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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两个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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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前，洪荒时代，双子创世神陨落，上古龙族与凤凰等伟大的神造种族便一同随神明的消陨寂灭。而相对于那些神明引以为豪的杰作，低等渺小的伴生动物却自行进化出了富有灵智的人类、妖怪与魔族，并替代神明，接手了这个广阔的世界。
芸芸众生就这样踏着同胞的血与汗，各自从一无所有的荒原起始，建立了属于自己的文明。
开垦田地、伐木造路、凿石制器、舟行水路……终于整合了平原，横扫了深林，跨过了汪洋，征服了高山；村镇城市星罗棋布，高楼大桥拔地而起。在最繁荣的盛世，不同族群的平民孩童，从未曾知晓彼此的存在到把手言欢、说着共通的国际语言，前后也不用几年的时间。
从最初亦步亦趋的开荒者，到随心所欲改变世界以合自己心意的主宰者，回首旧历4530年的历史，无疑是一部无数生灵以生命谱写，堪比神迹、可歌可泣的英雄史诗。
但，也有的人认为，这更是一张苦难无尽的悲剧长卷。
少女年幼时曾随妈妈出席了号称世上最大图书馆的落成典礼。被意气风发的大人们命名为“通天塔”的巨型建筑，号称收集着世上所有语言、所有种族的知识精华，而标志这众生历史文明的无上成就，就坐落在最有资格拥有它的古老之地，伟大的魔族王国。
尽管繁华的王国上下，洋溢着无限的豪气与骄傲，但那些最文明、最智慧、最伟大的标签，与少女毫不相干。
少女只知道自己过得并不快乐。尽管她后来就会明白，她已经拥有超过大多数贫苦不幸之人的幸运，而她又是如此贪婪，不知满足。
昨天的报纸上写着妖族的两个国家在打仗，伟大的魔族前去调停。擦着餐盘的母亲把这页枯燥乏味的文字一翻而过，坐在轮椅上，抱怨着出差的某人大概比起回到平淡无趣的小家，更爱赖在王城的试验场里，调试伟大的新式法阵。
少女也想与她一同埋怨。如果不是那人也曾吻她，抱着她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在书桌前摊开古老的故事书为她讲公主得到幸福的童话，她一定也早就信了同学所说，自己不是那人的孩子。
但是，她总是犹豫。母亲很少抱她，也不常吻她，因为分娩时落下痼疾，身体虚弱，那个鲜少归家的人恨不得用缩小术将她变小，日日夜夜托在掌心呵护——那个被魔法协会评为百年难遇的天才的大脑，在某些时候却又会变得不那么机灵。比如某人真的曾为申请“把活人缩小的魔法”课题拉赞助，荒废了两三年的时间，直到被魔君一道诏令强召回王城继续本职研究。
那个人对母亲的热忱，常常容不下其他任何人的存在。步入青春期的少女心思敏感，有时会在推着母亲在花园里散步期间，看着母亲尽力侧身想去触碰一朵浅金色的小花而不得的动作，更加坚信自己的出生是一个差错。
尤其是，红发红眸、有着大妖特征的尖耳朵的少女，双亲却是一个黑发的人类和一个金发的血魔。
温柔画家的文艺直觉和法术天才的超绝智慧，少女一样也没能继承，平庸的个头、平庸的容貌、平庸的天资，不知不觉也成为了其他少年少女们对她动手取乐的理由。
在发觉自己不可能成为什么伟大的人物时，少女沉默地接受了这样平凡无聊的日常。
……直到伟大的魔族，伟大的魔法，召唤来了他们所无力接受的伟大存在。
于是一切“伟大”都被击坠。
伟大不再的大陆上，露出真形的人们互相厮杀、互相诅咒，又在死亡的阴影下互相抱头痛哭，绝望地跪地向不知何方神圣求饶。少女站在被拦腰斩断的“通天塔”下，夷为平地的城市废墟上视野开阔，能看见那昔日伟大的废墟半截坍塌在荒地上宛若伏龙，半截则沉于海中深寒，如露出背鳍的巨鲸。
