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魂转》月凪

7、第七章 为你开眼

　　森林里。

　　银发蒙面的少年沉默地盯着黑发少年那双被无数血丝彻底染红的眼瞳、和红瞳里不知何悄然浮现出的那两枚飞速旋转着的纯黑色勾玉。

　　——这个人就这样在他面前开眼了，而且还是一双似曾相识的二勾玉写轮眼。

　　卡卡西看着眼前这仿佛昨日重现般的一幕，当年那个被他埋葬在记忆最深处、以守护者的姿态站在他身前，嚣张地扬言不准任何敌人伤害他的宇智波少年的身影骤然浮现。

　　13岁的带土脸上那抹灿烂得仿若没有任何阴霾的笑容转瞬即逝，下一刻，竟是与眼前这个与他初次见面的宇智波少年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渐渐融合……

　　不，这不可能！

　　卡卡西的瞳孔骤然紧缩，原本无懈可击的肃然表情悄然间出现了一道裂痕，他动了动嘴唇，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却仍是保持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但对面那刚觉醒了写轮眼的少年却已经凭借着自己敏锐的眼力，准确地捕捉到了他未能说出口的那个名字。

　　——Obito、带土。

　　卡卡西想要叫他，这个人居然这么轻易就把他认出来了。

　　这个世界上的某些事情就是这般不可思议，而现实也往往充斥着很多难以让人理解的荒诞与巧合。

　　比如前世的别离，比如今生的遇见；

　　更比如本该彻底和旗木卡卡西生死两隔的宇智波带土，在错乱的时空洪流里再度与其命运交汇、彼此重逢。

　　可眼前的这一切实在是太过诡异荒唐，带土不敢、也不愿意在这种乱七八糟的情形下，对面前这个人眼中骤然闪现出的那抹有如实质的希冀作出任何回应。

　　——他突然又开始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了，或者说这其实是被无限月读编织出来的幻想世界才更让人觉得合理，这里给了他重活一次的机会、甚至还将本应该永生无缘再见的卡卡西送到了他的面前……

　　难道卡卡西他们最终还是没能封印大筒木辉夜和黑绝，致使无限月读彻底降临世间？

　　不，这不可能，当时他虽已然身死，却分明亲眼目睹了那件事情的结局。

　　无限月读是一场阴谋，而他和宇智波斑都是被黑绝利用算计了的棋子……但好在那家伙在最后关头彻底失败了——这是毋庸置疑的。

　　带土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内心却已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本来就是刻意寻着这片森林中一些新鲜的痕迹找过来的，因此也早就做好了会遇上除宇智波斑之外的人的心理准备。

　　一切发展到最后，也不过是如今尚且弱小的他了结了对方，或者是他被对方杀了，亦或是除斑外他谁都没能遇到这三种结局而已，早就死过一次的他，发自内心地觉得这种事情根本无所谓。

　　——但再任凭带土如何想象，也终是没有料到自己竟然会猝不及防地看见那样一道熟悉得仿佛被刻入灵魂的背影。

　　银白的碎发、纯黑的面罩、瘦削却坚韧挺拔的身姿，以及那双永远凌厉幽邃、却又温柔至极的眼眸。

　　——旗木卡卡西。

　　这个同宇智波带土大半生欢喜与悲哀相伴相随的名字，在他看见前方那个本应与他素未谋面的人的一瞬间，骤然浮现于他的脑海中、甚至越来越清晰。

　　眼前的一切就仿佛是这个世界跟他开了一个愚蠢卑劣的玩笑，带土前所未有地开始怨恨这起自己的重生，也前所未有地想要杀了那个胆敢让他再次回忆起旗木卡卡西的“冒牌货”。

　　——我要杀了那家伙，不管他是谁。

　　这个充满着戾气的念头开始在带土脑海中疯狂肆虐，等他回过神来才猛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已同那个银发的家伙战在了一处——直到那时，他还依旧坚定地认为对方是个肮脏的赝品，即便这人或许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冒充了谁。

　　但，当对方在看到他如今这张脸的一瞬间，那个脱口喊出的、本该来自异界的名字，却将他一颗本就混乱无比的心，彻底打入了惊骇迷茫的深渊。

　　那一刻，他几乎确认这是卡卡西，但又不敢肯定这一定就是卡卡西——是啊，那个理当成为六代目火影的旗木卡卡西，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又没能完成他们之间的约定？！难道他……已经死了？！！

