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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流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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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陵是怎样的,楚灵今没去过,但也听过。
当年辛多芙去了皇陵之后就染上了病症,自此不能生育,可知是个荒凉绝僻的地方,但也没想到是在冰寒的原昌,涟漪不大出宫,还以为只有北疆才是如此严寒,没想到这里也是如此。
护送她们的骄骑卫说,说是在原昌,其实离北疆也不大远,地广人稀,实在不是个好地方。
涟漪就问,那怎么把皇陵修在这里呢。
楚灵今心想,多半是为了后世的清净,免得宵小来打扰罢。
涟漪习惯了皇宫的奢华热闹,初到皇陵瞧见光秃秃的一片,先是被阴森森的环境吓了一跳,扑面而来的湿气和霉酸呛的两个人睁不开眼。
离的近的是五里之外的一个驿站,穿过关道就到了。除此之外还有两个老宫女,一个老的什么都听不见了,另一个则是见了一面后再也没瞧见过,也不知去了哪里。
涟漪说:“咱俩不会以后也像她们一样罢?”
“不会的。”
两个人就这么住下了。
住的恶劣倒没什么,吃的穿的自然也不能和以前相比。面饼粗糙,水也有一股怪怪的味道,还要一大早的去后山打水,晚上天色暗的也早,不过吃了饭夜色就黑沉沉的。
每一天不知不觉是白日,不知不觉就到了黑夜,就这么晃晃悠悠的过去了。
那些笑着热热闹闹的日子,好像瞬间就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如果说这些还能忍,唯一难熬的就是冷。
白天还好,晚上的时候风声一阵阵的吹进来,像是能刮断人的脊骨,盖多少被子都能察觉到的冷。涟漪和楚灵今抱在一起,头靠着头背挨着背,还是冷的睡不着,只能熬到天将亮的时候,才能就着初升的光迷瞪一会儿。
可也不能睡太久,就要起来打扫上香了。
涟漪受不了,偷偷背着楚灵今掉眼泪。可后来发现楚灵今把节省下来的粮食和水让给自己,反而又不好意思了,她问楚灵今:“灵儿,你不想回去么?”
楚灵今就摇头。
她捏着系在发梢上的绳子:“我等他,只要能等到他,吃什么苦我能愿意。”就是觉得对不起涟漪,所以能省下来口粮的都给她,怕她睡不着,夜里还握着她的脚心。
这么折腾没多久楚灵今自己就病倒了。
皇陵也没有大夫,死了就拉到乱葬岗去,所以涟漪也不敢大声哭,好在楚灵今第二天就好了,涟漪红着眼睛说:“你可算醒了,你要是不在了,我一个人怎么活呀。”
但自此以后涟漪也就看开了,没事的时候皇陵上下来回的跑,除了最下面的一层没去过,上面三层已经摸的极其熟悉,她也不怕那些馆樽,还拉着楚灵今去看自己发现的新地方。
等到来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小书生的信也来了,写了什么楚灵今不知道,但看涟漪泛红的脸颊就知道,一定是什么好的事情。
两个人坐在地宫的门阶上说话,忽然听见下面滴滴答答的声音。皇陵地宫四层,最上面的是两人居住和日常上香打扫的地方,第二层放的都是棺木和牌位,再往下楚灵今就没去过了。
涟漪:“怎么又有声音,昨天就听见了。”
“这里潮湿,有些是去年冬还未化开的冰,现在暖和了,就化开了。”涟漪拉着楚灵今去看,下面的一层石室里,当中立着两个大石柱,中间放着牌位,转角还有几间小室,进去后也是分别放着棺木,再往里还有间耳房,放着日常的用品等等。
涟漪带着楚灵今七拐八拐:“我瞧好多棺木都是空的。”
有些棺木是半掩着的,也不重,涟漪试着推了推,自己倒也能推得动。
楚灵今:“棺木本就是避邪的,虽然是皇陵,但皇室的人并不葬在这里,多是些不受宠的没有品级的妃子和重臣的尸骨。”
“啊,原来如此。”
这些也是辛援玉和楚灵今说的。
涟漪:“也不知是谁建了这么大的地方,绕来绕去的还真是不好记,我就只到过这里,再往下也没去过了,要不咱俩去瞧瞧?”
“现在倒是不怕了?”
“这不是有你陪着嘛。
楚灵今笑着摇头。涟漪也是随口一提,看楚灵今不愿意,也就算了。
这天半夜的时候,楚灵今恍惚听见了脚步声,一声一声的,越来越近。她推醒涟漪,两个人凑到窗户旁一看,月色下几个人影,正冲着这边而来。
这下两人全醒了,涟漪来不及穿好衣服,随便裹在身上。她跟在楚灵今身后,揣着楚灵今给她防身的小刀,从密道下了皇陵。
路上还在问:“为什么躲起来?万一是骄骑卫呢?
