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魂转》月凪

8、第八章 兄与弟

　　南贺川边。

　　宇智波斑面无表情地看着今天不知道第多少枚沉入水中的石子，眼前不自觉浮现出几分钟前那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打击完他就飞快跑路的少年，额角的青筋忍不住狠狠地跳了跳。

　　“可恶！”他愤愤地盘膝坐下，不甘心地瞪着那片波光粼粼的水面，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为什么连那种莫名其妙的家伙都能轻松办得到的事，我就不行？不过是打个水漂而已，要是连这种小事都完成不了……那、那我究竟凭什么扬言能保护好自己的弟弟们？”

　　不久前四弟宇智波清凛稚嫩却泛着灰白的面容，以及更就之前，二弟宇智波邑在战场上被千手一族的人杀死的场景，如走马灯般再度在宇智波斑眼前浮现。

　　好在他还有两个弟弟，而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楚，他是真的不想再体验一遍了。

　　“嘭！”

　　“哗啦——”

　　就在宇智波斑的情绪不可抑制地坠入低谷的时候，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突然从斜后方飞了出来，裹挟着破风声一路气势如虹地砸进了距离他不到两米的河水中。

　　伴随着巨大声响出现的，是冲天而起后迅速朝着四面八方飞溅开来的水流，以及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水流迎头浇了一脸的宇智波斑。

　　宇智波斑:“……”

　　宇智波斑表情淡定，他一面抬手整理起自己那头因为被水浸湿而乖顺了些许的黑发，一面用略含着几分纵容的柔和嗓音问来人:“是带土啊，你怎么来了？”

　　他刚才并不是不能躲开，而是从那股异常熟悉的查克拉气息中，认出了故意朝他面前的水扔石头的人的身份，所以他克制着自己身为忍者的本能，强迫自己不去避开水流的袭击。

　　——没错，来人正是果断放倒卡卡西、并与千手柱间擦肩而过，成功跑路的带土。

　　带土双手插兜，姿态悠闲地倚靠在一棵大树上，他的面容一半暴露在细碎的阳光之下，另一半则被微暗的树荫所笼罩，整个人莫名显出些神秘的味道，而他那双不知何时已然恢复成黑色的眼眸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宇智波斑，深沉幽邃的黑瞳深处尽是意味不明的审视、以及一如往常的漠然。

　　宇智波斑别开视线，发自内心地不愿与他这种仿佛是在看待陌生人般的冷漠目光对视——这是带土在面对大多数人时的正常态度，但在他面前，这种冷漠的程度往往会变本加厉，也更加尖锐刺人。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却能真切地感觉得到他的幼弟并不喜欢他，那种感觉说不上是讨厌，应该更接近于抗拒、或者用隔阂来形容才更为恰当一点。

　　然而令宇智波斑感到纠结的是，即便他平日里已经百般小心翼翼地与带土相处，希望能尽可能地消除这道横亘在他们兄弟之间的无形屏障，但在对造成现下这种局面的根本症结毫无头绪的情况下，他所做出的一切努力，从表面上看起来几乎全无功用。

　　半晌，久到宇智波斑都以为对方不会回答他这句无聊问话了的时候，少年的嗓音才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调子悠悠然响起:“来找你啊，顺便看看你有没有因为过度伤心，缩去哪个个旮旯里哭鼻子。”

　　“才不会，”宇智波斑抿了抿唇，心虚地瞥了攥在手心里的石子一眼，复又满面坚定地蹙眉道，“我可是承诺过要保护好你们的。”

　　“所以你所谓的保护就是躲这儿来玩打水漂？”带土的语气里依旧带着恶意满满的嘲讽，但隐藏在阴影中的表情却难得表露出了几分不知从何而来的不爽，“别瞧不起人了，即使你确实天赋卓绝，甚至终有一日真的站在了这整个忍界的顶峰，但那又怎么样呢？我宇智波带土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即便那个人是你宇智波斑。”

　　“不，不是那样的。”宇智波斑却摇了摇头，少有地在带土面前展现出他本性里极其偏激固执的一面，脸上的笑容狂妄而张扬，“我想要保护你们，绝不是因为看不起，也不是自负地觉得我会永远比你们都要强，我只是……单纯地想要拼尽全力、努力保护好自己最爱的弟弟们，仅此而已。”

