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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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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出帐,婉云便被袭面而来的热浪吹的有些晃神,抬手将头顶的日头遮了遮,又摸了摸腹部,是先吃些东西垫垫?还是先去查探地形?回想徐瑶盛怒难消的模样,她在心里发憷,此事实是自己做的不地道,要走的是自己,要留的也是自己,反倒连累徐瑶落为阶下囚,不怪他火气如此旺盛。正犹豫间,候在帐外的士兵走上前来:“姑娘此刻是要回周将军军帐?还是……”
婉云楞了一下,对他等在此处感到颇为意外,目光越过他身后,旋即向前疾走十几步,面容闪过一丝凝重。军营两旁是延绵起伏的高山,郁郁葱葱的崇山峻岭之中蜿蜒一条山间小道,往南是通往吴郡,往北过了长江便是庐陵江都,群山峻岭间地形颇为复杂,孙策周瑜剿匪在即,一匹快马不知能否助徐瑶顺利脱身?思虑至此,她转过头一笑:“我想四处走走,你不用跟着了。”
“姑娘……”乌衣士兵见她举步就走,下意识追上两步。
“怎么了?”婉云停下脚步,面露疑惑。
乌衣士兵抱拳一礼:“周将军吩咐,见过徐少侠后,务必护住姑娘安全返回。”
“唉……”婉云长吐一口气,满面无奈之色,瞥见乌衣士兵面露不解,她解释道:“我只是想四处走走,你老是跟着我太麻烦了,我会过意不去的。”心中微叹,有人跟着,她还怎么查探地形?
乌衣士兵后退一步,抱拳道:“保护姑娘是小的此刻职责,请姑娘莫要推脱。”
婉云轻轻摇头:“我身处军营之中,四处都是孙将军与周将军带出来的将士,哪能不安全?”
乌衣士兵抱拳又是一礼:“军令如山,请姑娘莫让小的为难。”
看样子是打定主意不让她单独走动了?那她要不要先去吃些东西?婉云想到桌上留的糕点米粥,有一刹那的动摇,旋即想要暴怒边缘徘徊的某人,摇了摇头,道:“既如此,劳烦军爷带去孙将军帐外,等你复命之后,我四处看看也不迟。”
士兵得令,走在前面引路,婉云紧跟其后,一边记住路线一边理了理心中头绪,神龙寨众当家被抓后,并未直接下令绞杀,不知会怎么处置?听徐瑶那番话,他是决计不肯低头求饶,而周瑜自居巢县起,便深知徐瑶武艺出众,有心将他收入麾下,轻易不会将其放走,此刻自己将徐瑶绳索解开,得尽快想办法给他偷一匹马,助他脱身。
军营之中并无女眷,众人见乌衣士兵为婉云在前方引路,一路上频频有人朝向她投去好奇探究的神色,晓是她脸皮再厚,此刻娇俏容色也渐浮红润。现代社会中她因为职业原因被围观早成习惯,但军营之中被人围观倒是第一次,一路沉默无言,转眼二人便来到孙策军帐外,士兵朝她微微抱拳:“姑娘,孙将军军帐到了。”
婉云打量了一下军帐,又回头默默将过来时的路线记了一遍,微微一笑:“既已将我安全送达,军爷此刻复命去吧。”
乌衣士兵轻轻点头:“稍等。”随即向帘外守卫低声几句,守卫微微颔首,转身转身步入帐内,不一会儿乌衣士兵也被传唤进去,婉云在原地等了片刻,直到见乌衣士兵从帐内复命出来。
婉云笑着上前几步,站定在他三步外:“我现在随意走动,便不会教你为难了吧?”
乌衣士兵抱拳道:“姑娘随意。”
婉云微微点头,望着乌衣士兵渐渐远去,心中犹豫是不是就此溜走探路?此刻正值盛夏暑热,不一会儿便晒的她面颊通红,额上汗珠如同雨珠顺着脸颊滴落,帐内隐约传出人声,忽远忽近,断断续续的话语夹杂着扼守夷道,南北夹击,截断归路等等词汇。婉云眉头微皱随即想到一事,亮晶晶的眸眼中闪烁着灼热的光芒:听闻江东双璧所向披靡,不知道战场上又是怎样英姿?
