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徒的灵柩》狼**多

73、第 73 章

　　我用不可思议的眼神凝视着克琳希德。“如果过去所发生的一切都能被改变的话，那么之后的我还会是现在的我么？”

　　“当然不是了，因为命运旋转的轴点已经发生变化了。”

　　“那改变有什么意义？”

　　她默默一笑，过了好半晌才慢慢回答道：“您不想看看这个世界的另外一面呢？如果那件事没有发生……现在会变得怎样？”

　　我叹了口气，不再同她言语。心目中无数次地构想的景象在脑海中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每一个作出的选择都存在另一种可能，如果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我究竟还会不会愿意成为现在的自己？我阖上了双眼，这也许只是来自克琳希德的一个玩笑——用来嘲讽我的玩笑而已，因为我是如此地害怕否定自己的人生与选择。

　　天色濛亮的时分，我们启程按原路返回都柏林，几近中午才抵达目的地。匆匆吃了点简餐，我让奈德独自去张罗前往英格兰的船只事宜，其他人则按克琳希德的意思，一同去了学院的在都柏林的据点——虽说是据点，实则就是一处集会所，位于市区一间酒馆的地下室。

　　酒馆的老板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无论克琳希德同他说什么，他都咬定不知道什么是学院。直到阿兰掏出了曾经在阿尔卑斯山缴获来的金质玫瑰十字架，他才松了口，将我们带进了秘密走道。

　　“最近我们似乎被人盯上了。”他提着烛台，一边引路一边解释。这仅一人多宽的幽暗石梯盘旋而下，不知通往何处。肯定是容不下大物通过的，这么说来若是翠玉录真的被他们运到了这里，恐怕眼前的集会所远不止一个入口，我暗自思忖着。

　　“而且……导师遇到了些麻烦。”

　　“难道……她居然用那玩意儿做实验？”克琳希德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回荡了起来。

　　“已经有好几个人为之付出生命了。”

　　“她不该这么心急。”

　　“我们无权过问导师的决定。”他将我们领到了尽头的大门前便止住了脚步，“导师就在里面，我只能将你们带到这里。”

　　推门进去，眼前的空间大得超乎我的想象。到处都是燃烧着的器皿，呛鼻的气味，以及弥散的烟雾，我很快意识到了这里正在进行某种炼金术的尝试，但脑海中却奇怪地联想到了小时候童话故事中侏儒国的景象：在黑暗的地底世界里，掌握着非凡手艺的一群矮人工匠，他们没日没夜地打造着神兵利器……

　　米卡尔一边捂着口鼻，一边抱怨着：“这就是他们的实验？”

　　“不是。这里是炼制贤者之石的场所……”克琳希德淡淡地回答，她似乎很熟悉眼前的一切，“要使得试瓶中的国王成形，有时候甚至需要在十年间保持用各种不同的温度来进行加热，直到‘婚礼’的完成。”

　　“十年！”

　　“这还不是最长的。炼金术，是向时间挑战时间的智慧。”我从她平静的措辞中感受到了这群人的疯狂与执著。

　　穿过炼金的大厅，很快我们就见到了洛森女士的助手们。令我们倍觉惊讶的是，他们似乎多少都受到了一些灼伤，严重的甚至半边的皮肤都变得焦黑了，仿佛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爆炸似的——难怪刚才的领路人说已经为此牺牲了好几个人了。

　　“以玫瑰十字之名，原来是你们来了……”直到洛森女士苍老的声音响起，我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竟是她！这一次没有斗篷的掩饰，五官面目看得一清二楚——十五、六岁的年轻少女模样，眼眸中却流露着不相称的智慧，就好像是……失去了光泽的化石一般。这让我感觉仿佛见到的是某种传说中的古老生物。

　　“没有想到……贤者之石真的存在。”我喃喃地自语着。传说它本身只是一种催化剂，却能使得一切的不完美变得完美起来——它能使得贱金属变成黄金，它能使得人类返老还童、长生不老，它能使得事物进入持续而稳定的完美状态，我想我眼前看到的这番奇迹，就是它在起着作用。

　　“它只是使得我的时间……变得和你们不一样了而已。”洛森女士的嗓音中透着淡淡的悲伤，我不清楚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不过翠玉录似乎也无法改变它的旋转轴点。”

　　我皱了皱眉头，视线忽然被他们身后的“巨墙”所吸引过去——在火光的照映下，它显出的是一片墨色，但我敢肯定它原本应该是绿色的。和普通的墙不同，它的形状是一层层叠加起的三角形——宽大的底部与尖锐、细小的顶，最顶端那个小小的三角形上刻着一只眼睛——就同海因里希先生最初展示给我们的拓片一模一样。

　　“这就是……翠玉录。”不可思议的是，我发现象征神性的、顶端的伊希斯之眼中的瞳孔，居然是镂空的。一个深深的黑窟窿镶嵌在其中不知有何寓意。

　　“这是金字塔吗？”米卡尔不太清楚翠玉录是什么，指着其上密密麻麻的埃及文字随口问道。

　　“或许是……巴别塔吧。”拉斐尔忽然接口说道，“……你看它一共有十三阶。”

　　细细数起，果然有十三层。十三是一个不吉利的数字，因为耶稣被犹大出卖、受难之时正是十三人，所以传说巴别塔共有十三层，象征着对神的叛逆。但十三又是一个奇异的数，因为它象征着十二加一、即围绕着一的十二——就像翠玉录的顶端同下面的十二个部份截然不同那样：主与他的十二个门徒，太阳与它的黄道十二宫，一年与它的十二个月份，圆心与它的十二个钟点……构成，也是十三。

　　“是因为翠玉录的十三句箴言么？”我轻轻地向克琳希德问道。

　　她既不肯定也不否认，只是小心翼翼地说道：“传说作为绝对完美的、人类的瞳孔，围绕着圆心的有十二个椎体……正是这十二个椎体的交织，让我们看到的是由长度、宽度、和高度所组成的三维世界。所以，十三阶象征的是……我们所能看到的全部世界，但同时它又暗示了另一个我们所无法看到、却能够深刻感知到得维度。”

　　“那是什么？”

　　“时间。”洛森女士叹了口气，轻微到令人几乎无法觉察。

　　“翠玉录是时间的道标。”她的断言，令在场的众人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