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妖怪都夸我香》草莓小兔几

24、游京师（十六）

　　文/草莓小兔几

　　夕桃一时不知该如何抉择。
　　便在此时，容伺接管黑猫的控制权，抬眼看向按住小狐狸伤口、满眼焦急的小姑娘，而后毅然决然迈出门槛。
　　两人均有迟疑，耽搁少顷，待得去到屋外，那断翅乌鸦早便没了踪影。
　　只听得远远得传来一声“怀绛，我恨你！”
　　声音极远，混着风声，听不真切。

　　找寻不到乌鸦，夕桃提议说：“咱们回去，替那位姑娘找药吧，小狐狸伤得好重，好可怜呐。”
　　“不必回去。”容伺一口拒绝，回答得斩钉截铁。
　　话虽如此，他还是回头望向满身湿透的小女孩，似留恋又似郑重告别。
　　旋即转头，冲入雨中，向着远处乌鸦消失的方向狂奔而去。
　　“不回去，小狐狸会死的。”夕桃不忍，她总觉得应该做些什么。
　　容伺任由雨水打湿小黑猫蓬松的毛发，似全然感觉不到寒冷。
　　不知是为了宽慰夕桃还是诉说事实，他喘着粗气，郑重说道：“不会有事的。”
　　他的话语总是富有神奇魔力，能够安抚夕桃悬着的心。
　　夕桃平静下来后，将身体控制权彻底交给容伺。
　　因为是容伺做得决定，所以她有信心，一定能出去！

　　众人眼前一暗，预示着成功脱离了梦境。
　　夕桃还没来得及与容伺分享喜悦，便听圣上再次吭声。
　　他故意用低沉嗓音，欲盖弥彰道：“朕乃天子，绝不可能是那只英俊帅气的黑猫。”
　　他刻意在“英俊帅气”四个字上加重，又将“黑猫”两个字弱化。
　　夕桃忍俊不禁，很不给面子的“哦”了一声。
　　忽而，想起圣上寝殿那只奄奄一息的小黑猫，旋即了然。
　　大家见到的，一直都是猫妖怀绛假扮的圣上，真正的圣上应该还在寝殿之中。
　　只是不知，他这么做到底有何用意，单纯只想做圣上过把瘾吗？
　　夕桃摇头，想不通。
　　她哑然失笑，难怪五十岁的老头说话总像个小孩子，不足一岁的小猫原本就生性顽皮、异常叛逆。

　　由于太久没喝水，夕桃喉咙干痒，轻轻咳嗽一声。
　　便听得一声“咦”，怀绛惊疑不定：“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应该去你的梦境吗？”
　　还想知道对她来说最难的选择是否和他设想得一样呢，怎么她还在这里？
　　“额……如果我说我不知道，你会相信吗？”夕桃摊手，“或许是三花功力不足，崩坏了，阿伺你说是吧？”
　　回答她的是无限沉寂。
　　夕桃心跳骤然加快，心慌不已，她急急唤道：“阿伺！容伺！！”
　　任她如何呼喊，依旧无人应答。
　　“不对啊，怎么会是臭狐狸呢？难不成……”怀绛心有猜测，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开口。
　　容伺消失的时间越久，夕桃越是心乱如麻，根本没心思陪假圣上一问一答，催着他有话直说。
　　怀绛“呸”了声，便真如她所言，不再拐弯抹角，他道：“会不会是你没有犹豫不决的时候。”
　　所以，当初在他和臭狐狸之间选择臭狐狸，也是一念之间做的决定，根本没有犹豫，是吗？
　　夕桃没注意到他语气里的落寞。
　　仔细回想好像确实是他说得那么回事，毕竟——
　　夕桃道：“我记不得从前的事情，最近也没什么让我感到两难的抉择。”
　　“你失忆了？！！”怀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终于能解释她这几日为何没认出他来，为何对他如对待一个陌生人。
　　谁曾想到竟会是这样。
　　他忽然有些内疚。
　　这几日对她的态度是不是太差了？
　　兴许她真是想来寻自己的，却意外失忆将他忘了，不是真的不在乎他。
　　对，她连臭狐狸的名字都不记得，叫他什么阿伺。
　　呵，说不定就是那只臭狐狸搞得鬼，臭狐狸多有手段呐，害她捉不住妖，不再是最强捉妖师，害得她还不够吗，对，一定是臭狐狸为了让她忘记他，使得手段。
　　怀绛冷哼一声，语气却柔软几分，带了些撒娇的意味：“你别以为失忆了我就能原谅你。”
　　夕桃未置可否，她甚至没听出怀绛的语气和从前有什么不同，心里只想着——容伺到底去了哪里！

　　眼前忽现一丝光亮，刺眼夺目，就像是遮眼用的黑布被人从中间划出一道口子。
　　光亮之中探进一双手，白皙纤瘦，指甲长而锐利，左手小指格外短一截。
　　手的主人稍稍使力，青筋立现，他硬生生当着夕桃她们的面，将梦境撕成碎片。
　　那一点点的光亮逐渐放大，夕桃终于看清了外面的景象。
　　便听得一声刺耳的尖叫声，瞬息之间，夕桃他们又回到了那间已经破败不堪的今夕客栈，三花的气息彻底消失不见。
　　她攥紧拳头，抬起来，是她自己的手，她们终于回来了。
　　腰上的暖意渐渐被凉意替换，她抬眸看去，容伺正站在另一根木桩上，周身散发着淡淡光晕，他笑脸盈盈看着她，柔声道：“姑娘，容某唐突了。”
　　夕桃认认真真回了一礼：“有劳。”
　　心照不宣说着最客套的话，夕桃却觉得两个人的关系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舒心又融洽。
　　心里隐隐有些遗憾，她其实挺想知道能让容伺无从选择的时刻是怎样的场景。
　　可惜，这种机会应该再也不会有了吧。

