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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游戏与变质(下) ...

  •   只见光屏上的角色已和恶灵怪物绕着车身周旋了一阵,成功用喷雾喷晕了怪物后,迅速攀上附近一辆军用卡车,掏出最后一块玻璃片用力的打碎了驾驶座的窗玻璃。在画面上突然出现趴在构造原始的方向盘上死去的人类士兵遗骸时,陈普控制的角色似乎犹豫了一下,接着将其一把推开,果然尸体压着的方向盘下方还挂着钥匙。

      陈普当机立断打开车门让角色将士兵尸体扔到副驾驶上,坐上了驾驶座,发动车辆一脚油门冲出这条巷道。

      但怪物嘶吼的背景音效由轻渐重,那只刚刚被喷晕的恶灵已经苏醒,并追了过来,与此同时,更糟糕的是前方路口也出现了两个游荡着的漆黑色扭曲人形。

      神使眼看着陈普犹疑片刻,就扯过那具副驾驶上的尸骸,在后视镜里越追越近的怪物陡然朝车门跃起扑来时,立刻将尸体的半个身子往窗外扔。“呲啦”一声巨响,虽然光屏画面被和谐地强制转向了路口前方,但从声效和掉下去了的尸骸后续看,估计那恶灵是将尸体的脑袋咬断,并扯过它的脖子拖下了车。

      整个过程中护士没有减缓车速,反而在与恶灵擦身而过后就更加疯狂地提速,直冲着路口的两只扭曲人形飞一般地碾压过去。

      右上角和计时表挨近的积分数字转眼蹭蹭上涨。

      她呼了口气,控制角色驾驶车辆急转弯,直奔出城高速的立交桥而去,与此同时却听见神使轻笑出声,呢喃了一句:

      “还真是简单呢……玩游戏。”

      神使捏了捏夹在指间的短小烟管,再用指腹来回摩挲上面的雕花纹饰,细小的凹凸在触觉上并不那么明显,甚至虚幻到了仔细去感受,反而会惹人怀疑这触感是否真实、有没有在心理暗示下变得夸张的地步。

      陈普怔了怔,低头望了她一眼,而就是这一怔,再抬眼时,就是刚上高架的车直奔一个大洞冲过去!

      “我去!”吓得她中气十足地骂了一句,狂按键钮、往侧面掰操纵杆。

      可惜起始车速太快,离那个路面大洞也已经很近了,这时刹车和急转弯都为时已晚。

      “嘣!轰!”

      伴随着急刹车的擦音,一瞬的沉寂之后,就是车毁人亡的通关失败动画。大号加粗的“游戏结束”在眼前定格几秒,随即跳出了结算页面。

      “可恶!烦死了!居然死在这种低级的坑上……”暴躁的魔鬼一拳一拳捶在沙发背上,气得咬牙切齿,把游戏手柄随手丢在神使身边。

      神使也被这一系列吵闹的动静拉回了现实。她盯了片刻结算页面的数据,眨眨眼,忽然回过身来,半跪在沙发上,单手攀着沙发背直起腰身,拉近与魔鬼的距离,灰眸定定地望着她。

      “……干什么?”

      陈普打输了游戏,自己许下的豪言壮语被打了脸,心情正差,再一抬头,却冷不防与一天没见的女人正对上视线,不禁一呆,继而连连往后退了两步,很不爽地撇开目光,转身往盥洗室走去:“算了,今天状态不好,没打通关,你要怎么揶揄我都随你的便。”

      “我一个用普通角色都开局死的游戏白痴,能揶揄你什么?你玩得挺好,积分比我打了一晚上加起来的都多。”

      神使看着她的背影,咧嘴一笑,旋即又放平嘴角,微垂眼睑,摸摸鼻尖:“……谢谢。”

      这道谢来的没头没脑,陈普脚步顿住,有些惊诧又有些纳闷,一秒过后回过脸来,表情轻蔑地嗤笑一声:“切,你想的也太多了,刚才我真的是失误手滑玩死了,跟你没关系。这游戏虽然题材有点敏感,但是不用花钱都可以玩得很爽,闲着没事就会玩,懂?少自作多情,神经病。”

      虽然她刚才的失误当真没有任何多余的考虑,但这一解释反而弄得本也没有对此很上心的神使也愣了:原来这家伙的心思真会细到这种程度吗?

