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婚介所》青梅怀袖

4、四 真相还有一个

　　如花。这个名字一直是我心中的痛，以前血气方刚时一听到有人故意大声喊我，我非得冲上去挠到他/她生活不能自理不可。眼下年纪大了，脾气虽然不再那么火爆，但依然会生气。
　　偏偏身后那小刺头还不识趣，一声接声喊得跟卖菜似的：“如花——如花——如花~~~~~~”引得全厅的人都含笑往这边看。
　　我黑着脸回身一把捂住他的嘴：“闭嘴！”说完大力拖到僻静处，叉腰问，“你到底想怎样？”
　　小刺头揉着脖子抱怨：“下手就不能轻点儿？男人婆！”
　　“少废话，那人究竟要你来做什么？快说！”
　　“喂，我是好心下来帮你的，你可别不识好歹。”
　　“你帮我什么？”想起刚找到的工作居然是别人的恶作剧，我不由一阵恼火：喵的，好容易找到个出粮本，结果居然是个假的，捣鬼的那小子实在太可恶了！
　　小刺头有点得瑟地说：“以你现在的能力，是搞不定以后的业务客户的。念在你过去对我还不错的份上，我特地过来帮你一把。你还不赶快对我客气一点。”
　　我伸手往他脑门上一弹：“小正太就不要摆出傲骄青年的模样，一次把话说清楚会死啊？”
　　“你听不懂？难道李老头还没告诉你？”小刺头柔着脑门说，“那我从头说一遍好了——哎，刘根，我渴了，你帮我去买瓶水行么？”
　　“成啊。”不等我阻止，刘根已经把行李往地上一放，颠颠跑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见他支开别人，我隐隐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头。
　　“李老头多少已经对你说了一些吧，他一定是说，跟着李太白，有吃又有住，顺便还能积功德结善缘，然后飞仙，对不对？这老头，说的总是比唱的还好听，其实——咳，其实这次他倒也没说谎。不过他一定没告诉你，你往后要做的事真的挺麻烦的。天界那一帮子，从来就是眼高于顶，谁也不服谁。而且还分成两派，平时就是明争暗斗，一旦扯到休假发奖金的事情，更是明火执仗地对掐。你一个轮回几世，一点儿法力也没有的小仙，怎么掐得过那群家伙。所以说，还是需要帮手啊。”
　　“……等一下，请问你可以从头说么？”
　　“从头？简单来说，就是你以前是个天庭的小仙，专管思春、呃不，是应劫下凡的神仙们轮回转生时的姻缘的。后来日子久了，你因为只能看着别的神仙下凡渡假，你自己却总排不上趟，就对组织产生了不满情绪。耍脾气罢工不说，还顺带将囤红线的房子给烧了。神仙们很生气，因为你的举动打乱了他们原本安排好的休假时间，让他们不得不在红线重新纺出来之前继续待在天庭工作。于是就联合参了你一本，请玉帝务必对你重罚。然后，你就被顺应民意，罚到人间来投胎了。”
　　“哦。”我点点头，“这么说，其实我最后还是遂了愿的？”
　　“……不是。其实你上辈子和上上辈子再有上上上辈子总之除了这辈子以外，你投的都是畜牲道，只在今世才转生成人身的。”
　　“……”
　　“不过你也别放在心上，众生平等嘛，哈哈。而且你现在也恢复人形了，等功德积够后，又可以重回天庭，不是皆大欢喜么。”
　　“哦，那要怎样才能攒功德呢？”
　　“当然是做回你的本职工作，继续为天庭里的神仙们牵线搭桥啊。只是你现在不比以前，拿红线一拴就搞定，而是要亲自出马撮合拉拢他们。”说完，他吹了记口哨，“放心，我会帮你的。”
　　以我《奇幻世界》忠实读者的身份，他这番话连想都不用想，只粗听一遍就有无数BUG。不过念在他大老远跑一趟为我说书的份上，我将就着听一次好了。
　　远远地看见刘根拿着两瓶水过来，我说：“好啦，说完了喝口水润润嗓子。”
　　小刺头说：“然后再去吃饭？”
　　……说他胖他还真喘上了。“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我蓦然沉下脸来，“还有，别忘了转告我对TA的祝福。”
　　“喂，难道你不相信？”小刺头喊，“我是认真的！”
　　“让我相信什么？相信我是神仙？相信你是神仙？”我指指脚下的瓷砖，“你能把这块地变成金子，我就相信。”
　　小刺头脸红了：“这个……其实我是怕行踪外泄，封住法力才跑出来的。”
　　不等我用鄙视的目光看他，他又急急忙忙说：“但是我说的是真的啊，你是记忆还没恢复，否则就不会这么说了。”
　　“好吧，那你是哪路神仙，请报上名号来。”
　　小刺头再次脸红：“这个……可以不说吗？”
　　“你说呢？”
　　“好吧。其实，其实，当年我行走江湖时，有个外号叫做圣婴大王……红孩儿。”他越说声音越小。
　　我回想一下，问：“就是爹是牛魔王，娘是罗刹女，后来做了善财童子那个？”