　　另一边，假圣上怀绛已将国师朱冥救起，两人满身腐肉，相看两相厌。
　　怀绛放下朱冥，轻松跃至夕桃身旁，质问道：“你怎么失忆的，是不是被某人暗害！”他边说着，边用余光狠狠瞟着容伺。
　　夕桃只以为他是眼睛出了问题，毕竟假圣上一直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脑子好像不怎么好使的样子，眼睛也有问题，这一点都不奇怪。
　　她掰扯耳朵，给他看耳后的红血珠：“我中了蜘蛛卵，哦，便是梦里追着冠武将军跑得那只大蜘蛛，胡英娘娘所下，不碍事儿。”
　　蜘蛛……怀绛在心里默念，原本的结论彻底推翻，重新寻找突破口。
　　莫非不是臭狐狸搞得鬼？
　　怀绛陷入沉思。
　　而一听见“大蜘蛛”三个字，卧倒在宋文杰怀里闭目养神的宋冠武脸色刷白，他迅速抽出长剑，直直向怀绛刺来，凛然道：“大胆猫妖假扮陛下，受死吧！”
　　他本就伤得极重，又经历一波噩梦，刚抽出剑，站起身，便又重重摔了下去，幸亏宋文杰接着，否则小命危以。
　　怀绛全然没把他的话放心上，众士兵虽心有疑虑，圣上怎会突然变强那么多，但没有确凿证据，他们是绝对不会忤逆圣上的。
　　乌通国师朱冥翻了个白眼，嗤笑道：“冠武将军盛名在外，也不过如此，现在才发现你们尊敬的陛下是个冒牌货，晚喽，黎国完咯。”
　　“你闭嘴！”一听朱冥说话，怀绛便觉得额角“突突突”地疼。
　　朱冥不说话怀绛还能无视他，他一说话怀绛忍不住怼道：“你有完没完，这些年做了多少妖，害死多少人，知不知道什么叫收敛！”
　　国师的白眼翻得更厉害了，他蓄力，弹坐而起，怒指夕桃：“我有今日还不是被她害得！”
　　他冷笑，看向怀绛：“哦不，还有你，我曾经最好的朋友！要不是你们，我怎么可能沦落到这个地步！”
　　怀绛又跃回朱冥身边，揪住他沾满腐肉的衣襟：“当年的事，你我都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忍你很久了，想着让你发泄一下，咱们还能回到过去，可你居然九年前就派只恶心的大蜘蛛到黎国捉人，为了离间我们，还往她身上下蛛卵，解药呢，解药拿出来！”
　　朱冥拍开怀绛的手：“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三花我确实认识，这我认，蜘蛛可与我无关，还下蛛卵，呵，想打架直说，犯不着找这蹩脚的理由。”
　　怀绛也不客气，嚣张道：“打就打，你这只断过的手可不是我的对手，我让你一只手又如何。”
　　“啊呸！”朱冥一口口水吐他脸上，“我两只手都断了也能把你的嘴撕烂！”
　　说罢，怀绛上手撕扯朱冥的手臂，那边朱冥则把脚塞进怀绛嘴里，两人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咳咳……”夕桃实在无语，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幼稚的两个人，明明都关心对方，连打架都不愿意用妖力真伤到对方，却死活不承认。
　　可惜树叶没了，只能亲自动手。
　　夕桃跳到两人中间，一手一个揪开：“别打了，坐下好好谈谈，还是好朋友。”
　　怀绛仍是嘴硬：“哼，谁和他是好朋友，为了两国安宁，我大方一点就听你怎么解释。”
　　朱冥继续翻白眼：“呵，也罢，我就听你怎么解释吧。”
　　两人均是嘴上不饶人，不知是不是给夕桃面子，真就乖乖闭上嘴，虽仍瞪着彼此，却到底没有再打起来。

　　宋文杰提议说：“陛下，兄长受了极重的伤，不如大家移步去将军府细谈如何？”
　　怀绛对上宋文杰脾气收敛几分，他轻咳一声，板起脸，正色道：“便依丞相吧。”
　　朱冥心里骂他装，嘴上却没有说出拒绝的话，算是默认。

　　胡大宝隐约听见宋文杰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他大喜，叫嚷道：“爹！爹爹！”
　　光是看到又怎能满足，忙挣脱开梓潼的怀抱，冲向宋文杰。
　　却是未觉此时客栈已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平坦地面消失，他这一跑，径直往下摔去，他惊叫：“爹，救我！”
　　夕桃松开手，就想飞出去捞胡大宝，便见眼前一道黄符已快她一步飞到胡大宝身下，黄符急速变大，稳稳接住胡大宝。
　　那黄符便似一张飞毯，载着胡大宝飞向宋文杰。
　　宋文杰两指并拢抵住眉心，默念咒诀，另一只手似握有无形的线，将黄符与胡大宝一并向他拉去。
　　夕桃震惊不已。
　　怎么会！
　　他竟是捉妖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