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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真相只有一个 ...

  •   因为是夏季,七点多钟时天还是挺亮堂的。我先买了张站票,才到候车厅坐下,看着门外的长长铁轨,开始发呆。
      那句小学生作文万金油名句怎么说来的,时光如水还是时光易逝。没错,这小日子的确过得嗖嗖的,一转眼,今天居然是我上班的第二天了。
      想起这两天的待遇,我觉得心里直发毛。这倒不是因为待遇不好或者办公室斗争、前辈打压什么的。相反,我不安的根源恰恰在于待遇太好、同事太过和蔼可亲。
      先回想一下这两天我都干了些什么:早上九点差十分到公司,擦桌子,开电脑,倒水,上网;中午十一点半吃午饭,在附近商业区转悠;下午两点半到公司,开电脑,上网。
      注:其间上网全是在各大论坛BBS看新闻闲磕牙,既不查资料也不做网调。总而言之,与公事没有一毛钱关系。
      除了地点不同之外,我恍然有重作暑假党的感觉。要是手边再放一个西瓜,时不时舀上一勺,那就更像了……
      而当我问起小孙需要做什么工作时,她就笑眯眯地说,霍总就是这样安排的。问了几次她总是这句话,后来我也没好意思再开口。再看周围的同事,都是一脸淡然处之,丝毫不以为怪的样子,那想问个明白的劲头就更提不起了。
      这算什么事啊,非亲非故的,居然给我安排这么个米虫岗位。虽然这种轻松好混的日子的确是我向往已久的,但是,但是,就这么无缘无故地降临在我头上,只会让我毛骨悚然。
      天晓得,这两天我不是在回想把无知少女骗去好吃好喝养着时辰到了就杀去煮来吃的古代鬼怪故事,就是想到向无知少女送钱送物然后骗她们去人体携带□□的现代案例,差不多夜夜想到十二点后才睡着,头发都愁掉了几十根。
      碰上这种心里没底的事,依我的经验来说,最好躲得远远的。但想到以前找工作的艰辛,我又狠不下心去递辞呈。纠纠结结犹豫许久,最后还是拿不定主意。
      我正脑子乱成一锅地发愁呢,忽然听到笛声长鸣,列车行驶的声音越来越近。想起今天过来的目的,我精神一振,暂时放下了烦心事,随着其他人一起走到白线后,伸长脖子等着列车进站。
      一刻多钟后,列车缓缓停下,车门陆续打开,上面的人纷纷下来,我赶紧挤到前面,从包里拿出条红围巾来,捏在手上举在胸前。要是脚下再蹲个虎步,那就是个标准的保家卫国向前冲姿势。
      顶着众人好笑和列车员见怪不怪的目光,我硬着头皮等了一会儿,终于如愿听到一个生怯的声音:“你,你就是我表姐如花?”
      问话的是个身形高壮,面容憨厚的小伙子,颧骨上带着两团常年在地里晒出来的红色,二十出头的模样,颇有几分面熟。
      “你是刘根?”我问道。我娘虽同老家的人关系密切,但我自上初中后便很少再得空随她往乡下去。即使是红白喜事,也只是在大礼时住一晚,往往连亲戚们的脸都还没认全,就回来了。这次来的刘根,我只见过两次,已经忘了他长什么模样。想来他也是一样不大记得我了。
      “是啊是啊。”小伙儿点头咧嘴笑了两声,“如花表姐,三姑妈说你拿块红围巾,我刚才隔着车窗一眼就看见你了。”
      我一把将那条不合时令的围巾塞进包里,赶紧拉起他就走:“表弟啊,快跟我吃饭去。还有,我叫茹华,不是如花。你平时喊我表姐就行,不用带名字。”
      “哎,好。”刘根嘴上答应着,脚下却没有动,脸上显出为难来,“表姐……”
      “怎么了?行李还没拿吗?”明明手上都拎了个旅行包的。
      “不是……”刘根吞吞吐吐半天,最后总算说了句囫囵话,“我遇到个小兄弟,他钱丢了,在这里也没去处没熟人。表姐你能不能让他住几天?——就让他和我睡吧,保证不多占地儿。”
      我听得有些傻眼:“这不是占地不占地的问题……”先不说有没有地可占,单是口胡那边,这次他答应让刘根住下我就已经觉得很不好意思,要是突然再多出一个人来——
      还没等我想出周转的法子来,就见刘根身后转出个人来,站到我面前,扬着下巴问:“你就是刘根的如花表姐?”
      这是个很清秀的小男生,看着他比口胡还白的皮肤,我颇为惆怅地摸摸自己的脸,然后立即清醒过来: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是啊。请问你是?”我边说边打量他。只见这头发颇有鲁迅先生风范的孩子瘦瘦条条的,个子比刘根矮些,穿着红T和黑色运动裤。我的目光在他裤子上的三叶标记上打个转后,落回他那张怎么看也只有十六七岁的脸上。
      “我叫牛洪。”小伙子脸色有些倨傲,“刘根说你那里能住人,是么?”