她还在这边神游天外之时,那边已经议事完毕。辞别孙策后,周瑜与吕范相继走出军帐,几步之间二人已含笑闲聊了几句,忽见吕范脚步微顿,朝他身侧望过来,周瑜心中疑惑,亦是朝身侧望去,但见帐下遥望远处发呆的某人,周瑜含笑朝吕范点头示意,吕范扶须一笑,朝他微微拱手随即离去,周瑜缓步向前:“婉儿在想什么?”
婉云猛然醒神,周瑜一笑:“见过徐瑶怎么不直接回帐?反倒候在此处受烈日暴晒。”
婉云叹了一声,慢悠悠走上前来:“这不是有是相求嘛……”
“有事可以回帐再说,不必专程等在此处……”话音刚落,周瑜随即想到她相求之事,摇头拒绝:“不行。”
婉云张口结舌,她都还没开口说事,就被他断然拒绝了?
周瑜见她微微失神,忍不住轻笑:“能让你烈日下候在此处暴晒,必定不是一般为难之处。”顿了顿,补充道:“婉儿是想让我放了徐少侠?”
婉云眼睛一亮,攥着他的衣袖用力点头,放柔的声调带着些许谄媚:“对别人来说可能会很难,但对公子爷来说只是一句话的事。”
周瑜任她牵着衣袖撒娇,纹丝不动:“婉儿不必再白费心思了,有这个功夫,倒不如劝他主动归降。”
徐瑶乃铁骨铮铮的硬汉,岂能为了身家性命而摇尾乞怜?婉云有些气妥,转念想到徐瑶又忍不住争辩两句:“你昨晚答应我的,说过不杀他。”
周瑜点点头:“我说过。”
“既然答应不杀他,那你便将他放了吧?不然白养着他还不干活。”婉云面露喜色。
周瑜微微一笑,想起军帐内乌衣士兵来报之事,举步缓缓前行:“不打紧,周府产业颇多,只多他一人吃闲饭。况且,徐少侠乃少见的年轻侠士,即便养在府中一辈子,公瑾也是乐意之至。”
婉云瞠目结舌,急跟上去:“你不打算放他,还想关他一辈子?”
周瑜微微一笑,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婉云吓出一身冷汗,见他没吭声,缓下语气,好生相劝:“人家徐瑶又没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缺德事,何必将人家平白拘禁在府中。”
周瑜瞥她一眼,淡淡一笑:“若真干了伤天害理之事,公瑾绝不会将他留到如今。”
“公子爷执意将他收入麾下,不会还打别的主意吧?”
“公瑾一片惜才之心,婉儿想岔了。”
“公子爷今日议的是商议剿匪之事?”
“嗯。”
“多久出征?”
“快了。”
婉云继续和他搭话,他每次都是随意敷衍几句,转眼二人便行至军帐前,婉云想到心中之事还未有着落,趁他掀帘进帐,身影一闪,转身朝帐旁疾行而去,她还需要摸清地形,若是随他入帐,未必肯再放她出来。
周瑜一入军帐,便见桌前米粥糕点纹丝未动,走近一摸早已凉透,眉头微蹙眸中闪过一丝寒意,转身正要斥责几句,身后却空无一人,心中微沉,疾步走出帐外,放眼望去随处可见的巡逻士兵,哪里还有她的半分身影。
“她人呢?”