      心头一热,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一些微嫌苦涩的往事碎片。

      【“你就继续去践踏别人的感情吧!”】

      璀璨耀眼的火羽红莲,放声大笑着走向灭亡的女性盛开得绚烂,令人不敢再多看、再回忆。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神使都没有想明白那时引火焚身的恶魔到底为何而怒、为何而恨。

      为何要……不惜以自身为代价,向她下达那么荒唐滑稽的诅咒?

      后来她终于明白了,那日她所见到的,确实是如今这世上再无可匹敌的极致美丽耀眼之物。

      那个时候,自己明明没有与她说过藏于火山的“魔神黑玫”是她所需的关键药材……那么最后的那天,魔鬼弄得浑身是伤,捧着那朵黑玫瑰来见她,原本到底是想说什么呢?

      或者她其实一直都明白,只是一直都不想明白而已。

      昨夜梦中的少女笑容爽朗俏皮,那个梦境片段也像她的本身一样顽皮地浮现在了脑海:“去珍惜身边的人吧!”

      神使垂眸,翘了翘搭在沙发上的左腕,手里正把玩着那支短小的烟管,盯视烟管和指尖的目光不觉出了神。

      “普……不,陈普。”

      半晌,魔鬼听到她突然唤起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回了一声:“啊?”

      神使喉头滑动,似乎本来想说什么,开口却把原话咽回了肚子里,把烟管攥在掌心,抬头冲她淡淡地笑了笑:

      “其实没有关系,游戏而已。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也不在乎那些陈年旧事,想想现在,凡生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残酷,用这种更容易流行的方式保留对灾难的记忆,也挺好。”

      她勾着浅浅的笑容,不经意想起冷酷而扭曲的漆黑,那个沉寂后再不复来的黄昏,还有某个安静躺在自己手上的女子头颅……

      时间是过得太久了,她甚至已经忘了那个女孩长的什么样子、那曾令她怦怦心跳的声线又是怎样悦耳;唔,还有名字。要不是她决心继承留作纪念,否则也许到如今,她会连那孩子的姓名都想不起了吧。

      结果这么漫长的时间,到最后,竟是那时远远凝望过她们的红发少女陪她走到现在。

      真是奇怪啊。

      神使自嘲地想着。这种奇怪又残酷的经历,还是别让任何人理解和体会的好。

      至于这只魔鬼……

      遥记得是在某个清冷的夜晚,并肩躺在倒塌的通天塔遗迹间,在漫天星空下,被遗弃的孤独者们素手交握,而彼此的心灵并不相通。

      还太早了。也许。

      她闭了闭眼睛。

      陈普却完全不知道神使有怎样波澜壮阔的心思,只不耐烦地骂道:“你是不是傻?我不是刚刚都说了少自作多情!我管你去死!”

      骂完就闯进盥洗室,把门关得很响亮。

      神使睁开眼,沉默片刻,吐出一口气来,从沙发上下来,将烟管塞回自己挂在衣架上的黑斗篷暗兜里。而后回身在沙发上坐下来,拿起操纵杆,重开了一把游戏。

      稀稀落落的水声响起,被游戏重复的背景音乐遮蔽了大半。过了一会儿,水声骤停;同时骤停的,大概还有某人的心跳……

      “喂!”

      一时没有等来厅室里女人的反应,陈普又拍着门大叫了一遍。

      “喂,混账神使!”

      待了一会儿,仍没有反应。

      陈普烦躁地一阵砸门踹门,最后实在忍不住就裹着浴巾冲了出去。

      “我他妈叫你呢!你是又聋又瞎小聋瞎吗?结果还得本大爷自己拿衣服……你在干什么?”