      这时我心里已经有了断论:这小刺头八成是个同家长赌气离家出走的,而且还是个被宠坏的少爷。否则怎么请人帮忙时还一脸拽得二万八五的模样?当然也有可能是骗钱的小混混,反正得小心提防。
      这么想着,我问刘根:“你说的小兄弟就是他?”
      刘根辜负了我的期望,点了点头:“表姐,小牛可怜呢,一个人出来钱都丢了,年纪又小,他在这里也没个亲戚朋友……”
      唉,刘根还真是个实心眼儿,像这种少爷OR骗子,扔给乘警不就好了。还真信了他那套没钱没亲朋的话,来做冤大头不成。
      我说:“这个问题好办,我们可以到警务室去,请人打电话到你家里,让他们汇钱过来,或者直接过来接你。”
      听我这么说,牛洪顿时一愣,顿了一下,说:“我就找个地方借住几天,暂时不回去。”
      我在心里冷笑一声,说:“我们那儿挺挤的,不太方便。”对这种人还不能来太硬的,否则搞不好他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事来,吃亏的还是我。
      无视刘根涨得通红的脸,我一面想等会儿要好好教教这个表弟不要同陌生人说话,一面继续说:“天也不早了,你快去找住处吧。”
      说完,我再次拉起刘根,转身就走。
      刚走出几步,就被人拦住了去路。我心中一凛,但看着周围人还是蛮多的,也不怎么害怕,便大声说:“你还有什么事?”
      拦住我的当然是牛洪,他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容,同我对视了一会儿,忽然凑到我耳畔,小声说:“最近是不是有个叫李太白的人找过你?”
      “你在说谁?你认错人了吧。”这莫明其妙的对白让我想起去年遇见的一桩事儿:我同来撬我那辆小电驴的小偷正好碰个正着,那家伙很有大将风范、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地缩回手,然后慢悠悠问我:“你知道香格里拉在哪里吗?”
      ——“在你要去的地方。”我当时是这么答的。说完我同赶过来的保安一起,他用警棍我抡起流星鞋,联手将这偷儿扭送到派出所。
      ——现在要不要再来一次呢?我严肃考虑中。
      见我半天不说话,牛洪又说:“也许他用了其他名字,李金星?李长庚?李白?”
      ……听到中间那个名字,我收回摸向鞋子的手,谨慎地问:“你到底是谁?”一瞬间我联想起这几天的古怪遭遇,脑中顿时灵光一闪:是了,一定是有人在同我恶作剧,先假装介绍份轻闲的工作给我,等我兴高采烈的时候再跳出来说:哈哈,骗你的!
      难道这个小刺头就是TA派来揭盅的人?我皱眉问他:“谁让你来的?”
      小刺头再次一愣,然后马上说:“我自己来的。”
      信你才有鬼。我在脑子里转着可能的名字,一个个假设,又一个个否定,最后猜得不耐烦了,干脆问:“到底是谁?老五?白开心?”
      “没有人。”小刺头又恢复了倨傲的表情,“你最近是不是遇上不少怪事?你自己都搞得定吗?需不需要别人帮忙?”
      我才明白了一点,顿时又糊涂了:“你说我遇到什么怪事了?”
      “比如被叫去接近某个人、给他下药,或者成天跟着他劝说他不要再工作,或者指点他该如何把握姻缘……之类的。”
      听着听着,我忍不住问:“你头壳坏了?”
      “你才坏了,你一户口本都坏了。”小刺头生气地骂完,才恍然大悟似地说道,“哎呀,我忘了那老头子指给你的第一个对象是姓霍的小子,那可是他的弟子啊,肯定是卖他这个面子的,你不会有这个烦恼。”说着他敲敲自己的头,“哎呀,我居然来早了,这可怎么办?”
      他这番话莫明其妙又极具后现代主义特色——难懂,但其间间或又夹杂了若干人名是我熟悉的。一切的一切,很明显地指出,真相只有一个:他就是奉命来涮我的。
      唉,现在的孩子,好的不学,尽跟着人家来做无聊事。我虽然也很怀念从前那段上房揭瓦下地撵狗的美好时光,但毕竟年纪摆在这里,总不能同小孩子计较了。我和颜悦色地说:“其他废话就别说了。回去对让你来这里的那人说,我真诚祝福TA逆生长成南京雅典娜*。”
      小刺头一愣:“雅典娜?我们同希腊那边虽然有友好往来,但其实也不怎么熟……”
      不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我拉拉半天没插得上嘴的刘根:“走吧,这孩子丢不了,你就甭管了。”
      刘根被我强拖着走了几步,依旧在频频回头:“可是小牛他——”
      才出没几步,我再一次被迫止步。因为后面传来一个响彻大厅的呐喊声:“如花!你要怎样才能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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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京雅典娜:请各位使用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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