守卫士兵一愣,随即抱拳道:“朝营地东南方向去了。”
如此迫不及待,周瑜听的心头火起,转念想起她心中筹谋之事,冷哼一声:“将桌上饭食收了。”
守卫抱拳一礼:“是。”
周瑜转身入帐,随手从案上拿起一本兵书躺在窗下翻阅,心中却犹如压了一块大石头,闷的透不过气。恰在此时,窗外徐徐清风袭来,炎炎夏日的暑气消解不少,让人享有片刻惬意。静谧无声中,唯有案前渺渺青烟升起,周瑜将手中兵书翻阅到一半,突然想起一事,又差人进帐,起身从案几抽屉中拿出一份书信:“快马加鞭,速将此信交到吴郡鲁子敬府上,务必交到他本人手中。”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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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当空照,蝉鸣阵阵。
婉云累的气喘呼呼香汗淋漓,酸胀的腰肌宛如被打断了似的,凹凸不平的山路崎岖难行,不大不小的军营她已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反复走了好几遍,好容易将地形稍稍摸清透,转身回帐时,一掀帘便明锐的察觉到气氛微微异样。
“舍得回来了?”淡漠的声调,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婉云心中一颤,转头遁着声音朝帐内望去,只见周瑜不辨喜怒的坐在桌前,早晨的米粥与糕点已被三菜一汤替换了,此时正是午饭时分,他等候此时,明显是在等她一同用膳,迟疑了一下,上前拾起桌上碗筷开吃:“哪能不回来,我都快饿死了。”
周瑜冷眼打量她的狼吞虎咽,忽然冷冷笑了笑:“昨夜到清晨滴水未进,正午饭点姗姗来迟,若是此刻未归,我都差点以为婉姑娘见此处山清水秀,已寻到某处神仙福地,去汲取日月精华了。”
婉云口中的饭菜猛然一憋,掏心掏肺的咳嗽声呛的她满面通红,周瑜嘴角轻弯,倒茶给她了推过去:“喝口茶水。”
婉云连续灌了几口茶水,方才压下喉间的瘙痒,瞥见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微微恼怒:“ 食不言寝不语,你故意的!”
周瑜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能将你呛到,算得上意外之喜。”
“……”
周瑜敛笑盯了她片刻,淡淡开口:“忙活了大半日,婉儿收获不小?”
婉云瞥他一眼:“没有,一无所获。”
周瑜哼了一声:“为了徐瑶,你也算得上是尽心尽力。”
婉云对他的冷嘲热讽岿然不动,明明气的要死,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唯有继续扒饭,与碗中的米饭做奋斗。
周瑜见她打死不再开口的架势,笑了一笑,也不再出言刺激她。待到二人吃过饭,便有士兵上前将碗筷收拾下去。婉云见周瑜在案几上书写文书,自己则躺在窗下藤椅上补眠,徐徐南风拂来,让人昏昏欲睡,半睡半醒间似乎觉得有人在身上披盖些什么,惊的她突然睁眼,周瑜见她醒来,淡淡一笑:“若觉困乏,可移步内帐,睡在此处容易教人惊扰清梦。”
“你不睡?”此言一出,婉云便发现歧义之处,偷眼瞥见周瑜笑吟吟地望着自己,面颊微微红润:“我的意思是,如果我睡内帐,你等下睡哪?”
周瑜笑了一笑:“我还有公文尚未批阅,你先进去休息。”
“嗯。”婉云红着脸,起身进帐。
周瑜见她入帐,自己则在俯身案前继续批阅公文,等到他将公文昔数批阅,转身又出帐对守卫叮嘱几句,方才入帐。
迷迷糊糊中,身侧传来一股若有似无的暗香,婉云微微蹙眉,不知是勾起心中什么心事,只见她蓦然睁眼,瞥见周瑜侧身躺在身边,微微一愣:“你不是说你不睡吗?”
周瑜嘴角轻勾:“那是刚才。”
婉云眸光一变霍然起身,周瑜眼明手快,猛伸右手点住她腰间某处,婉云只觉腰间顿时一阵酸麻,双腿一软膝盖就要下跪,周瑜抬手一托,趁她愣神空隙,化掌为抓将她腰间腰带一扣一扯,婉云猝不及防,被他勾的当场跌落床间,周瑜嘴角轻勾身体一翻,顷刻将她压在身下,面上闪过一丝笑意:“婉儿反应很快,睡眼朦胧之间,便已察觉出公瑾所谋之事?”
