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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流言 ...

  •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无论是田间野地里,还是长安城的大街上,枯黄渐渐染成嫩绿,又有粉色或者白色或者更多颜色的花朵夹杂在那些嫩绿之中,散发出淡淡花香,引得一众蝴蝶与蜜蜂在其间忙碌。

      三月,正是桃李芬芳的时节,人们纷纷脱掉了臃肿厚实的冬衣,换上了春衫,打开家门,呼朋唤友地去踏青。

      往年这个时候,张良和林依依也总会挑个好天气出去游玩,看看花,赏赏景,兴致来了,也会喝点小酒弹个琴什么的。

      但是大汉十三年的这个春天,他们却只能被困在留候府里,甚至连张信和张辟疆兄弟两,也同样无法走出留候府。

      对于留候府被封,大批侍卫在外看守的事情,普通百姓可能并不知情,但是朝中那些重臣却都是知道的。

      只是,皇帝虽然摆出了那样一副气势汹汹的架势,好像眨眼就会灭了留候府一样,可是真有某些人这么以为了,试探着弹劾一下留候,那递入宫中的奏章却全都被皇帝扔进了炭盆,看样子又不像是要问罪留候的样子。

      等到留候张良曾经上书辞官,打算隐退却被皇帝驳回的消息流出后,很多人终于恍然大悟,原来皇帝这么做是舍不得留候隐退,怕他跑了,所以才派了大军看着他。

      于是一大堆的人羡慕嫉妒留候的圣宠,想要去讨好讨好张良,却连大门都进不了,只得作罢。

      只有很少的一些人,才知道皇帝派兵封了留候府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比如皇后和吕氏一族,再比如戚夫人。

      鱼藻宫中,戚夫人一个人在里面行走着,她的步履缓慢,停停走走,偶尔会在某些地方站定发呆,回想起儿子如意与她嬉戏的情景。

      儿子被封为赵王没几天就被送去了封国,到现在已经几个月了,她很想念,尤其是在皇帝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的现在,她的心中满是惶恐。

      皇帝说,吕氏贵为皇后,要她像侍奉主人一样地去侍奉她,但是她怎么甘心?她的骄傲与自尊也不允许。

      可是,皇帝现在的情况很不好,随时都有可能崩逝,她已经能够看到,皇帝一去,皇后必会对她下手。

      因此,她时刻都想留在皇帝身边,但这怎么可能?皇帝本来就是在带病处理政事,本来就辛苦,又哪里有那个心力和时间来安抚她。

      再加上皇后以皇帝需要静养为由,每每拦住她不让她见皇帝,她只好经常来儿子住过的鱼藻宫来走走。

      自从如意离开之后,鱼藻宫中原本伺候如意的使女和内侍们也都跟着赵王走了,只留下几个洒扫婆子,原本宫中最是热闹的宫殿,很快便沉寂了下来,变得越来越冷清。

      戚夫人一个人在鱼藻宫呆了大半天,直到夕阳西下,她才慢慢走出了鱼藻宫的宫门。

      宫门外,十多个内侍和使女肃容等候,戚夫人回头,看到了宫门之上那块崭新的匾额,上面“鱼藻宫”三个字格外清晰,就像她脑海中那些快乐的时光,犹如昨日才发生的一般。

      当初她将儿子的宫名改为鱼藻宫,皇帝曾经有些不高兴,还劝过她不要如此挑衅皇后,可是她哪里肯听?

      仗着皇帝的宠爱,撒娇耍赖硬是不肯改回去,皇帝最后还是依了她,于是这块匾额便留了下来。

      如今,匾额虽在,宫室却空,她的儿子被皇帝送走,无论她再如何哭求,皇帝都没有答应让如意再在宫中多留一段日子。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皇帝突然之间就对她如此绝情,从前的那些宠爱与怜惜就像一场梦一样,只存在于她一个人的记忆中。

      她已经知道皇帝不会再换太子,所以她的儿子才会被送走,可是她不会放弃的,也不能放弃。

      她偷偷见了她的父亲,动用了所有的力量,盯住了皇帝、皇后,还有太子,然后,那个惹她讨厌的赤松子便自然而然地又出现在了她的眼中。

      当留候府被封之后,她的心中不可谓不快慰,甚至想着要是皇帝真的下令杀了那个张良和赤松子才好。

      可是,皇帝还要靠那个赤松子为他炼制延寿丹,所以他还不能死。

      只要有了延寿丹,皇帝就还能继续活着,皇后就不敢对她动手,而她的儿子也就还有希望。

      然而,两个多月过去了,延寿丹的研制却没有一点进展。

      上一次戚夫人被允许见驾,还是一个月前,那时的皇帝已经瘦到了皮包骨头,身体病弱到已经卧床不起的地步了。

      在那之后,她就再也没能见到皇帝。

      她感觉到了皇帝正在一步步迈向死亡,她却只能默默等待。

      不,她绝不会束手待毙,绝不会让吕雉那个贱人就这么顺顺利利地得到她永远也得不到的东西。

      戚夫人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她还能做些什么,才能挽回自己的一败涂地,哪怕是不能挽回,能够给吕雉添些堵也能让她好受些。

