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说的话》陆是是

6、chapter6

　　我刚刚说到哪里了？

　　对着同学叫妈妈。

　　哈哈，对，说白云小学的特卖节和在学校里过夜，那座学校是我最喜欢的学校，在我目前去过的所有学校当中，它是最好的那一个。

　　特卖节过去没有多久，第二个星期吧，上午课结束后，Miss甘带我去她家吃午饭，说是我妈妈安排的，晚上也可能会在老师家过夜，她说她接到了我妈妈的电话，妈妈出差一时半会儿不回来。

　　按照往常我是要回家吃饭的，白云小学虽然比不了红阳小学到我家的距离，但是也不远，15分钟，很快就到。

　　我信任Miss甘，没有再跟妈妈确认，妈妈不一定能接电话。我没有再问什么，跟在Miss甘身后，穿过学校门口的公园，过了一条马路，就到她的小区了，她住高层，应该叫复式楼，客厅那头还有楼梯往上去，一到家她就带着我一起洗洗手冲冲脚，开始吃午饭，一盘青菜、一排炒鸡蛋、一盘荤菜，是她的家人准备好的。

　　整个吃饭过程，我惴惴不安，妈妈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希望晚上我可以正常回家。我不知道Miss甘知道多少，也许她什么也不知道，真的相信妈妈出差的话。

　　我在沙发上坐着看《读者》杂志，正好看到一篇描述80年代某个主人公艰苦生活的细节，Miss甘对我说：“能坚持下来的人，都会好的。”她问我要不要躺下午睡，我摇摇头继续低头看杂志，其实我的心思也不在杂志上，她上楼去午休了。

　　万幸，我的妈妈在晚托班后来接我，平时不会接送的她，来和老师说谢谢。

　　再有一次妈妈来接我，则是我被留下来写数学题，我数学不太好，记性好的我，面对逻辑和算法，却不会变通，我那时还没有找到什么特别的窍门，只能硬抗着，Miss吴，我们的数学老师，齐肩泡面头，面目比较干净，眼神稍显凌厉一点。

　　那次被留下来解题，妈妈发现我没有及时回家吃午饭，她到教室里来，看到快流眼泪的我，我是比较怕Miss吴的，我也没有想哭，只是看到妈妈来了，我便忍不住，眼睛里有着泪水，Miss吴在这个情景下放了我一马。

　　妈妈笑着说：“哭什么，不就是几道数学题吗？”牵着我回家。我不是害怕数学题，而是被迫留在那里不能回家。

　　我的数学最后得到了Miss吴的称赞，不过那是后来的事情。

　　只是后来，我早已经察觉的事情最后都得到了证实，直白、粗暴的展现在我面前。

　　发生在学校夏令营活动后不久，由于爬山和草丛寻宝，周末我回到家后皮肤开始过敏，小腿、臀部、手臂和背上开始冒着红色的斑点，痒，我忍不住想挠，妈妈买了药膏，在房间里给我涂药。

　　炎热的中午，她觉着药膏的量不够，她要出门补买，另外买些针对过敏的内服药。

　　这时候她那些朋友来了，挺多人的，妈妈把房门关上，交待我反锁房门，继续抹匀药膏，她很快就回来。她让那些阿姨叔叔们在客厅里等她。

　　我在房间里听着客厅里的动静，他们大声说话嬉笑，有人打开了电视，挺热闹的。确认后，我继续抹匀小腿上药膏，由于热辣难耐，不好去取客厅里的电风扇，我想把窗户开大点，让风吹进来。

　　我把那层薄薄的白色内纱窗帘，掀开一点，伸手推开窗户，瞥了一眼外面的小区草坪，有三个陌生的男人在那里，在楼栋入口附近，有蹲着，有站着。他们的注意力好像都在3楼。但是我皮肤上的刺痒打断了我的想法，我没有深想，继续抹匀药膏，控制自己不要挠。

　　1分钟不到，客厅里一阵喧闹随即安静下来，那刻我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看到妈妈的小灵通吊在衣柜旁，我就快速蹲下，用床头柜上座机开始拨号，楼下便利店的号码，我想让张莜拦住我妈，让她暂时不要回家。

　　“嘣”，我惊恐地站起来，身体赤-裸-裸。号码按到第6位数，已经晚了，那些便衣警察冲了进来。

　　我急忙拉起床单裹好自己。妈妈回来了，客厅里的那些叔叔阿姨们抱着头蹲成一排，一身不吭，电视里还有人物在对白的声音，十几个警察陆续把他们带走。

　　在派出所里，没有看到那些叔叔阿姨。我和妈妈在室内，两位警察在我们面前，面对面坐着。

　　他们开始询问一些基本的信息，姓名、年龄、身份证……

　　我穿着一件芽黄色的连衣裙，手里拿着剩下的半截药膏，挨着妈妈坐着，这时候我不痒了。

　　“什么原因导致吸毒？”我听到其中一位警察那样问。

　　“朋友害的。”妈妈回答。

　　我低下头。

　　“那个朋友是……”问话的警察突然停下来，他让另一个警察带我出去，陪我在走廊上等着。

　　外面已经天黑了，街灯亮了，派出所院子里的灯光偏昏黄，那些正常的日常生活突然离我很远，我已经在想如果妈妈被关起来，我应该怎么办。我抬头看看身边那位警察，他一言不发也看向院子里。

　　大概凌晨，那两位警察出去了，我和妈妈在值班室里待着。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快了，等那两位警察回来。”

　　“他们去做什么了？”

　　“吃饭。”

　　“妈妈，我的皮肤又开始痒了。”

　　“我给你挠几下，把那半管药膏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