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不回》张时

5、朝露日晞

　　谢景昭和周黎走到别院大门，正好遇到了从兰州府返回的谢景恭。
　　谢景恭远远就看到周黎跟在谢景昭身后，顿时怒从心来！好你个周齐光，我才离开半日，你就蹿到我妹妹身边了。快马加鞭赶到大门口，下马之后，一口气还没喘匀，就去质问周黎。
　　“周齐光，和我家大小姐去河边散步了？”
　　“二哥，小将军刚带我们捞鱼呢，三条七寸长的大鱼，今晚咱们可以打打牙祭喽。”
　　看到自家大小姐那维护的样子，谢景恭又气愤又无奈，你才认识他几天啊。
　　父亲、母亲、大哥还有各位姨娘，都娇宠这位大小姐，光看她的名字就知道了，男从景女从明，只有大小姐例外。若是被他们知道了自己这个当哥哥的没看好他们的掌上明珠，那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二哥，你不是去请先生了吗，先生呢？”眼看谢景恭的表情越来越不对劲，谢景昭赶忙扯开话题。
　　二哥啊，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废料。旁边这位可是对咱们家有恩，人家正是脆弱的时候，你这一脸捉奸和嫌弃的表情，是要赶人吗？
　　“先生没请到。兰州府仅有的三位大儒都任职会宁书院，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我想了一下，读书嘛，在别院和去书院也没什么区别，咱们又不是瓷娃娃，非得供在高阁上。我就和都护夫人说了，请她帮忙安排，五日后，我带老三去会宁书院读书。”
　　讲到这里，谢景恭突然想到，他和三弟去书院读书了，这别院只剩下周黎和两个妹妹，太不合适了。
　　“齐光，你也一起吧，会宁书院有位清风先生，精通兵法谋略，对咱们这种要上战场的人来说，再适合不过了。”
　　“二公子，我打算明天启程回凉州卫，冬春时节是鞑靼和瓦剌最不安分的时候，我回去，也能助太子和父亲一臂之力。”周黎对什么先生都不感兴趣，遂拒绝道。。
　　听到周黎想走，谢景恭着实是震惊，比看到他跟在妹妹身后还震惊。他身体伤成什么样子他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这天寒地冻的，等到了凉州卫，估计他这条小命也凉凉了。
　　“我说大兄弟，你这是折腾个啥？你这要是一走，我得被母亲和大哥打的皮开肉绽。咱们出来，他们二位对我只有两个要求，一是照顾好你让你明年春天务必活蹦乱跳，二是管好弟弟妹妹不能缺胳膊少腿。为什么要走呢，是小厮伺候的不周到？小厮不周到，丫鬟也不是不能安排啊。”
　　“二公子！我不要丫鬟，莫胡说。我已经痊愈了，可以回凉州卫。”周黎面红耳赤，急忙否认。
　　“痊愈不痊愈的，你说了不算，得大夫说了才算。走走走，本公子亲自带你去见徐大夫。”
　　谢景昭揽着周黎的肩膀，就要往别院里走。
　　“如果徐大夫说我身体没问题了，你就得放我走。”周黎定住不动，和谢景昭讨价还价。
　　“好好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大小姐，我给老三和二妹妹买了点儿小玩意儿，在淳于稷那里，你帮我给他俩送过去哈！”
　　“大小姐，那我先走了。”
　　谢景昭点头示意，谢景恭和周黎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的往西苑走去。
　　谢景昭笑着摇了摇头，她二哥真的是不稳重，不过周黎是不用想着走了，她二哥那张嘴，是能把死马说成活马。
　　她提着谢景恭买的小玩意儿回到东苑，正房东侧的书房里，谢明希坐在窗边的藤榻上，一边打络子，一边看着谢景恪读书。谢明希今年才九岁，照看着七岁的谢景恪，略显慌乱。
　　“大姐姐。”谢明希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谢景昭，起身行礼。
　　谢景恪也赶忙放下毛笔，起身行礼。
　　“和你们说了多少回了，自家兄弟姐妹不必多礼。”
　　“先生教导，尊卑有别，长幼有序，礼不可废。”谢明希坚持道。
　　谢景恪看着一板一眼的二姐姐，也叫嚷道。
　　“礼不可废。”
　　“行行行，李先生真是把你们一个个的都教成了书呆子。”谢景昭将谢景恭带回来的提篮放在藤榻的小几上，坐在了藤榻的另一边。
　　“过来歇歇眼吧，二哥从兰州府给你们带回来些小玩意儿，看看喜不喜欢。”
　　谢明希和谢景恪虽然被教导的过于拘谨，但到底也是活波好动的年纪，看到提篮里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憨态可掬的鬼脸面具、小巧精致的玩具车、栩栩如生的红衣小将军、形态各异的磨喝乐，也都忍不住摸摸这捏捏那。
　　他们玩的不亦乐乎之时，谢景恭推门而入，看到大的正在榻上把玩着红衣小将军，两个小的正趴在地上摆弄着玩具车。
　　“怎么样，这些小玩意儿，好玩不？二哥的眼光不错吧。”
　　谢景昭看着谢景恭一脸的得意，就知道他这是把周黎留住了，现在正自得呢，不禁打趣道。
　　“可不是，吃喝玩乐二哥最在行。”
　　“二哥最好了。”谢明希和谢景恪仰头，急切的讨好着总能找到好玩儿东西的二哥。
　　谢景恭摸了摸二人的头，走到藤榻旁的黄花梨天然几上坐下。
　　“二哥留住了小将军？”
　　“那当然，你二哥出马，哪有办不成的事？”谢景恭随手拿起一个磨喝乐把玩着。
　　“小将军身体怎么样了？”谢景昭纠结了一下，还是问出可口，看她二哥那脸色，她就知道自己不该问。
　　“徐大夫说恢复的挺好的，好好养着，明年夏初就活蹦乱跳了。我知道你是因为大哥才关心他，他救了大哥一命，咱们全家都该记得他的恩。但有我们兄弟几个念着他的好就可以了，知道不，大小姐？”
　　谢景昭尴尬一笑，她二哥果然误会了，虽然她不仅仅因为大哥才关心周黎，但真不是二哥想的那样。
　　谢景恭只比谢景昭大一岁，就是谢景麟现在都未必能想到这一层，谢景恭就早早担心旁人家少年郎惦记他妹妹了。真的是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
　　“二哥，就你想的多！不说这个了。我也想去会宁书院读书，可以吗？”
　　乍一听到，谢景恭很惊讶，他大妹妹和他一样，对之乎者也最不感兴趣，他去读书是母亲之命不可违，大妹妹这是转性了？
　　“我家大小姐不是一向不喜读书吗，怎么突然要上进？”
　　“钟鸣鼎食，受之有愧。我们什么都不做，就有人为我们前仆后继。我也想为这天下做些什么，但我不知道如何做，所以想去书院，见见别家姑娘如何活。”
　　听到谢景昭的话，谢景恭心里也是一顿，随后满口答应下来。
　　“好啊，求学是好事。我这就给母亲和大哥休书一封，告知他们书院的事。”
　　谢景昭听了会心一笑，看着地上玩的两个小的，突然想到，他们都去书院了，明希怎么办？
　　“明希，你想去书院读书吗？”
　　听到谢景昭发问，谢明希规规矩矩的站起来，答道。
　　“大姐姐去我就去，娘让我听母亲和大姐姐的。”
　　“好，那咱们兄弟姐妹四人一起去书院。”
　　谢景恭一锤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