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我以华》夜如梦

45、易帅

　　轿子停在练兵场时，军中已完成了晨间操练的集合，这个时机倒是选的不错，我目中微露笑意，司空当真是个贴心的。

　　在数万兵卒的瞩目下，起初抬轿的四个轿夫中的三人分三方站好，摆出保护的姿态，一人近前弯腰，恭敬的接过一样物什，之后双手捧着它走到了吴桓将军身前。吴桓的神情大为惊异，这时他身边的景沣快步走向那乘软轿。

　　有衣衫摩挲的细微声音传来，料想小三是跪下了，听着他朗声道：“臣弟拜见太子哥哥。”不禁勾起唇角打趣他：“小三儿，你这记性可是差了，太子位上早些日子便换了人呢。我当得起你一声哥哥，却不敢叫你再跪我，往后这些虚礼就免了吧，若是不听我的话可是要罚的哟。”

　　他顺势起身嘴里也不忘回上一句：“长兄如父，弟弟即便是跪了也天经地义。”说着走近前来为我打帘，扶着我出轿引向一直未出声的吴桓将军。

　　吴桓早已拿起那件东西查验过了，又还回之前那人手中，他位侍卫打扮的人便退回了我身后默然静立，神色依旧是恭谨的。吴桓命人拿来帅印，亲手呈给我：“殿下既是带着虎符前来，这营中上下听凭殿下调遣，某不敢擅专。”

　　示意景沣接过大印，我对着吴桓微笑颔首：“吴将军，您是长辈，又为陛下驻守边疆多年，身为皇子我和弟弟们都是心怀感激的。这里的境况景华不如您了解，往后还请多多提点。今日就不打搅您练兵了，华在一边先熟悉熟悉军中规矩，也好好看看我国的铁血男儿。”

　　吴桓闻言也不再理会我，和他的副将一同指挥兵士开始操练，满场便只剩了呼喝声和兵戈相击的声音。景沣吩咐好生安置了我乘的轿子，又告知了中军大帐所在，我的随行之人自去布置。他站回我身边，低声问：“哥哥如今可还方便？若有需要尽可同弟弟说。”是看见我的眸色转回了墨黑，明白我又看不见了才担心问询的吧，我轻轻笑了，虽是好意，却着实不妥。侧头云淡风轻反问一句：“哥哥于你眼中就这般无用？”他赶紧告罪，我遂按下不表。

　　随着许氏灭族消失不见的虎符，今日重现，必然会造成一番骚动。那时候不少人猜测虎符是握在长皇子景华手中，奈何没有证据，陛下也未有露出任何想要找寻的意思，这件事就这么被世人极有默契的淡忘了下去。吴桓从来也不是许氏门生，吴家一门忠烈，在许氏尚且如日中天的时候也是要忌惮几分的，便是在许家几乎掌控了半壁江山的时节里，无关善恶忠奸，吴家对许家是没有好感的。而作为许氏唯一遗留的后裔，此刻的吴桓于我不会是助益。

　　吴桓以为我没上过战场，只是凭着一块虎符，享受着先人庇佑，他轻视我才属正常，若他亲亲热热往我跟前凑，事有反常则为妖，我反倒要堤防着才是。此番前来我也不过是一时起了念想，凡是神色不动安然处之的，我可不认为对我来说是好消息。兵者，诡道也，如若能被人推测出行迹，便先败了。

　　晨间操练结束的时候，我拂开景沣的手，一步一步上了高台，在一片肃静里启唇，语音铿锵：“今次离国犯境，圣上震怒，景华自请来前线，此后我与大家共同抗敌。你们保家卫国、出生入死，这些陛下心里都是记着的，景华承诺你们，今日虽是阵前易帅，也无需恐慌，他日大退敌军之时，我必定带着你们衣锦还乡。我只要你们一个保证，任何时刻都别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要记住在你们的家乡还有父母亲族、娇妻幼子等着你们回家。战场上搏的是命，今日景华能承诺的，你们记住了，只要你们能活着回来，便是只剩下一口气，我也必定从阎王手里把这条命给你们抢回来。”我是使了手法的，无论远近，只要是这兵营中的人都确保了将我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下面乍起一阵议论，静默片刻，我得了一声无比整齐的“诺”，这才放下心来。

　　与吴桓、景渝、景沣和祈容的守城将领安佩坐在重新整顿过的中军大帐，听他们详细汇报着近日来的战况，自他们退守祈容之后，敌军叫阵过几次，他们守城不出，对方见久攻不下便也收兵，昨日起在城外十里安营扎寨。正说着，碧染来了，带着一队风尘仆仆十数人，见过礼，呈上一方薄锦：“公子，这是您要的地形图，属下去查探的时候正好遇见您吩咐召回的隐部便带了他们来。”

　　“来的正好。”我唇边噙了笑：“隐，之前叫你们查的事情我已有决断，现限你们三日之内隐入军中各处，务必在下次攻城之前把离国的探子给我连根拔了。碧染，你另领一队人仔细观察这军中有长才之人，我需要两百人布阵，无需所有人智勇双全，但骁勇者和谋划者得齐心，这些人未必都有命活下来，你且去问问他们可愿将性命交付于我？”

　　摊开案上描绘清晰的图册，让他们都看好记住了，便收起锦缎，也不再多问什么，只对安佩道：“安将军，料想这几日敌军不会有动作，让大家趁这个机会歇口气，也别忘了警醒着些，晚间岗哨再加一班，白日里就放开手脚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安佩应诺，吴桓还在观望，景渝张口欲言又按捺住了，最后只好由景沣问：“哥哥，布阵需要多久？”

　　“练习阵势变化需要十日，真上了战场，只需半刻便可成阵。我绘的是杀阵，叫他们来多少便折损多少，杀气太重是会折寿的，阵势摆好之后，我军不可有人擅自接近，否则成了孤魂也怪不得我。他们等不了十日便会派人来试探，到那时我们不妨出城迎敌，吴将军有伤在身，安将军也不必自降身份，只派副将叫阵就是，我们上城楼好好看看那是怎样的虎狼，居然胆敢染指我们的山河。”我话说的轻柔，面上还带着笑意，却自有一种狠历，小瑞朝我身上蹭了蹭，我拍拍它示意无事。

　　又略略聊了聊此地风土人情，我假意路途劳顿，他们顺势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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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表示战争场面真的描写无能啊，果断的不该随意挑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