，从孩子落地那天起，她就再没来看过我一眼！
　　你总说她身体不舒服。是，年纪大了身体确实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毛病，我妈还有高血压呢！我爸还脑梗过呢！我整个月子还不是我妈照顾的？我爸每周都会来看我，你家呢？
　　哦，孩子要跟你姓的，你爸妈却连看都不肯看一眼？你要告诉我你妈真病得一整个月都没法下床，我看你还是快点把她送到养老院去比较好！”

　　栋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只觉得自己身上最后那点遮羞布都被她扯了下来，脸色也难看了起来：“你要说不愿意就不愿意，非要朝南的做婴儿房，我也不会和你争。你又何必开口咒我妈呢？她是我妈，也是你的婆婆！就算你月子时她确实没来看过你，但你想想自己怀孕期间，到底是谁辛辛苦苦照顾你的？她对你还不够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