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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如此数十天之中,疾冲又抽空回孤寡村看了阿藜两三次,回回都会带着好吃好玩的玩意回来。阿藜握着一串糖葫芦美滋滋地咬了口,随口问起道:“赏金令的事儿还没完?这得是多赚的生意,耽误这么多天还没结束。”

      疾冲双手撑在草地上,慵懒地伸了伸懒腰,仰面迎着阳光筛落,意态闲闲道:“双倍赏金,我能不花点心思么?”提起这个,疾冲才同阿藜提起置办宅子一事,“我让人在县中置办了个宅子,我去看过了,闹中取静,朝向也好。你在这儿住着总不是办法,改日便收拾了搬进去吧。”

      阿藜蹙然地看着疾冲,忙拉住他手臂一同问询,“怎么雇主还能替你一个赏金人置宅子?若那雇主借机安插眼线监视该怎么办?若他以我要挟你,让你办事儿,又当如何?”

      他看着阿藜笑了笑,闲闲饮了口酒盅里的雪花酒,“看不出来,你还能盘算这些。”他缓了缓神色,心里已然有数,“因为我是赏金人,难免会树敌众多,更何况在奎州城里我等在明,对家在暗,一举一动早在他人掌握之中。让他帮忙置办宅子和奴仆,他会因着我在帮他办事儿的面子上多尽心思,对家也不敢轻举妄动来伤害你。”

      阿藜微微垂下眼睑,沉吟片刻,旋即道:“那万一,你雇主想以我要挟,让你帮他干更多事儿呢?比如伤天害理之事。”

      “他要是敢动你一根毫毛啊,我会让他全府人偿还。”疾冲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躺下,双手枕在后脑勺上,眯着眼睛,“你不必担心,更不必因我而拘束,保持往常就好。”

      “赏金人干的是刀尖舔血的行当,我能不担心么?”阿藜柳眉深锁,焦灼地绞着衣角,她听完疾冲的宽慰更是兴致不高,“引狼入室,亏你想的出来。”

      疾冲重又看向阿藜的脸色,看她赌气担忧的样子,才渐渐收敛撩挑语气,遂柔声安慰道:“你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你要知道,平日里我独来独往,无牵无挂,就算旁人要寻我弱点命门,我都可以自保。但如今不同,我与你结识,便知会有如此境地,我虽恨旁人要挟,但我不得不把你的安危放心上,我此行并非万无一失,所以想行事前先将你安顿好。就算他日我有不测,你也可以有容身之所。”

      阿藜瞪他一眼,“若你遭遇不测,你的东家便会杀我泄愤,哪儿会善待我。”

      疾冲温柔地看她,只觉得她连瞪人生气的样子都是可爱的,“放心,我若出事,我的人马会领命护你周全...”

      “好了,不许胡说。”阿藜伸指点了点他唇边,不小心把指尖的糖渍沾染到他唇瓣上,“反正你答应我了,得带我离开奎州。”

      听到这里,疾冲垂下眼睛,心中忐忑地想起暗探回禀的关于指腹为婚的烦心事,他默默颓然叹气,看着阿藜轻颦浅笑的侧颜,心里不是滋味。

      他伸舌舔舔唇瓣余香,悄悄瞟她一眼,欢喜只在眉宇间流转,“好,冲着你这般为我着想,我一定平安回来。”

      “谁想你,不害臊。”她低声嗤笑一句,又羞红了脸,“我只是怕麻烦,不想再寻个结伴的人罢了。”

      说罢,阿藜羞着脸把还没吃完的糖葫芦塞到疾冲手心里,拎起裙摆小跑着回了屋内。疾冲缓缓回头凝望她的身影,目光有些许怅然味道,再仰头望向天际,天边晨光熹微,暖风和煦,可心底却愁云密布,不见光亮。

      疾冲安排好事宜过后,便要动身启程。阿藜则随着掮客到城中一处小宅子中,虽不大但却敞亮,是个安静修养的好住处。门口还栽着一课别致的腊梅,绽着白里透红的花苞,阿藜凑近嗅嗅花香,“腊梅倒是应景,让人瞧着欢喜。”

      “姑娘且安心住下,一应杂事都安排妥当了。”掮客耐心带阿藜闲逛宅子,又道,“雇主交代,精挑细选了奴仆听姑娘差遣,小的知道姑娘一人独住,多有不便,只让奴仆在外围干活,不会打扰姑娘分毫。”说着,朝三个奴仆招手示意,“姑娘看看,可还行?”

      圆脸敦厚的妇人姓姜,瘦弱些许的婆子,剩下的一个黢黑皮肤中年糙汉姓廖,经掮客介绍后,三人满面笑容冲阿藜见礼,瞧着也算恭敬。阿藜在王府长大,最是知道宅子人事复杂,如今还是些个雇主挑拣来,不知底细的奴仆,虽说不可擅猜测人心,但总得留个神儿。

      阿藜嘴角噙着笑意,语气却是冰冷的客套,端起款儿来道:“方才这位掮客也说了,三位在外头做事就好,我不喜太大动静,几位若无事,不必来内院了。只需勤恳办事儿,酬劳少不了各位的。”

      掮客有些诧异,眼风飞快地瞄了眼阿藜,然后又复恭敬模样,这丫头看着貌美温柔,没想到是个不好打发的主儿,想到允王安排摸查底细的事儿,心里亦有了数。

      掮客收了钱,得了消息便到楚有圭跟前禀告,“小的打听过,听说那姑娘与那赏金人相识不过数十日,不是什么亲人眷侣。只是没瞧出,那姑娘年纪轻轻的,竟颇有威视,挑进宅子里的都是些活了大半世的人精,在她跟前也碰了钉子,估计不好监视了。”

      楚有圭听着他的话,点了点头,“若是个寻常的落魄女,疾冲也不会费心思安顿,怕是不简单。”

      “那还需要,监视那姑娘么?”