      陈普惊愕而困惑地看着光屏上停留在刚刚进入游戏的起始酒店大楼,一间没有灯光、幽暗萧瑟的客房里,主视角正逗留在客房衣橱上的穿衣镜前,而镜中倒映出了玩家控制的角色——制服半褪、绵软半敞的猫耳女护士。

      作为一名正经玩家,陈普的第一反应是,原来还可以停留在起始点的客房里一直不出去的吗?虽然成绩积分还是零。第二个反应则是,原来这个立体建模游戏还可以这样玩、游戏里的镜子还有这种用法?

      第三反应才是——她疑惑地扫向沙发上的人。

      依偎在沙发里的女人脑袋歪靠在一旁,一睁眼,与她恰好对上视线,面上浅浅的红霞还未及退,泛着些微粉红的湿润眼角,令那张本就不乏魅力的脸看起来很有些风情万种的模样。

      “……”

      眼看着原本窝在沙发里的神使突然整个人仿佛跳了一下,虎躯一震,挪了挪位置坐正身子,将已经快滑落到手肘似的吊带拉起,几乎拧成了毛巾般皱在胸口的衣摆拉扯下来,遮住小腹。

      陈普的脑中仿佛误燃了朵烟花,“轰”的一下炸开了。

      前夜怪诞的旖旎之梦霸道地攻占了她的理智。那些本不该发生过的古怪经验如洪水决堤,发狂般冲进了她的大脑里、甚至操控起了她的四肢五感。

      星月赤红,黑潮之岸,被全世界奉为英雄的女人却在像条躺在砧板上的鱼,在她手下承欢。

      刻入骨髓的恨意、融于心血的爱意,失而复得的痛苦、狂怒与欢欣……陌生至极,却又令她熟悉到想哭的激烈感情火焰一样瞬间爆燃,烧得她心痒难耐。

      好奇怪啊。

      可是……心底有个声音呐喊着,这才是真正的她。

      来吧,来吧,正视“我们”——也就是“我”的愿望。这次,一定要牢牢抓住她,不要再放她逃了。

      ——不,这种事真是奇怪得要死啊!

      陈普反应过来时,发觉自己竟不知何时死死钳住了神使的左手腕,将她按倒在了沙发上。雪白的发丝铺开,散落在沙发的边沿,有的几乎要垂到地板上。

      游戏的背景音单调循环着几个吵闹的旋律,却盖不住猩红了双眼的魔鬼野兽似的低沉喘息。

      “你……”

      神使那只右眼依旧以沉静的目光望着她,也许里面还隐隐装着忧虑。

      陈普红瞳一缩,下意识地眨了眨眼。尚未褪去的沸腾热度便随着断裂的水珠,“啪嗒”,碎在白发女人的侧脸上,烫得她也本能地闭了一下眼睛。

      “抱歉、我不是……”

      虽然头脑已被爆发涌入的万千情绪冲击得发疼发懵,但她残存的理智还是勉强令魔鬼某种不自知的本能悬崖勒马。

      但她的心情坏到了极点,自己在莫名其妙干什么事啊?好烦好烦好烦,这个家伙又为什么要来她的住所,干脆撕碎她、掐死她、吃掉她算了……!

      以至于钳制着那细腕的手爪,尚不能松开,还反而捏得更死了。

      就在这时,神使忽然开口了,同平时那样是一脸的云淡风轻,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她,颇为认真似的说:“如你所见,其实我喜欢胸大的。”

      “……啊?”

      在鬼化状态下,陈普的思维本就略显迟钝。而眼前反应冷静得几乎可称冷漠的女人,正一脸淡定而严肃地与她说着和上文情境好像无关的怪话,弄得魔鬼一时完全没能听懂神使在说什么。

      “更具体一点描述的话,我喜欢胸大、而脸蛋也年轻的那一类,腿部最好有些肉感,如果穿制服会更让我有性趣。”神使却自顾自讲开了,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语气平静死板毫无起伏,仿佛是在播报第二天的天气。

      “???”