但这次，一如接受庸碌的平常，少女接受了极致的伟大：死亡。
死去的少女在她说不好是殉情还是殉道的双亲的坟坑前醒来，意识到这次自己仍然是多余的那个。
但是这一次她不再孤独了。以死为生的她终于变回了原本应该成为的模样，美丽而强大。
只不过……面对着支离破碎的渺小，她依旧挣扎得很痛苦。
思考着伟大还是渺小的无解难题，已逝的、套着脚镣的少女投入汪洋，仿佛想追随那沉得深深的“通天塔”残骸，寻找那一个答案。
魔族大陆附近的海域都被黑雾般的魔力污染，海水浑浊而黑暗，不分季节冰冷得刺骨。
——“所以，你找到了吗？”
百年后，在沙哑含笑的女声从海岸礁石边投下，红发的魔鬼破水而出。水珠缀在光洁的躯干上汇集滴落，上下两排整齐洁白的利齿衔着一条不过巴掌大的青灰色丑陋小鱼，鱼尾啪嗒啪嗒凭空拍着挣扎，将更细小的水洒溅在她精致分明的锁骨。
她双手撑在刚刚露出水面的矮岩，两眼定定地凝望坐在礁石上的女人，美目微挑，勾着暧昧的坏笑，过了几秒，才扭头将鱼儿吐在女人脚下的礁石隙间。
“没有，喏，就一条小鱼。不够吃怎么办？”
魔鬼语气低落地说着，可黏在女人身上的视线、笑意仍深的表情，只将这话衬得更像邀功似的撒娇。
坐在礁石上的女人似乎也为了夜泳而未着丝缕，玉色身子在红得鲜艳的月光笼罩下，蒙了一层浅浅的浅红光晕，看上去很健康。她交叠着双腿而坐，纤长的发丝如瀑，披散在肩头、背后和胸前，苍白的发色能让魔鬼回忆起年少时的天上月，却遮不住胸腹之间那道虽然浅淡而仍显眼的漆黑扭曲烙印。
那枚黑色爬蛇似的烙印并不完整，下半部分的线条草草淡去，中间靠近心口的位置，还被两道像被尖刀或是别的什么利器留下的疤痕划过。
但红发的魔鬼并不觉得她那被印记破坏了光洁感的肌肤丑陋，事实上在她自己靠近左肩的上臂外侧，也落着相似的、而颜色更深的完整印记。
那就是所谓的“修罗之印”，象征着邪神与其“选民”的契约。
“那，你打算怎么办？”
白发女人嘴角勾着暧昧的浅笑反问，左金右灰的异色双目含着在红发魔鬼看来无比诱惑的温情，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轻轻捉过自己的足尖，那笑意便愈发深了。
“今夜月圆，浅水区的魔力浓度很高，鱼是难找了。”魔鬼的话音渐低而含糊，随着唇瓣的急切，齿尖轻轻磕碰到了脚踝，而后她稍稍抬头，将耳鬓贴蹭着胫侧，呢喃般地哑声嗔笑，“都怪你抢走海魔龙的魔丹。”
“嗯……”小腿上被她报复似的啃了一口，留下淡淡的牙印，女人微红了耳朵，眼睫颤颤，嘴上却毫无反省，“明明杀了那头魔龙的是你，怎么怪我？”
“哼，还不是你要魔丹……而且那厮差点吃了我的属下，活该！”
魔鬼想起先前的经历，就身临其境一般愤愤不平起来，露出不悦的表情。
不过难得的晴空月夜良宵，她也不想败坏自己的好兴致。便摇摇头，将注意力拉回当下，双手捧过那对令她痴迷的长腿。
“鱼吃腻了，今天就换换口味吧。”
她的语气平静低弱，像是狂风骤雨前的宁静。
白发女人垂眸望着她，喉头滑动，不觉也压低了沙哑嗓音：“在这里？不怕被盖尔曼他们看到……”
“你还知道怕了？”
桃花眼勾着狡黠的坏笑，抬起头来，凝望进那双看起来温柔从容的异色瞳眸：“放心，他们都随我在这片荒陆上呆了一百年了，对附近的海域了如指掌，知道要等到将近明天中午魔力才会退下，不会一早上就来钓鱼的。”
“再说，今晚的海岸是我的狩猎场。”
魔鬼上下两排白牙微开，小舌危险地舔润了红唇，红眸半眯。接着右手探入腰边的波浪，五指沾过海水飞快地抬起向斜前方甩出，同时输出灵力，一个隐隐散发着金红光屑的巨大隔音结界就在整个礁石滩边迅速展开。
白发女人回头打量一眼结界，却紧接着就听耳边哗啦水声响过。熟悉的气息转瞬袭近，侧脸被冰凉的手掌贴上，而后五指柔和地摩挲着勾画过脸颊曲线，落于下颌，霸道地捏着她的下巴掰回她的脸，迫使她与挤开自己双膝、虚攀在身前的女子对视。
“别想别人，好好看着我，跟上我的步调。”
尽管语义难免蛮横，魔鬼却低语着，轻声细语的音调仿佛恳求，并深深地凝望着对方明亮的眼睛。
像是红酒发酵，灼热的目光迷离如醉，湿热的吐息正逐渐升温。
