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回战]黑色的温度》纸上舞

4、第 4 章

　　（8）

　　隔着操场的对面就是旧校舍，这间有着可怕传说的校舍，无论怎么看都像个阴森的幽灵屋。

　　平日里除了学校安排的打扫卫生之外，没有学生愿意来这里。

　　倒是灵异研究会之类的社团曾在这里办过试胆大会。学校的一些不良少年偶尔也会跑到这里偷偷抽烟。

　　事实上，此时此刻这里也确实散发着诅咒的阴森气息。那种充满了恶意的令人作呕的味道，隔着老远就能闻到。

　　十四岁的伏黑惠还不是咒术师。

　　虽然禅院家得天独厚的血让他五岁时就觉醒了术式，对诅咒的气息感知非常敏锐，但他还从来没有单独一个人解决过事件。

　　在发觉不对劲时，他已经第一时间联系了他那不靠谱的监护人，得知对方正在北海道出差。而高专派人赶过来还需要一点时间。

　　不管怎么样，救人要紧……希望来得及。望着旧校舍，伏黑这么想着。

　　窗户因为长期无人进去而积了厚厚的灰，窗帘也早就变了颜色，更显荒废的气息。透过模糊的玻璃能看到内部昏暗的轮廓。

　　他用力推开门。大门因为生锈发出难听的摩擦声。

　　旧校舍内部浸在夕阳中，微弱的光线下，鞋柜倾斜着，十分破败。天花板上荡下很多蜘蛛网，网上也满是灰。玻璃的碎片散落在地板上，和泄了气的篮球以及各种垃圾混杂在一起。

　　与此同时，楼上传来了女孩子的尖叫声。因为极度惊恐而扭曲刺耳。

　　伏黑来不及细想，直接召唤出了式神玉犬。从影子里跃出的犬型式神转瞬便凝结成鲜活的身形，矫健的身姿朝着楼道奔去。

　　转角之后的惨烈画面映入眼帘。

　　大概有两人高的不明物体，缓缓蠕动着，像异形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可怕巨虫，触须随着动作而抖动，水滴不断顺着触须底端跌落……不，他瞳孔微缩，那不是水滴，是血。

　　从诅咒张大的嘴巴里，可以看到已经被吃掉一半的男生剩下的扭曲的残肢。狰狞的触须紧紧裹挟着一个女生，令她呼吸困难，快要昏厥。

　　耳边是女孩子惊恐的呜咽，诅咒挪动时和地面摩擦的滑腻声响，夹杂着零星几道沉闷、不似人类的嚎叫。

　　被突然出现的一人一式神吸引了注意，那诅咒转动了一下，随后身体上裂开了三道缝，巨大的眼睛睁开，充满恶意的视线盯了过来。

　　冰凉的杀意笼罩全身。

　　那东西身上有一股浓重的邪恶气息，令人呼吸困难，几欲作呕。

　　“玉犬！”
　　“桐原！”

　　发号施令的声音与身后传来的女声重叠。

　　伏黑震惊地转过头，与不知何时悄无声息跟在他身后而来的人四目相对。

　　“什么东西在那里？”

　　姿容端丽的少女正喃喃自语，神情恐惧中带着焦急和困惑。

　　“藤井，你来做什么！快离开！”他几乎是在怒吼。

　　少女置若罔闻，只是看着不远处被诅咒束缚住的友人，手里握着一把美工刀，似乎是准备冲上去救人。

　　伏黑曾经见过这把美工刀。

　　——去年的某天，她放学后被学校运动社团的高年级前辈尾随，堵在巷道里无法脱身。

　　他本打算上前帮忙，就见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了美工刀，锋利的刀尖抵着对方的下腹，慢条斯理地说：“前辈如果不想以后都体验不到当男人的快乐，就暂时放弃一些眼前的快乐，这样比较明智，不是吗？”

　　见少女离开之后，那个高年级前辈满脸的怀恨和不甘，似乎是打算以后找机会报复，伏黑皱着眉走上前，顺手帮了个忙，彻底解决了后患。

　　闲话暂搁。

　　视线转回旧校舍。

　　——对于由无形的负面情绪组成的诅咒来说，美工刀真是一点用都没有。诅咒只能靠咒术师用咒力和咒术去祓除。

　　这一点伏黑再清楚不过了。

　　他一把将藤井推开，招呼玉犬攻击诅咒，试图救下还未遇害的桐原。

　　但诅咒的力量超过了他的预期。

　　玉犬竟然不是它的对手，为了救下桐原，不得不硬吃了一击，被狠狠弹飞，撞在地面上，撞出了一个大坑。

　　伏黑心里一疼，神经紧绷到极致，只是余光看见桐原倒在地上，暂时脱离了窒息危险，心神才微微一松。

　　下一秒，似乎是被激怒了，诅咒那巨大的触须劈头盖脸袭来。

　　“！”

　　就算预判对了它的行动，但身体素质还是跟不上，反应不及。

　　一股巨力传来。重心悬空，眼前的景物颠倒飞驰，直到剧烈的疼痛袭击了头部，视野一黑。

　　意识有几秒的空白。

　　“你没事吧？”藤井的声音从身边传来，近在咫尺，“受伤了吗？”