“骄骑卫晚上来,不会这么偷偷摸摸的。”
涟漪躲在长碑后面去看,来的人有三个,都是人高马大的,穿着红白相间的衣服,戴着一色的头巾,果然不是骄骑卫的打扮。
她这么一探头,已经被瞧见了。等楚灵今去拉她的时候,就看见三人合拢之势迅猛地围自己过来。
楚灵今当机立断,拉着涟漪就跑。
涟漪往回看了一眼,瞧见几人杀气腾腾,虽然蒙着面,但眼睛精光四射,穿着打扮和话本里说的青坛教一样,当下脚一软。
楚灵今立刻拉起她。两人仗着熟悉地形,不停地左右穿梭。路过一个岔口时,楚灵今忽然将涟漪推到另一边,再回头一看,那三人还是只追着自己。
楚灵今心里一沉,知道这三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拐了个弯,有意拉下一步,趁自己的胳膊被其中一人抓住的瞬间,挥刀向后,那个人猝不及防,被楚灵今扎到额头,大叫了一声往后退。
楚灵今趁着这间隙往门里跑了。余下两人没料到她胆大心细,还能挥刀自卫,但反应过来立刻跟上。
楚灵今跑了两步,看见从前面拐过来的涟漪,一把拉住:“别往我这里跑。”又让她握紧匕首:“如果我回不来……”这一句话怎么也说不下去,将涟漪一推:“走!”
涟漪反握住她手腕。
“涟漪?”
“我知道下面有路。”涟漪带着楚灵今拐到耳室,转眼看见有个半掩着的石馆,于是将方才打斗中伤了胳膊的楚灵今推进去,又把棺盖推上。
楚灵今血流了半边脸,还挣扎着说:“你也进来……”
涟漪呼哧喘气:“他们是冲着你来的,不会杀我。”楚灵今不住摇头,涟漪:“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想想八王爷!”
楚灵今一愣。
涟漪重重拍了一下棺木,又引着青坛教的人穿过耳室,渐渐走远了。
一片黑暗里,楚灵今听见了密集的脚步声,然后又远了。她摸索着坐起来,远处厮打声响起来,断断续续的,可这声音又弱下去,接着就是哭声和撕扯衣服的声音。
楚灵今心跳如雷,将匕首顶在棺盖缝隙处,用力顶开。
她爬出棺木,顺着这哭声找过去,先看见的是拐角处一个背对着自己的人。楚灵今想也不想,将匕首对准了他的脖子,缓慢而用力刺了下去。
那个人浑身抽搐,楚灵今捂住他的嘴巴,将他拽到在地。
鲜红的血浸湿了楚灵今的手掌,而前面的两个人并未察觉到动静,依旧趴在涟漪的身上。涟漪的哭声也越来越弱,间或痛苦地呻吟。
楚灵今浑身的热血都涌到了头上,脑海中除了“杀了他们!”之外再无别的想法。
这力气支撑着她奔过去,将匕首扎进一人的后背,另外一个则才醒悟过来,顾不上上身赤裸要来抓她,楚灵今并不躲,左手死命拔出匕首,右手反握过来,两手合拢往那人喉咙割去。
这般不要命的架势,让剩下的一个人心声怯意,不由自主地后退。
楚灵今:“你不是青坛教的人。”
那人懦懦:“是,是。”说着猛扑上来,将楚灵今一把撞到。楚灵今被他掐住喉咙,几乎昏死,好在这时涟漪强撑着站起来,拾起楚灵今掉落的匕首。
“啊!!!!!!”
一时间,涟漪头脸都被鲜血喷满,自己也被吓呆,握着匕首跌坐在地。
楚灵今挣扎着爬过去,看见涟漪浑身的伤痕,几乎要恨死自己:“涟漪……”她抱着涟漪:“没事了,没事了。”
涟漪扔掉匕首,大哭着扑到楚灵今的怀里。
楚灵今撑着扶起她:“走,咱们赶紧离开这儿。”
两个人鲜血淋淋,先胡乱地裹好了伤口,然后趁着夜色跑到了数里之外的一家农户那里,出来的是个面相老实的汉子,楚灵今:“你别怕,我们是遇到了一点麻烦,并不是坏人家。握身上有银子,麻烦大哥给我们找两件干净衣裳,再送我们去官道上。”
汉子接了银子,和他媳妇就找了驴车,连夜将两人送去城。
这时涟漪才回过神来似的,面色惨白,毫无生气。楚灵今怕她想不开,握着她的手安慰:“你是为了我才这样的,千错万错都不是你的错,你可千万不能想不开,不是为了我,也要想想安启合。”
她不提安启合,一提,涟漪的眼泪就扑簌簌落下来:“为了他?我,我对不起他。”
楚灵今还要再说,就看见那个汉子鬼鬼祟祟地从门帘外打量两人,于是握了握涟漪的手,不再说话。
这对夫妇上了关道,却并未进城,楚灵今问为何,汉子就说是赶车累了,先在城脚休息休息。
这下涟漪也瞧出不对了,怕的直发抖。楚灵今把她藏在身后:“那便歇歇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