白发女人回望对方，一时像是发了怔，唇瓣微张，却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紧接着就被对方落在锁骨，又很快下滑的细密亲吻痒到了心底，再说不出什么。
绯色红霞立刻漫上白皙的双颊。
在破碎于礁石上的浪花前，女人抬起右手捂住嘴，却堵不住饭饱餍足般的细碎叹息；左手的指尖则隐没在还未干透的暗红发丝间，轻轻按压着她的头皮。
文明失落的魔族大陆一片荒芜。昔日伟大的魔法文明寂灭之后，失控无序的魔力散漫在空气中形成瘴气，排放在海水中形成毒流，养蛊一般育出了大陆附近海域中一批畸变的深海魔物。
然而在这个以灵力为本源的世界，自然生灵到底是依赖洁净的自然灵力，就是那些魔物也难以忍受过高浓度的堕化畸变的魔力。因而每当赤月圆满之夜，潮汐导致浅水域的魔毒浓度上升，变异的游鱼们也要争先深潜下去，逃离令它们窒息的魔毒。
不过，虽然这时陆地上的捕食者捕不到鱼；星光点点，红月如轮，黑色的大海墨汁一样深邃，潮起潮落、浪拍礁石，滩沿也总有其他细小的美食可缓馋意，例如蟹腿，例如蚌肉。
被黑暗的天空黑暗的荒原围堵着，两个人的小岛站在涨了潮的惊涛之上，飘摇过了既不宏伟壮阔也并非微不足道的一夜。
……
“嘀嘀、嘀嘀、嘀嘀……咚！”
“——我去！”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环不过响了三声闹铃，伴随着一嗓子清脆响亮的大吼，便被棺中起尸般陡然僵直着上身弹起来的主人一拳捶灭。
在坐直了腰的同时，陈普一脚蹬开被单。呆坐了两秒，又拽出压在腰侧下方的粉红“粽子”。和那只肥鸡公仔的死鱼眼大眼瞪小眼片刻，突然高举，一把将它扔在对面雪白的墙面上。
红发女郎粗着脖子大喘气。通红欲滴的尖尖双耳，以及那张惨白的、挂满细密汗珠的脸，让她看上去像大清早就空着肚子出门跑了上百公里大长跑回来，不慎犯了某种心脏病，体力不支几要暴毙。
“哈、哈……”
陈普坐在床上，喘息着，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前，垂头屈膝自闭似的弓起身来。一直待呼吸慢慢平稳，依然沉默地凝固在原处，一动不动。
由于梦的内容太超现实，连是不是噩梦也说不清了。陈普只觉得荒唐至极，如被五雷轰顶。
她揪着身侧被单的两手不住地颤抖、颤抖……
一晚上啊，一整个晚上！她做了整整一个晚上的什么……乌七八糟的梦？！
该怎么描述这种诡异的感受呢？
陈普在鬼生漫长，实在无聊的时候，偶尔也会赶时髦地参与时下凡生之间流行的娱乐方式，也追过觉得有意思的演出、小说和网剧，对有些作品的粉丝会在原作基础上进行二次创作的行为也有所了解。
而这个该死的梦，正像极了那种拙劣的、直接颠覆了原作主人公人物设定的垃圾同人作！
开什么玩笑？！那个像痴汉一样、对那个混账神使的腿爱不释手的蠢货是谁啊？还有到底为什么对象是那个混账！她又不是除了那家伙就不认识其他女人了！
……相比之下，原来自己也喜欢女性的取向反倒不是那么劲爆了。
被又害臊又恶心的异样情绪击沉，陈普僵坐在床上，头脑中空空如也，卡机了一样自言自语地骂骂咧咧一阵，发白的嘴唇都哆嗦起来。
而可能是身子发抖的幅度过大，某个时刻腿侧冷不防蹭到了湿凉布料，顿时刺激得她整个人如被石化，下一刻就过电般浑身汗毛倒竖。
“呼——”
与此同时，不比卧室宽阔多少的客厅里，一切都已笼罩在了无色无味的幽幽烟雾里。
白发女子保持着盘腿打坐的腿部姿势，上身却懒散颓唐地塌陷在沙发里，枕着后颈微仰下巴，手指夹着一只约莫小拇指长短、银黄色雕镂着云纹的金属细管，吐出一团似云如纱的清气。
长发略显散乱地搭在肩头，穿着一件单薄的无袖黑色背心和一条遮不过半截大腿的短裤，神使随意地将右臂勾在沙发脊上，异色的双眼直勾勾地睁着，却目光放空，焦点发散在狭小厅室中的不知哪个角落。
没想到竟然会久违地梦见那个孩子……
神使的眼神发直，耳畔仿佛还回荡着少女那清灵俏皮的甜美嗓音。
“安心啦，嘻嘻……早就说过，在你真正‘需要’死亡之前，我是不会让你死的啦~”