　　这一刻，带土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十三岁那一年、回到了迫使曾经天真开朗的宇智波带土彻底被黑暗所吞噬的那一夜。

　　莫大的绝望与悲哀瞬间吞噬了他，他整个人如同掉入了无边无际的深渊死海，一股比之过去早已习惯的孤寂与荒凉更为复杂难言的情绪，就这样毫无预兆的涌上了他的心头，但不过片刻，这股莫名席卷而来的情感就被他强行压制了下去。

　　——事情还没有发展到应该绝望的时候，详细情况更是还未曾弄清楚，或许这一切并不是他想的那样，他现在甚至都还没能确定，那人……究竟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卡卡西。

　　于是带土拼劲全力发动攻击，再度与那人战在一处，而对方匆忙格挡之下使出来的一招一式，不出他所料，竟是隐隐约约透露出让他熟悉无比的影子——那是自木叶白牙死后，世间仅有卡卡西一个人会的旗木流刀法。

　　——这个白痴、没用的废物、只会站在墓碑前哀悼忏悔的混蛋。

　　——旗木卡卡西，你答应过我不会那么早来打扰我的，你又食言了，你什么都没能做到，你为什么会死掉、你凭什么可以就这样随随便便地死掉？！

　　——你这个从来无法遵守诺言的废物！！

　　带土的双眼因为剧烈波动的情绪开始泛红，大量鲜红可怖的血丝逐渐爬满他的眼白，丝丝缕缕缠绕在那双墨黑的眼瞳周围，似乎随时都准备要侵入期间。

　　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前所未有地抽痛，眼前更是阵阵发黑，但只要稍一闭上眼，浮现在他面前的，就会变成大片大片斑驳诡异的血红色、以及属于卡卡西那一具不知为何倒在血泊中的冰冷尸体。

　　——原来，即使重生，我……依旧身在地狱。

　　“啪。”

　　或许是情绪紧绷到极致的关系，带土在这段时间里朦胧混沌的精神骤然被惊醒，前世早已无比熟悉的感觉顷刻间作用在他的整片视野中，这个世界的点点滴滴被他尽数收入眼底，变得格外明晰、且真实。

　　他——宇智波带土，在重生到战国后的第六年，竟是因为同一个人、那个叫卡卡西的银毛混蛋，再度开眼了。

　　——哈，我内心深处居然是这么在意卡卡西的吗？还真是荒谬的现实。

　　带土忍不住有些自嘲地轻笑一声。

　　话说若是能早些知道卡卡西也会出现在这个时空，他当初或许真的会果断认下宇智波泉奈这个名字。

　　带土头一次有些后悔自己执意改名这个决定了，即便他暂时不打算向卡卡西承认自己的身份，但纸毕竟包不住火，万一哪天被奋力打听他消息的卡卡西得知，宇智波斑弟弟的名字叫做宇智波带土……那乐子可就大了。

　　带土咬了咬牙，将纷乱的思绪强行抽回。

　　他看着由于双方正处于对峙状态，而同自己靠得极近，呼吸近乎交错的那张被面罩隐去大半的、似曾相识脸，看着对方那双与他同样满溢着震惊与骇然、或许还有一点点掩饰不住的欣喜和激动的双眼，毫不犹豫地发动了片刻前才刚刚开眼的写轮眼，果断赏了尤在愣神中的卡卡西一发宇智波招牌幻术。

　　卡卡西:“……”

　　卡卡西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间来这么一手，猝不及防之下竟是被这发由于施术者查克拉量严重不足而导致的残次品幻术给暗算了个正着，只见他的双眸猛的瞪大，看向带土的目光中快速闪过一系列复杂情绪。

　　带土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伸手一把揽过卡卡西瞬间软倒下来的身体，半扶半抱着把他弄到旁边一棵大树下，并下意识将他仔细摆放成一个靠坐着树干的舒服姿势后，才拍了拍手直起身。

　　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带土难得有些为难地叹了一口气，不由在内心里唾弃着自己此番行为的莫名其妙。