婉云呼吸一滞,几次起身都被他死死压制住,眼见她急的满头大汗,周瑜伸手将她额上汗珠拭去,轻轻一笑,也不急着下一步行动,扶手撑在额间,低头时好整以暇地看她做着无用功,澄澈的嗓音透着丝丝沙哑:“慌什么?”
婉云心头剧跳,仿佛要从喉间蹦出,忽然想起一事,揪紧他胸前衣襟的双手微微颤抖:“公子爷,将来若是你我婚事不成,此举便是有违礼制,倒还请公子爷慎重。”
“哦?”周瑜微微蹙眉,目光扫过她平坦的腹部,微微沉思,看似随意放平的身躯,抵在她身上却犹如压制着一块巨石纹丝不动,温热的鼻息夹杂着淡淡暗香袭面而来,扰的她心慌意乱。过了片刻,周瑜笑了一笑:“无妨,回了吴郡我便亲自去一趟子敬府上。”
“去鲁子敬府上做什么?”
周瑜沉吟片刻,微微一笑:“自然是与你身世有关。”
“和我身世有关?”婉云好奇心起,周瑜笑而不语,伸手将她头上珠钗一拔,如云墨发瞬间散乱开来,发间一股清冽清香交缠着一股隐隐浮动的暗香,二人之间瞬间弥漫着暧昧难明之意。恰在此时,帐外人声稳稳传来,周瑜婉云皆是一愣,待得凝神细听,婉云登时羞的面红耳赤,伸手朝周瑜胸前一锤,眸中闪过一丝羞愤与难堪。
周瑜猛然起身,面上笑意微冷:“你先睡,我出去一趟。”
“光天化日之下,有何公务能让人将我也拦在帐外的?”
“闲杂人等一律回避,本将军难道也是闲杂人等?”
“公瑾,你出来。”
周瑜施施然掀帘出帐:“主公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孙策扬了扬眉,未料到周瑜这么快就能现身,眼光飞快的将他上下打量,一派的谦谦风雅,连束发的玉冠都未曾凌乱一分,瞥向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怀好意的笑:“这么快?”
周瑜嘴角微勾,缓步上前:“主公此番前来,只是为了这个?”
孙策大笑,拍了拍他肩膀:“私下里就别叫主公主公的,平白叫的生分了。”
周瑜眸光一冷,忽然冷冷笑了笑,孙策心中一凛,周瑜手心一扬陡然发招,孙策身影微变疾退几步,周瑜掌心忽起劲风,化掌为拳朝他脸上灌去,孙策伸手一挡,二人瞬间缠斗到了一块,红袍翻飞如蝶,白衣急掠似电,瞬息之间双方已交手十几招:“公瑾何故打出手。”
“伯符心知肚明。”
“果然是好事教我撞破?”
周瑜眸光一寒,出手时更是招招狠辣,尽数朝他脸上招呼,孙策呵呵一笑,边打边退:“公瑾可要悠着些,若是心中有火,晚上可朝那群悍匪发泄。”
周瑜蓦然收手,孙策朗声大笑,走上前来:“公瑾难得赐教,便知心情不错。”
周瑜负手而立,生生克制再次出手的冲动,俊美的面容隐含淡淡冷峻:“兄长正午不眠,可见精力充沛。”
孙策见他不欲再次出手,狡黠一笑:“公瑾精力不逞多让。”
周瑜眉头微蹙,想到早上收到的线报,蓦然良久:“伯符此番前来,并不只是与我切磋罢。”
孙策敛了笑:“自然是有事相商。”
周瑜敛住心中情绪,伸手将他朝军帐一引:“既如此,兄长请入帐。”
孙策脚步微微迟疑,望向他的目光探究意味渐浓,周瑜面色如常,孙策呵呵一笑:“这……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