用一黑一白的发带分别束着的左右两股墨色长辫随着少女从虚空高处跃落的动作，随同裙摆一起舞蹈般轻盈地上下翻飞。接着，那小葱似的指节从身后探上，淘气又暧昧地轻拂过她的侧脸。
“啊，当然，虽说我是私心只想对你网开一面——如果那位修罗女士也需要‘办理这种业务’，其实我也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结果了她呢。”
少女扒在她的肩头，朝她的耳边吹气，愉悦地勾起唇来。
“别胡闹。”
梦中裹着黑斗篷的神使不觉耳热，下意识地抬起右手就要去拍开她那更过分地拨弄着自己耳边发丝的手。
但是右臂还不及抬起，少女揽着她左肩的左手“啪嗒”打了个响指，神使黑色的手套就突然干瘪，紧接着是整条右臂袖管都变得空空荡荡。
神使看着自己轻飘飘垂落下来的右袖管，愣了一下。
“啊呀，好久不见，你好像都忘了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呢~”
少女放开她的双肩，转而绕至她的身前，但在梦境那属于她的场域中，行动完全不需要迈步走动，而毋宁说是“飘”在了神使的面前，脸上的笑颜更加光彩动人：
“要不是因为遇上了自己没法解决的麻烦，夕是不是都想不起我来啦？”
“我……”
少女却并未给她机会辩驳，而是语气不改地接下去：“是不是，也已经不喜欢阿影了？”
“阿影！”神使忽然激动起来，面红耳赤，不自觉提高了音量，同时声线竟也变得不再那么沙哑，“你明知道我们之间是不可能……”
“好好好。”少女将双手背到脑后，眯起天空般澄澈的蔚蓝色美丽双眸，表情依旧嬉皮笑脸，眼神却是暗藏锋芒的严肃，“开个玩笑嘛~而且今天我也只是来跟你打个招呼。”
“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很快就能在梦境以外的地方再次相见。”
少女对露出了惊异神色的女人甜甜地微笑了，但那显得任性的表情却多了几分狠劲：“别忘了哦，能杀死的你只有我。我可是很珍视我们之间的‘羁绊’的，因此要是这项权力被哪个不解风情的第三者横刀夺爱，就算是像我这么人美心善的女孩子，也是会大发雷霆的哟。”
“……”神使眼色异样地瞧着她。
少女垂下双手，不解地歪了歪脑袋：“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感觉……”神使摸了摸鼻子，从那张精致得堪称完美、美得惊艳的脸上挪开了视线，“你也变了很多。”
“哈、哈。”少女捧场般干笑了两声，随即笑意收敛，叉着十指翻出掌心往前推，舒展了一下双臂，“或许吧；但其实你知道的，我是不会变的，变了的人是你。”
神使怔怔地，沉默了。
少女松手，背过身去，最后对她露出了一个阳光般可爱的笑容，扬了扬小虎牙：“托那位公主姐姐的福，你的心境在变，我也很欣慰……虽然和一百多年前我所恋慕过的那个你不同了，但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深深地爱着你；更何况，还是在往积极的方向改变呢。”
她轻轻呼了口气，仿佛许久没有如此直接地表白心迹，让她不由自主感到羞涩，双颊透出了一抹动人的嫩粉色。
神使微微垂头，与她错开视线，好像始终缺乏正视她的勇气，呢喃着：“但我也未必……”
“嘿嘿，所以，如果要我为你现在所迷茫之事提点建议——你只要继续珍视眼前的人和物就好啦，或许现在所看着的，就是将来所拥有的呢~”
“是吗？说起来，你又是怎么回事，说要‘相见’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在和……”
“没事啦没事啦！呜——思路单纯一点不好吗？我就是想见你、想有实感地抱抱你嘛！啊，没错，记得要好好珍惜眼前的事物哦，很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能看到一个快活的你，嘿嘿。”
印象里，梦境的最后，少女爽快地笑着，冲她竖起食指和中指，比划了个在西洲国家有着“成功”、“胜利”和“祝好运”含义的手势。