　　宇智波带土看着他无比认真的样子，沉默了片刻，忍不住在脑海中将眼下这个充满朝气的自信少年，与几十年后的那个偏执厌世的垂暮老者进行着对比，最后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在他遇到斑时，漫长时光与刻骨铭心的悲痛寂寥，早已将曾经肆意张扬的宇智波斑变成了另一个人，就像13岁前的宇智波带土，被残酷的真实打磨成了13岁后漂泊世间的一缕无名幽魂。

　　有些人，即使让人再怎么努力想要去疏离他、讨厌他，也还是会在不自觉间被其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气度所折服，比如千手柱间，比如漩涡鸣人，再比如如今的宇智波斑。

　　带土撇过脸，故作不屑地“嘁”了一声，却是没再说出什么刻薄的话来刺痛眼前少年这颗想要守护挚亲之人的心——哪怕他自知这其中根本不应该包括他自己。

　　带土抬眼看了不远处的水面一眼，内心突然涌现出一股难言烦躁:先是突然在这个时代遇到了卡卡西那个还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情况的笨蛋，现在给他添堵的人又换成了这个仿佛把保护弟弟视为人生终极奋斗目标的、脑子貌似有点问题的宇智波斑，他的人生就是因为有这些莫名其妙的家伙的介入，才会变得乱七八糟，连死都死不安稳。

　　——这就是一群不靠谱的混蛋。

　　带土在心里愤愤不平地骂着人，脸上的表情却依旧维持着八风不动的淡漠平静，他用足尖再度挑起一块比之刚才更大的石头，伸手捞住，在宇智波斑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将那石头狠狠地掷向水面，同时扬声，毫无心里负担地威胁起了未来的忍界修罗:“你站那儿，不准躲。”

　　然后……

　　五分钟内被人以同样的方式迎面浇了两次水的宇智波·弟控·斑:“…………”

　　宇智波斑面不改色，暗中催动风属性查克拉加快身上大片水迹的蒸发速度，说话的语气依旧堪称温柔:“带土，气稍微消掉那么一点了吗？”

　　“…………”

　　带土抖了抖身上窜起来的一层鸡皮疙瘩，自觉即便已经过去了六年，自己还是完全无法适应宇智波斑这种说话方式，简直……令人倍感惊悚且窒息。

　　他没对宇智波斑的这番询问做出任何回应，反倒是兀自朝着宇智波族地的方向走了两步，才稍稍回过头去，脸上一副仿佛刚刚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哥哥没跟上来的表情，说出口的话也带着几分敷衍的抱歉:“啊对，我好像说过我是来找你的，现在既然已经找到了，那就回去吧。”

　　“嗯。”宇智波斑点了点头，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快走两步跟了上去。

　　“唔，对了。”带土站在原地等了他一瞬，突然就冒出一句，“你刚刚是在打水漂吧？”

　　“……”宇智波斑的身形猛的僵硬了，他下意识退后了一步，结结巴巴地否定道，“不不不，是是你……看、看错——”

　　带土面无表情:“我看到了。”

　　宇智波斑:“………………”

　　宇智波斑觉得自己的膝盖中了一箭，心口开始隐隐作痛。

　　“不过是个小小的打水漂而已……”带土回过头去，漫不经心地说道。

　　“既然一直打不到对岸去，那就把横亘在面前的这整条河彻底搅乱、甚至毁掉，让谁都赢不了你好了。”

　　“毕竟，你可是——宇智波家的斑啊。”

　　听到前面之人这显得很是张狂、且莫名满溢着对他极高信心的话语，宇智波斑原本沮丧灰败的面色蓦的一顿，他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前方那个脚步不停的瘦小身影，眼眸深处渐渐燃起一缕微亮的光。

　　——原来，这个向来不甚待见他的小弟，心底深处一直都是这样理所当然地信任着他的吗？

　　——果然，有弟弟的感觉最好了。

　　——他啊，一定要尽全力保护好如此相信着他的弟弟。

　　———————

　　另一边，森林里。

　　千手柱间背着卡卡西，轻松自如地穿梭在地形复杂的丛林之中。

　　斑驳细碎的阳光混杂着微风清凉的气息，轻抚过人的脸庞；

　　天际犹如被水洗过的湛蓝，与四周联结成片的绿色，共同组成一幅沁人心脾的自然美景。

　　卡卡西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蹙了蹙眉，昏睡前黑发少年那张神似自家学生的脸庞，和他那双血红写轮眼中飞快旋转的二勾玉……一切似乎都还历历在目，让人一时分不清究竟是虚幻、还是现实。

　　——带土，那会是你吗？

　　——可是，为什么不愿意承认、为什么要刻意躲开呢？难道你还在怨恨我吗？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一直很想你啊。