　　小刺头有些尴尬地点点头。
　　我看着面前的小帅哥，心中想到的却是某张经典剧照。不用说，囧图症再次发作。默然片刻，我说：“野外，恋童，爱斯爱慕……怎么没穿红肚兜了？”
　　“这不年纪大了改穿红T了吗……”
　　我与他深情对视片刻，直到刘根把水分别塞到我们手中：“表姐，小牛，喝水吧。”
　　“嗯。”我接过水拧开盖，仰头就是一大口。等我喝够了擦完嘴，只见小刺头满怀期待地看我：“现在可以去吃饭了么？”
　　“嗯，走吧。”人家都肯自承有肚兜情结，自我牺牲形象来娱乐我了，我也不能小气一顿饭不是。
　　*
　　吃饱喝足回到出租房时，已经过了十点钟。听见开门声，口胡从门里探出头来：“回来啦？”说完看到居然是三个人，顿时露出疑惑的眼神。
　　“先坐着休息一下。”我把刘根和小刺头按在沙发上，然后闪进口胡房中，小声说道，“不好意思啊，临时多出个人来，那小孩子只暂住一夜，明天就走。”
　　“没事，没事。”口胡说，也没问怎么多出个小刺头来。
　　确定他没生气后，我这才放下心来。口胡虽然平时很好说话，但不知为什么我对他信赖之余总有种说不清的畏惧感，大概是曾见过平时是好好先但生气发飙时却比霸王龙还可怕的那类人吧。我总觉得口胡也是这种人，虽然，我视线范围内从没见他发过火。
　　确定不会闹出矛盾后，我去客厅里安排今晚的睡法。好在前天听说刘根来时我把房东给的弹簧床从柜子底下拖出来擦干净了，再加套被褥，就可以一个睡沙发，一个睡床。
　　我正往外抱毛巾被时，听见小刺头很不满地说：“这里也太挤了吧。”
　　我走过去把被子扔在他头上：“你当年占山为王时不是还睡过石床么，让你睡沙发还委屈了？”
　　过了半晌，毛巾被下传来他闷闷的声音：“那可是有虎皮的啊。”
　　刘根不明所以，说：“小牛不喜欢睡沙发？那和我换，你来睡床我睡沙发好了。”
　　小刺头说：“算了，睡哪个都一样。”语气颇有些悻悻然。
　　我也懒得理他，再拿出一套备用洗濑用具后，带人到浴室，一一指给他们看：“牙膏在这里；那个龙头有点滴水，平时一般不用；对了，洗澡是烧电，放好水开电匣后掐十三分钟的表就行了。”
　　交待完后，我又亲自跑进跑出招呼他们洗涮涮。等两人都搞定了擦着头发在客厅里看电视时，才轮到我这做主人的自己去洗。
　　家里乍然多了人还真是……虽然有点小麻烦，但也很热闹嘛。我吐掉牙膏沫，对着镜子扮了个鬼脸。
　　*
　　第二天早晨。
　　刘根在一旁切葱，我往锅里下面条，口胡进来问我：“今天怎么不去上班？”
　　“别提了。”我没好气地说，“是个骗局。”
　　口胡连忙问：“被骗去押金了？”
　　“那倒不是，是有人同我开的玩笑，故意要看我的笑话。”这时恰好面条起到第三碗。我刚要下第四把，突然想起，害我空欢喜一场的罪首之一，不正在客厅里坐着等我喂食么。
　　我很有心抄起锅铲找他去理论，然则想起此人只是个小喽罗，兼之年纪小，只得作罢，单骂了一句：“小孩子家家的，难得放个暑假不去玩，却跑来骗人，真是闲得蛋疼。”
　　不一会汤滚了，我正往面上浇汤头呢，突然听到手机响，一时有些忙乱，差点儿砸了碗。刘根赶紧上前一把接住：“表姐，你接电话去吧。”
　　“哎。”我赶紧跑回房间拿起手机，一看，是个有点儿眼熟的号码。按完键一听，那头传来个熟悉的女声：“小茹么？怎么今天没有来上班，是不是病了？”
　　李长庚。
　　这次我可不觉得她声音好听了：“李小姐啊，您就别拿我逗开心了。那个叫牛洪的还在我这儿呢，要不要让他来听电话？”我昨晚就想通了，这些人绝对是一伙的，就是不知道是哪个损友特地找来的，还真是难为TA了。看我下次回家时不把那罪首揪出来放血请客。
　　电话那头有瞬间的沉默，然后传来依然优缓的声音：“你都知道了？”
　　“当然。”这时，厨房那边传来开柜门拿筷子的声音。早点做好了，我可得趁热去吃，“哎，好像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啦，再见了您呐。”
　　我刚要挂电话，那边却还在说话：“小茹，我原本打算缓几天再告诉你。但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更应该过来上班啊，怎么反而懈怠了呢？”
　　瞧这不依不饶的劲儿哟，也不知道TA给了你们多少好处，敬业成这样。我说：“上班做什么？到了月底你开粮给我？”
　　“你放心，小霍是我弟子，他不会亏待你的，原先我们说好的工资，到时他依然会付给你。当然，前提是你办好这桩事。”
　　“还有什么事好办的？”我不可思议地问。这年头的人忒嚣张了，骗局被戳破也不见心虚的。
　　李长庚低低笑了两声：“当然是小霍的终身大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