　　——一遇到卡卡西就老是喜欢烂好心、成天自作多情，宇智波带土，都是做过忍界公敌的boss了，你这令人不爽的习惯怎么就是改不掉呢？

　　就在这时，带土因为开眼而变得敏锐了无数倍的感知，突然间被几百米外某个正在飞速靠近的气息所触动。

　　他猛然转头，血红的眼瞳中，那对墨黑的二勾玉开始环绕着瞳孔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竟是隐约给人一种快要连接起来的错觉。

　　在写轮眼的视野中，带土隐约感知到一个年纪不大的忍者正一脸焦急地朝着这边赶来。

　　虽然写轮眼并不具备像白眼那极其强悍的透视能力，他也并不能看清对方的具体长相，但在前世，作为一个因为以柱间细胞重塑了大半边身体，而得以苟活将近二十年的人，他想要辨认出那独属于千手柱间的木遁查克拉气息波动，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即便那具强悍躯体之下的可怕能量似乎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且如今还没有多少想要觉醒的样子。

　　哦，所以卡卡西居然成为了千手一族的人吗？似乎还和那个活在传说中的忍界之神千手柱间关系匪浅，会是谁呢？是千手柱间哪个早夭的兄弟，或者是像他一样……

　　像他一样，成为了自己那日后注定会成就传奇的兄长——的对手柱间，在世上唯一还活着的弟弟。

　　而且看卡卡西现在这副模样，他大约是真的成了二代火影千手扉间吧？那个亲手斩杀了这具身体原主人泉奈、间接导致超级弟控宇智波斑渐渐走向变态的罪魁祸首。

　　说实话，在带土这个货真价实的宇智波看来，如果卡卡西真成了千手扉间，那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件大好事，至少，森之千手至此少了一个不知为何极其敌视宇智波一族的家伙。

　　也许是受战国时期这段和宇智波互相残杀的惨痛经历影响太深，也许是和宇智波泉奈之间的纠葛太过混乱复杂，更或许是受自家大哥柱间那几乎可以说是与斑同归于尽的死法的冲击太大，纵观千手扉间这个人的一生，分明功绩无数、甚至对木叶的贡献可以说仅次于他大哥千手柱间，但只要是在面对任何有关于宇智波一族事情的决策时，他的态度立刻就会变得异常刻薄且尖锐，甚至将宇智波说成是“天性邪恶”的一族。

　　去你的爱恨极端、天性邪恶。

　　而扉间成为火影后所建立的完全由宇智波一族组成的木叶警务部，在将来甚至一度成为将宇智波与木叶村的彻底隔离开来的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带土没兴趣评判千手扉间这种态度与做法有没有什么不对，他对宇智波一族的感情向来浅薄得近乎于无，不过根据他这一世所处的立场来看，能无端少一个麻烦，那自然是好的。

　　再说了，他心中对前世那个把“宇智波天性邪恶”之类的话语当作口头禅的老头子的印象，可以说是非常之不好呢。

　　带土理了理自己的衣角，在确认那个正在赶过来的人确实是千手柱间后，便手脚麻利地清除了自己存在过的一系列痕迹，旋即转身，竭力调动起全身的查克拉，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飞速开溜。

　　惹不起，还是快点跑路吧，他暂时还不想这么快就当场翻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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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分钟后。

　　千手柱间终于赶到此地，他先是仔细查探了一番周围的情况，在确认敌人将所有痕迹清理得很干净、且不存在什么潜在性的危险后，才显得有些慌张地蹲下身来检查卡卡西的身体状况，最后见对方只是中了幻术、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大碍的时候，他才深深呼出一口气。

　　“呼——吓死我了，还以为出大事了。”设法解开卡卡西身上的幻术后，千手柱间如释重负地擦了擦额际悄然冒出来的几滴冷汗，瞪着卡卡西的睡颜气呼呼地嘟囔了一句，“作为我的弟弟，扉间你这么弱可怎么行啊……唔，决定了！从今天开始，我绝对会好好训练你的，以兄长的名义发誓！”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突的有些发虚，只见这刚刚还正气凛然的少年，忽然就表现出一副缩头缩脑、相当心虚的模样。

　　“不过在此之前，绝对、绝对不能让父亲知道今天发生的事，不然我就真的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