      魔鬼满头问号,歪了歪脑袋,皱起了眉。瞳色猩红而眼白泛黑,还有那粗沉危险的呼吸、尖长锋利的獠牙和指爪皆未退散,按说这样的外表分明很是骇人,可她疑惑的模样又像只呆呆的大狗般笨拙而可爱。

      神使咽了咽唾沫,总觉得不快点安抚这只麻烦的魔鬼,前妻去世以来禁欲了也快有几十年的她,可能真会把持不住睡了对方。

      但是不行。

      熟悉的气息近在咫尺,光是闭上眼睛,好像就能看见那时候披着金光灿烂的火羽之人。

      还有更久远时的那个……赤足舞动着红裙,脸上还溅着血滴,迷醉地问她,“姐姐,我美吗?”的少女。

      “……你、呼,你到底想说什么?”魔鬼嘶哑着嗓子,低吼地质问。

      神使拉回了注意力。

      “其实你有点符合我的审美。还挺大的。”她将视线略微下移,有意直勾勾地欣赏着某处,嘴角展露温和美好的笑意。

      “连浴巾也大胆地摘掉了呢,呵呵~如果你这是投怀送抱的意思,那我……恭敬不如从命?”

      陈普像被她善意但又不乏露骨的视线戳到了似的,身躯僵了一僵,一低头,只见裹得松松垮垮的浴巾已经散开,瓷白的肌肤袒露了大半。

      吓得她眼底的猩红顿时烟消云散,刚刚过热的头脑迅速降温。

      “滚啊——!”

      魔鬼缩回身子,单手一把扯起浴巾遮过身体,另一手抄起一只抱枕,往神使脸上狠狠砸下去。

      紧接着一溜烟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去了黑市,绝对要给你这不要脸的家伙颜色看看!”

      绝了!真是绝了!她治不了这混账总有人能治!

      陈普发烫的全身不知不觉已自动将水汽蒸得半干,她缩进被单里,泄愤似的把神使送的那只“肥鸡”玩偶摔在墙上,看着它弹回来,再捞起来重复摔的动作。

      她决定要专门安排麻烦又难以完成的赚积分交易给这家伙!

      ……

      “咳,您二位……确定要选择走这条路吗,陈老板?”

      次日午间,一位戴着圆眼镜的老先生端了端快从鼻尖滑落的镜架,虽然语气不无惊诧,但表情仍是端着的谄媚堆笑。

      “那不然呢?”一身正装革履的陈普抱着双臂,冷哼了一声,但其实表情也不大高兴,“您老也说了,‘赚分最快的渠道’就是‘出道’吧?别的,呵,我总不能让我的好、姐、妹出去卖身,是吧?”

      束了高马尾戴着墨镜,穿了身白衬衫背带裤的神使,看上去也很有点斯文败类的气质,她站在一旁微笑道:“如果是女性服务向的活,也不是不可……”

      “你闭嘴!”陈普瞪了她一眼,坚决地打断。

      那老先生穿着一身有东洲特色风格的云纹长衫,谄媚的笑容也难免有些尴尬:“可是啊,陈老板,丑话先说在前头,您要知道,近两年来这行争的大妖可多了,想‘出道’可不是那么容易。一个不好,还会把性命都搭进去哟!”

      “那可真是……太好了。”陈普咧开嘴角,笑意深邃,“赶紧的,安排上!最近一次‘选秀’是什么时候?我来当她的经纪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渣神使是真正的lsp了,和小普互相馋身子,而且是真的觉得小普很可爱,很戳她的萌点x
    小普某种意义上确实是她的宿敌,两人曾以互相毁灭的方式拯救彼此,所以小普对她又很特殊。以前闹掰那次是把小普当可以睡的朋友但不是恋人(渣女!)现在因为旧普留下的心理阴影,就不想和她睡了。
    *旧普人格(急到鬼化):喂!逻辑错了!给我当恋人啊混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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