　　“醒了？”

　　一道略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打断了卡卡西飘忽的思绪。

　　“……柱间大哥，是你啊。”卡卡西垂眸盯着绿衣少年头顶的发旋看了片刻，才用着惯常疏懒散漫的语调慢悠悠地道，“看起来我是被你捡到了，真幸运。”

　　“少来了，我还不知道你吗？”千手柱间顿了顿，声音闷闷地道，“扉间，对不起。”

　　“哎？”卡卡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道歉搞蒙了一瞬，待反应过来这人是在为将他独自留在森林里，从而致使他出现意外后，他那双漂亮的红眸中悄然划过一抹清浅的笑意，“不，不是柱间大哥的错，而是我自己的问题……而且真要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同意带我来这里呢。”

　　——谢谢你带我来到这里，让我幸运地再次与那个人相遇。

　　卡卡西知道单凭一双在这个时代里很常见的二勾玉写轮眼，以及对方在听到“佐助”这个名字时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异常剧烈的反应这两点，就近乎武断地在心中认定那就是早已魂归净土的宇智波带土，这种任性的心理与表现，完全与他本人的行事作风相左。

　　但，他也没有办法啊。

　　从与那双写轮眼相对视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一直在告诉他——那个人再不可能是别的什么人了，他，就是宇智波带土。

　　他的带土。

　　“唔，这不一样。”千手柱间放缓奔跑的速度，声音里透着显而易见的沮丧意味，“你是我的弟弟，但我却因为做事不够谨慎的关系，让你遇到了危险……”

　　他说着微微顿了顿，复又蔫哒哒地继续道:“我知道你是不会告诉我你刚才究竟遇到了什么的，你这人总是这样，碰到的任何事情都喜欢憋在心里独自承受，虽然作为你的兄长，但有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卡卡西听得有些微的愣神，他张了张嘴，不经意间囔囔出声:“柱间大哥，你……”

　　“都说了多少次了，直接叫大哥就好！”柱间却骤然提高音量却是打断了他，“扉间，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啊，你其实可以更加亲近我们一点的。”

　　“……”卡卡西沉默了一下，在柱间因为不安而渐渐放得更缓慢的脚步中，悄然将双眼弯成了两道好看的月牙，“谢谢你，大哥。”

　　约摸是这一声期待已久的“大哥”来得太过猝不及防，千手柱间竟是愣了好半晌，才猛的拔高嗓音应了一声“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围绕在他周身的颓丧顷刻间便已然不知所踪，整个人开心得冒起了小泡泡。

　　「这人的情绪转化速度还是这么惊人，」卡卡西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吐槽起某人，「有时候简直让人不得不怀疑他前一刻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不是故意装出来骗取别人同情心的某种邪恶手段。」

　　“不过，扉间啊……”千手柱间的音调一秒从兴高采烈转变为幽怨谴责，“你这幻术抵挡能力也太烂了，身为你的兄长大人，我觉得我很有必要对你进行爱的教育。”

　　卡卡西:“……”

　　卡卡西的笑容硬生生僵在了脸上。

　　隔了好半天，他才叹了口气，无奈接受了这个即将被迫听未来忍界大佬、现二缺少年讲课的事实:“那我的幻术教习就拜托你喽，大哥。”

　　千手柱间严肃脸:“我绝对会竭尽全力教导扉间你的！”

　　卡卡西:“…………”

　　不是，你大可不必这么认真！

　　而且初代火影千手柱间虽然凭着一身绝顶的实力威震忍界，但任何一本书上都绝对不存在他还擅长幻术这种东西的记载——那历来是隔壁宇智波的绝技，与崇尚修炼身体强度、并以查克拉量庞大著称的千手素来格格不入。

　　卡卡西觉得，虽然日后那个作为忍者之神的千手柱间，他的幻术造诣究竟怎么样自己尚且不得而知，但就眼下这个年仅九岁的蘑菇头小孩儿……

　　曾经一度拥有过万花筒写轮眼的卡卡西私以为，凭他现在这副小身板，若是和少年天才的柱间比体术忍术之类的东西，他的胜算还真心不好说，顶多也就五五开。

　　但幻术嘛……他还真的完全不悚。

　　不过算了，或许兄长、或者说家人——就是这么一种神奇的存在吧？

　　虽然他不是扉间，更不是他们真正的家人，但难得有幸能看到过去尊敬的前辈这么有干劲的样子，他配合着稍微胡闹一下倒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