“‘珍视眼前’……吗？”
神使木然地衔住银黄色细管的烟嘴，贪婪地吸入灵气，捏着烟管的手放开，接着叹息般呼出一大口清烟。
她其实不是很明白那孩子的意思。
她明明已经为融入如今这个时代十分努力了，甚至可以牺牲掉某些过去的自己看来是底线般的存在，就连在前妻逝后也能尽快调整心态重新振作了。难道现在的她，还不够珍惜当下吗？
收回的目光状若无意地瞥在附着在腕子上的手环，红灯的光芒依然刺眼地闪烁着。
正兀自思量着心事，这时，“乓！”的一声巨响，卧室的房门被毫不客气地撞开，打断了神使的思绪。
“早。看来你昨晚睡得不错？比昨天早上晚起了一个小时呢。”
神使叼着小烟管，好像心情不错地招呼道。
然而，撞开房门的人，听到那道熟悉的慵懒而沙哑的声线后，却僵在门前站了一瞬，并没有回答她。
神使没收到回应，扭头看去，却见顶着一头乱糟糟红发的陈普抱着浴巾和换洗衣物，重新燃起了那撞开大门的汹汹气势、暴躁无比地大踏步闯向卫生间。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
且嘴里如同程序错误一般，用极快的速度复读着粗口。
神使看着她狼狈的身影，拿下烟管，吐出雾气：“少说脏话，不文明。”
话音戛然而止。陈普停在卫生间前，侧过脸幽幽地瞟了她一眼。
神使还在不解地猜测她那怪异而畏缩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就听对方轻飘飘地问了一句：“喂，混账，你身上有‘修罗之印’吗？”
真是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神使皱了皱眉，语气一沉，急促地反问：“怎么，你的印记也出了什么问题？”
反倒是陈普意外地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昨天回到公寓后，神使是提过她所谓的性命危机，正是源于当年她体内遗留的邪神恶灵不知受到了什么影响突然复苏，导致她的灵脉不得不消耗很多灵力去压制那份危险而暴虐的力量。结果使得她体内的灵力环境迅速失衡，灵力流失很快，如果不找到重新设置封印的材料、排除那唤醒了恶灵的因素，再这样下去很快就会拖垮她的身体。
邪神的恶灵正是他所给予修罗们的“奇迹”力量的来源，这就是他与修罗之间的契约。
因此，神使身上肯定是有修罗之印的。
陈普意识到这点后，哼哼唧唧地红着脖子：“没有！本大爷好得很！——咳，所以你那个印记烙在哪里了，不会在心口吧？”
虽然在听到对方说自己没事时神使松懈了下来，却也更加莫名其妙：“是啊，顶端延伸到了左胸上，不过那家伙和我订契失败了，所以没有下半部分。我体内的恶灵是我自己制作封印镇厌住的，所以我当初并没有被同化、影响意识，而现在封印大概出了点问题——怎么了？”
只见红发魔鬼突然刷上了满脸诡异的赤红，紧接着用脚“哐”地踢开门，并不理她，反而放大音量，重金属音乐的歌者般歇斯底里地嘶吼起来：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
而后逃也似地闪身进入，又是“砰”地一声，卫生间的门又砸上了。
“……？”
神使茫然地收回视线，好笑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完全搞不懂那只魔鬼一大早发的什么疯。
作者有话要说： 6月份中下旬有点忙，更新会变慢，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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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父母爱情也算副CP吧。小普蛮惨的，被不会做家庭教育的笨蛋情侣虐狗长大，终于也变成恋爱脑了x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