      “如今我是骑虎难下,我为除去渤王倾家荡产,又在父皇跟前失了宠信,除了仰仗疾冲便再无计可施。”楚有圭迟疑了片刻,低声道,“疾冲也不是普通赏金人那么简单,我何必拿小姑娘的性命,为自己多树一个仇家,给自己惹一身膻呢。”

      用过午饭,阿藜略略整理了内务,由姜妈妈引着熟悉熟悉这个院子。日上三竿,天光大亮,院子门窗凄凄打开,小小院子亦有了气势。她迈着沉稳步子坐到前厅正座,姜妈妈上前一步,垂首恭敬地替她倒茶。阿藜清亮的眸子看过来,随口问道:“瞧着妈妈也不像普通人家的奴仆,想必也是从高门大户出来的吧?让您从锦衣玉食的府里过来伺候我这小丫头,实在是委屈您了。”

      这话说得聪明,直猜姜妈妈一干人并非普通奴役,若是回答不当便容易露出马脚。姜妈妈反应很快道:“算不上什么好人家,倒不如跟着姑娘您过平淡日子更好。”

      阿藜镇定地笑了笑,轻轻放下茶杯,端庄将双手叠在裙面上,朗声道:“不管妈妈是从哪儿出来的,到了我这儿便不同了。我那位哥哥,是个拿刀耍剑的,眼里揉不得沙子,更见不得腌臜事,而我只是个平常人家,没有太多的规矩和束缚,几位都是手脚伶俐脑子灵光的老人了,相信有些话也不需我多说的。所以呐,咱们安然度日,平平淡淡的就好。”

      姜妈妈脸色难看,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搭话,只得一味点头称是。阿藜一派温柔和气,说话又斯文缓慢,“虽然咱不是长久的主仆,但好好干活定好不了各位的好,想必您几位老人家也不会干糊涂事儿,不然我那哥哥的刀剑不长眼,我也救不了你们的。”

      嘴上说的缓慢温和,但却谁也不敢小觑,原想着帮着允王监视,以为阿藜是个年轻不懂事的,谁知道是个不好对付的。阿藜敛去笑容,只淡淡看她,眼睛弯弯地含笑,却含着一股寒意,姜妈妈心里直打鼓,额角慢慢沁出汗来。

      “方才掮客已经将你们的身契给你我,往后咱们和和气气地过日子。”阿藜端起茶杯饮完最后一口,缓缓起身离开了。

      这厢,疾冲以相马师身份随渤王一干人回了奎州城中,在客栈休息一日,打算再琢磨打算刺杀渤王一事。

      疾冲坐在客栈门口的柱栏前,手里捧着一把蜜饯,魂不守舍地往嘴里塞。摘星自店里出来,正瞧见他,伸手拍拍他肩膀,“看什么呢?”

      疾冲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哎哟,吓我一跳。”

      摘星微微眯起眼睛打量他,笑问:“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她粲然一笑,探过头去看他神色,捂嘴笑着补充道,“想,你的心上人?”

      “什么心上人。”疾冲眼神闪躲了一下,连连往嘴里塞了几个蜜饯,又缓缓瘫下腰肢来靠着栏杆,“风餐露宿,四海为家的人,谁会喜欢。”

      摘星面上浮起淡淡疑惑,浅笑轻嗤,“那你为何时不时地摩挲着一串珠子发呆?”

      “你偷看我?”疾冲拧眉看向摘星,旋即否认,吞吞吐吐道,“一串还不错的珠子罢了,哪天我就给当了换钱。”

      “你就嘴硬吧。”摘星颇有兴味摇摇头,转头看向街巷人流,“那串珠子,可不是一般宝贝,定是心上人赠你的信物吧。”

      疾冲不解,缓缓支起身子来,神色渐渐严肃,静静抚着胸口那突兀处,好一会儿才开口问:“哪儿不一般了。”

      摘星理了理裙面,不禁莞尔道:“那串珠子乃是前朝皇室贡品,听闻新罗使者来□□拜见圣人陛下时,听说了圣人与当朝皇后忠贞不二的爱情后,为讨好圣人陛下,请了新罗最好的工匠挑选了最好的宝石做了这串珠子,最妙的是,最大那颗玛瑙上镌刻着新罗使者赞颂陛下与皇后的爱情的诗句。后来,这串珠子便成了代表美好情意的信物,赏给了不知哪位宗亲。”

      疾冲从怀里掏出那串珠子,细细查看一番,竟真的在红玛瑙上发现了极小的刻文,十分精致华美,独具匠心。摘星垂首看了眼疾冲,“不过前朝覆灭,宝贝都流失在外,不过你那位心上人肯将珠钏给你,想必也是对你有情的。”

      听到这里,疾冲喜笑颜开,“哪有的事。”他嗓门洪亮,满脸欢喜,“一串珠子而已,哪儿来什么情啊爱啊。”

      摘星失笑,“是不是的,你自己心里清楚。”说罢,她拿走了疾冲怀里的一捧蜜枣,洋洋洒洒地回了屋内。

      疾冲顿时脸色一亮,捻着珠子,兴奋地握在掌心里吻了吻,而后高高兴兴地回房歇息去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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