　　“唔……”含糊不清的声音。

　　他低垂着头，她看见从他遮住侧脸的额发下面流下红色液体，顺着下巴滴落，一时间她的声音都变了：“伏黑……”

　　伏黑晃了晃脑袋，试图站起来却失败了。他紧皱着眉头，表情相当痛苦，额头上也冒出了汗。

　　“能站起来吗？是撞到头了吗？”

　　“……没事。”他这么说着，可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藤井有些焦急，想拉起他沾满灰尘和血迹的手，让他扶着自己的肩膀，但力气太小，没有成功。

　　“别管我，快跑……”

　　伏黑虚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下一刻，她就像是小动物感应了生命危险一样，头皮发麻，全身汗毛直竖。

　　有什么东西正在附近。

　　她转过头，准确无误地面向了诅咒，终于看到了怪物的真面目。

　　恐惧和慌乱的负面情绪集聚在大脑，仿佛打破了什么屏障，更多的视觉能力正在觉醒。

　　世界的一切画面变得更加细微，那些只存在于幻觉或电影中的东西，真实呈现在了视野里。

　　一只恐怖的怪物。

　　她真切地看到了它的全貌。与此同时，死亡的威胁也悬在了头顶。

　　血腥味和令人作呕的巨大恶意扑面而来。

　　那一刻，她像是什么都没想，又像是想到了很多很多。

　　比如目前能战胜怪物的，只有疑似超能力者的伏黑同学。所以，为了救下桐原，为了打败怪物，不让更多的同学受伤，好歹尽一下绵薄之力，为伏黑同学争取一点时间吧。

　　可是，她是这样无私的人吗？

　　也许并不是。

　　她只是，只是在这一刻，被内心的感情所支配，很想保护身旁的少年。

　　这样想着，她上前一步，张开了手。

　　挡在了，少年的前面。

　　握着美工刀的手微微颤抖。

　　明明害怕得要命，却又十分坚决。

　　伏黑瞳孔微缩。

　　他只觉得心脏跳动的频率快到极致，体内的血液在逆流，甚至在那一瞬间仿佛听到了逆流的声音。

　　“笨蛋！”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重新站起身，伸手从身后抱住了她，蹬地一扑，躲开了诅咒的攻击。

　　两个人因为惯性，摔在地上滚作一团。

　　也不知道是因为撞到头了，还是被诅咒的负面气息冲击得太过，伏黑爬起身时，发现藤井陷入了昏迷。

　　而在刚刚极短的腾空间隙，少年已经敏捷地放出了第二只式神。

　　两只式神联合作战，直接抽空了他的咒力。不过最后好歹也勉强打败了这家伙。

　　一番作战下来，旧校舍虽然不至于变成废墟，但也被破坏得厉害。

　　所幸后续的各种事宜，由赶来的高专咒术师和辅助人员处理，用不着他操心了。

　　（9）

　　要是被问起，和最漂亮的女生做朋友会不会感到自卑，桐原葵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会。

　　和比自己漂亮的女生走在一起，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去承受异样的眼光，和背后的指指点点。

　　自卑和失落的情绪确实是存在的，她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

　　但那些负面的情绪只是附加的，心中涌出的，更多的是温暖和感激。

　　人类生存在世间，若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逛街就太孤独了，总是有些话想倾诉，想要分享给别人。

　　朋友就是这样的存在。

　　藤井唯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她会认真倾听自己说的无厘头的冷笑话，然后特别配合地笑得前仰后合。

　　她也会陪自己写作业、吃午饭，还会悄悄用学校的家政教室亲手做蛋挞和自己分享。

　　在相熟之前，桐原从未想象过这样快乐的日子。

　　所以，就算被人嘲笑是藤井的跟班，走在藤井身边被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也无所谓了。

　　生活是自己的，友情也是自己的，旁人的言语根本不重要。

　　话虽如此，藤井的追求者依然是令她困扰的存在。

　　桐原知道自己的朋友在男生中很受欢迎，很容易因此招惹麻烦，但没有想过这把火某一天会烧到自己身上。

　　福原裕次。

　　班级里一个比自己还要不起眼的人。提起这个名字时，除了成绩好之外，想不出任何关于他的优点。

　　但就是这样一个内向、瘦小、弱气的男生，差点就要了自己的命。

　　他把她骗去了旧校舍。学校里那几个有名的喜欢霸凌同学的流氓，以及传藤井谣言的人也都在那里。

　　最后他们都死了，只剩下她还活着。

　　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桐原有些记不清楚。

　　就好像做了一场噩梦，醒来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学校给出的说辞是旧校舍坍塌造成的意外事故。

　　但桐原模糊地感觉事情并不是那样。好好的校舍，虽然年久失修，但并没有大的地震发生，怎么也不至于突然坍塌。

　　按照心理学的说法，人类会出于自我保护，让大脑刻意忘掉不好的记忆。桐原觉得自己大概就是这种情况。

　　既然是不好的记忆，也就没有探究的必要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桐原从那之后再也没有提起过那天的事，连带着关于福原裕次这个人的一切，也都被彻底丢弃在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