      她心里也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已经今非昔比,所能驱动的力量也有限,所以她要更加的小心。

      在此之前,她要先来儿子生活过的宫殿里走一走、看一看,这能给她带来一些勇气与力量。

      “回去。”

      戚夫人收回目光,挺直着脊背,高高扬着下巴,轻轻吐出两个字。

      内侍和使女们低头行礼,跟在她的身后小步趋行。

      之后的几天内,宫中忽然流传开一些流言,说皇帝虽然将三皇子如意封为赵王让他去就藩,却留下了齐王刘肥,这是因为皇帝想将皇位交给年长的皇子。

      但是这年长的皇子,却也不一定是太子,还有齐王,否则,连赵王都去就藩了,为何齐王还不回他的封地去?肯定是觉得太子太过年少,震慑不住群臣,所以想着万一驾崩,就让齐王来继承皇位。

      这样的流言,聪明人听了只会笑一笑而已,绝不会当真,但是会相信的也大有人在,于是流言便在某些有心人的控制之下越传越广。

      四月二十三日,太子在看望过皇帝之后,刚想回自己的寝宫,却在半路遇到了齐王刘肥。

      他是来向太子辞行的,自从年前回到长安之后,他在长安停留的时间已经够久了,连赵王都回了自已的封国,他这个齐王自然也早就该回去了。

      只是,因为皇帝重病,太子虽然被皇帝带在身边一起处理政务,他身为最年长的皇子,也被皇帝留了下来,皇帝的意思,是让他帮着太子一些,至于还有没有另外的用意,却是他不敢揣摸的了。

      刘肥性格敦厚,虽然是皇长子,倒底不是皇后嫡出,所以从来没有对皇位生出过觊觎之心,对身为太子的弟弟刘盈也一向亲厚,而太子刘盈也一向敬重他这个长兄,兄弟两的关系倒是亲近的很。

      听到大哥要回齐国,刘盈很是惊讶,也很不解,他问:“父皇的病越来越重,孤正是需要皇兄帮衬的时候,怎么你却忽然要走?是齐国发生了什么大事吗?就算有什么大事,有曹丞相在,自能妥善处理,皇兄为何要急着回去?”

      “这......”刘肥脸上的神色有些微的尴尬与为难,他能怎么说?说他听到一些不好的传言,怕太子误会?他其实不怕太子误会,而是怕太子的娘误会。

      “父皇身体不适,为兄也知道,也想帮太子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只是为兄这次回来已经快半年了,时间太久。前两日收到信,说你嫂子也病了,为兄想着这里毕竟有你在,还有那么多太医,父皇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儿,你皇嫂却不同,所以为兄才想着回去看上一看。”

      刘盈无话可说了,人家的妻子病了,在这个年代,生个病可是大事,随时都有可能死去,也难怪皇兄会来向他告辞了。

      “嫂子病了?病情如何?”刘盈心中生出一些焦虑,同时也对自己的皇兄更多了几分嫌意与怜悯。

      “具体如何,为兄也不知,只说病的不轻,已经下不了床了,为兄这才来向你告辞。父皇面前,还要太子替为兄稍稍遮掩一番,免得父皇担心。待你嫂子的病情好转,为兄再回来帮你,你即要在父皇跟前侍疾,又要监国处理政事,辛苦你了。”

      刘肥一脸的愧疚之色,这却不是装出来的,因为他是真的愧疚,为自己欺骗了弟弟。

      刘盈却以为他是因为不能再继续留下来帮他才心生愧疚,心中颇为感动,又安慰了他几句,便让他尽快回齐国去,临走时,还想让他带两名太医一起,不过被他婉拒了。

      皇帝如今病重,他舍下父亲去看自己的妻子已是不孝,怎么还能再去分薄给父皇治病的太医呢。

      第二天,当太子再去看望皇帝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父亲看他的目光有些不对。

      刘盈心中虽然泛起一丝奇怪,但也没有多想,仍像往常一样行礼,然后询问他的身本状态。

      刘邦半躺半靠在床榻上,沉着脸看着他不说话,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里带着审视,也带着几分怒意。

      刘盈没有得到父亲的回应,有些奇怪地抬头望去,正对上了父亲的眼睛。

      “肥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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