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我以华》夜如梦

9、听封

　　又一次在殿外等候，不同的是这次不再是从偏门进入，这次也不是晚间而是晨曦微露的时刻。我还是依旧的雪发白衣，只是衣饰更精致些，御赐的东西无论是做工还是舒适度都是一般商家难以企及的。

　　“宣沈雪入殿。”从远近的两处传来相同的声音，略尖利的嗓音还是会让我听着心下有些抵触。

　　在内侍的帮助下跨过大殿的门槛，行至恰当的位置，跪拜，我是诚心拿出最大的敬意对他。

　　“沈雪，今四公主向朕举荐于你，容卿也予你颇多赞誉，朕着你除去乐籍，入都察院任左都御史，赐宅院一座，今日便去府衙交接。”他语气里的威严是我不熟悉的，那日里的柔和亲切恐怕再不会有了。今日这般情形却像极了多少年前的一幕，我耳边不禁响起那时念诏书的内侍的声音：“先皇后许氏所出长皇子华，为人谦雅，文采斐然，武艺超群，甚得朕心，现昭告天下，立其为太子。”

　　谢恩退下，我对四公主的评估又要进一步更改了，她在朝中的势力怕是比许多皇子都还要大。这样一来，我应该是直接被朝中大臣划归公主党了吧。六公主一向深居后宫不理朝政，七公主出了名的刁蛮任性也未入朝，只有四公主不甘于自己的命运，从小便和众皇子接受着相同的教育，现在在朝野中也拥有一定的地位，正因如此也未听闻谁谈及她的婚嫁事宜。四公主这般的女子在当今天下实在是少之又少，我敬佩她，却也心疼她，那位陛下心里对她应是怜惜的吧。

　　秦英一死，朝中的调动就大了，许多人升的升、迁的迁、贬的贬，正是用人之际，我才有这个机会被破格调入都察院。完成交接之后，我和所有同僚都见了一面，也明白了他们各自司职如何，其中有对我释出善意的人，估计多半是公主党；有对我没有什么情绪的，这是聪明人，懂得独善其身，应该是还没有被谁拉拢；有对我怀有敌意的，这是官署里的正常表现。毕竟琴师的地位相对较低，我没有费什么力气便居这样的高位，让那些凭借自己的努力一点点向上升职的人怎能不嫉恨？

　　我喜欢聪明人，因而记住了这两位司吏：玄皓和余亭。他们官位不高，在都察院10年始终没有升迁，心性还是十分淡然，这里面一定有文章。他们和众人的关系都不错，也没有听说之前有过什么过错，是狐狸一般的人啊，无大功亦无大过，在一个位子上呆了10年，不升不降，还真是有本事。

　　为了工作的方便，我必须要有同伴，而工作之余的就是友人了。朝中公主党的那些人自然会自己找上门来和我攀关系，大家同坐一条船嘛。那些不喜我的，我暂且不必理会，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他们不会蠢到在工作上给我使绊子，私下里的小动作也不会少就是。

　　第一天只是熟悉工作程序，并没有什么要我做的事情，右都御史陈茂是个十分有能力的人，话语简练，该交待的交待了，就又埋头在文书里了。任执事的墨笙是公主党之一，他悄悄告诉我陈茂是个工作起来六亲不认的人，任何人不论是谁，只要在他工作的时候打扰他，他都会给脸色。这些年来，皇子们都想在都察院安插自己的人手，但是成功的不多。追随四公主的人在这里的也只有他一个，目前大家都还不知道这个情况。他提醒说陈茂对朝中党派很不喜欢，都察院里许多人是他亲手提拔，和他的脾气也很相近，我现在的处境不妙。谢过他，让他回去工作，我继续在院子里慢慢转悠，争取早一些熟悉地方。

　　走到后院休息的地方，有随侍领我去我的房间，言说我与陈茂陈大人的房间是对门，他常常工作到晚间，因而吃住皆在都察院，陛下赏赐的府宅住着亲眷，旬休的时候他才回去和家人聚聚。

　　之后，我又去了城西略熟悉了一下今早得的那座宅院的位置，我没有亲眷，都察院里提供的住处也算合我心意，这御赐的府邸就让它空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