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妖怪都夸我香》草莓小兔几

23、游京师（十五）

　　文/草莓小兔几

　　“姑娘，我只是……”容伺欲言又止。
　　“嗯？”只是什么？夕桃倾首，凝视他，等他继续往下说。
　　“只是……”容伺深呼吸，低声细语，“只是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
　　“啊！”圣上尖叫，声音尖锐，刺耳绵长。
　　夕桃咬牙切齿：“陛下，您老人家等我们从梦境里出去后再开嗓不行吗？”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害得她完全没听清容伺说了什么。
　　“噢，打扰到你们了？”圣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镜中宋冠武也跟着挠挠头。
　　他话锋一转：“就要这样的效果，你倆在别人身体里亲亲我我，害不害臊。”
　　容伺未置可否，夕桃着急辩解：“你这人真龌龊，容公子行比伯夷，断不像你，后宫佳丽三千人，人人都是枕边人。”
　　耳边传来容伺轻轻浅浅的一声叹气，他应了一声，以表赞同夕桃的观点，却是不知为何，透露出一丝隐隐的失落。
　　夕桃本还想再辩驳两句，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三人相对无言，气氛一时无比尴尬。

　　屋外侍女们交头接耳的谈论声，打破宁静。
　　“你们听说了吗，近日城里几十个青年人失踪，全是年轻、力气大、身材魁梧的男子，官府连查几日，半点没找到歹人的踪迹。”
　　“这事我也听说了，玄乎的很，说是在失踪的男子家中找到拳头那么大的蜘蛛卵，猜测是妖怪，还请了捉妖师呢！”
　　“你们的消息太落后——他们确实请了一位捉妖师，结果捉妖师也被捉走了！我看这妖怪多半是专吸男子精血的母妖，还好我们都是女子。”
　　“好什么呀，大少爷已满十五，英勇无双，全京城还有比他更符合条件的男子吗？怕是危险了！”

　　“噗咚，噗咚”宋冠武的心跳声陡然加快，手心冷汗涔涔。
　　圣上不屑道：“冠武将军紧张什么，不就是一个妖怪嘛。”
　　他说得轻巧。
　　夕桃看向镜中，此时的宋冠武多了一分少年气，眉间少了几分肃杀之气。
　　十五岁的少年，纵然熟读兵书，突然听见妖怪抓人，感觉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蜘蛛卵，失踪几十人，都是青壮年男子，还有一位道行不够的捉妖师，答案呼之欲出。
　　容伺抢先一步道：“胡英娘娘。”
　　“欸？”夕桃微愣，他也知道？
　　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胡英娘娘是谁？宫里新封的妃子？我怎么不知道。”圣上不明就里，“贵妃、淑妃、德妃、贤妃，哪个不比胡英好听。”
　　夕桃无语：“……”
　　她本来觉得自己很无知，想不到……
　　往后她再也不自黑了。

　　强盛妖气由远及近，所过之处，尖叫声一浪又一浪。
　　好熟悉的气味。
　　真是胡英娘娘！
　　相比胡家村里见到的，现在的胡英娘娘妖气更甚。
　　仔细辨别却不难发现，这样强大的妖气，实则外强中干，后劲不足。
　　可见是受了极重的伤。
　　胡英娘娘低低唤着，嗓音沙哑：“宋冠武，宋冠武你在哪儿呀？”
　　那声音越来越近，含着阴森笑意，闻之汗毛林立。
　　宋冠武手脚冰凉，心跳声快得随时可能炸裂。
　　觉察到宋冠武紧张的情绪，夕桃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得想办法。
　　如果她此时是宋冠武，听见妖怪要来捉他，她的第一反应一定是：“跑！”

　　夕桃夺门而出，一通狂奔，她不管认不认识，会不会迷路，她只知道她必须逃跑。
　　果然，一跑起来，宋冠武手心的温度逐渐回升，气息平稳许多。
　　宋冠武从小练武，跑起来的速度远比一般人快得多，胡英娘娘没头没脑在府里一通乱找，很快就被甩开。

　　三人总算松了口气。
　　忽闻厢房内两人的谈话声，悄悄透过窗缝往里看，两人莫约五十岁上下。
　　男子身着武官朝服、不苟言笑，女子衣着朴素、温婉慈良。
　　“老宋将军和宋夫人！”圣上一眼认出两人的身份，正是宋冠武和宋文杰的爹娘。
　　夕桃控制着宋冠武停下脚步，闪身倾听。
　　老宋将军将两柄小刀塞在两个泥人手中，掰动泥人身体手臂比划过招，以此来演练招式。
　　他调侃道：“这失踪的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咱家冠武怕是危险咯。”
　　说这话时宋离脸上笑意不减，似乎儿子失不失踪对他来说不过是件无关紧要之事。
　　宋夫人剐他一眼，丢线团砸他脑袋：“你咋就不能盼点好呢！”
　　老宋将军接住线团，拍了拍脑袋，手上的泥巴糊了满脸，他匆匆出门，落下一句：“不知道文杰身边的护卫够不够，我再给他添几个。”
　　宋夫人追出门去：“这不是在说冠武嘛，文杰瘦弱，妖怪看不上的，你也给冠武安排几个护卫啊！”
　　老宋将军挥挥手，满不在乎地说：“冠武自己能应付，用不着你操心。”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
　　夕桃听不见宋冠武说话，却能感觉到他此刻内心的纠结。
　　分明他才是那个最有可能被妖怪捉走之人，宋离将军却一味只关心弟弟，对他不闻不问。

　　“找到了！”胡英娘娘桀桀笑着追来。
　　圣上忙控制宋冠武迈开腿狂奔，他怎么都想不通：“冠武将军纠结啥呢，这有啥好纠结的，跑就完事了呗。”
　　夕桃心里忽然产生一个想法，可她又不是很确定。
　　万一，万一她猜错了呢？
　　久久未曾开口的容伺，忽然道：“姑娘有何想法不妨直说。”
　　宋冠武已被胡英娘娘找到，夕桃速度狂奔，左闪右避，竟是怎么也甩不掉胡英娘娘。
　　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
　　夕桃急道：“咱们去找宋文杰，想办法让胡英娘娘抓走宋文杰！”
　　容伺与圣上异口同声：“好。”
　　夕桃忽然有些心虚：“你们就这么信任我。”
　　如果她猜错了，被抓走的就是宋冠武，可怎么办？他们会被永远困在这里。
　　“呵。”圣上冷哼一声，“只是恰好你与朕想法一致罢了。”
　　夕桃：“……”
　　圣上好面子，她看出来了。
　　容伺却道：“选错也不怕。”
　　明知他是在安慰自己，夕桃还是觉得心里暖暖的，好像一下子有了底气。

　　恰逢宋文杰在花园里吟诗：“兄长，跑这么快可有急事？”
　　夕桃不言，绕到他身后，直接将他撂倒，扛起来就往屋里钻。
　　将宋文杰放床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她则控制宋冠武躲到床底下。
　　果真如他们所料，胡英娘娘未经细查，连被子带人，高高兴兴地抗走宋文杰。

　　眼前又是一暗，圣上喜道：“真的破解了！想不到丞相还经历过这些，真是命运多舛……”
　　圣上话说到一半便没了声音，夕桃身边多出一道气若浮丝的呼吸声。
　　容伺替她解惑：“梦境顺序依照对三花造成的伤害依次排序，现在到了陛下的梦境里。”
　　他刻意加重“陛下”二字，叫夕桃猜不透他语中之意。
　　只是跟着他喃喃念叨着：“陛下……”
　　她看向水塘里倒映出的影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一只通体黝黑的小黑猫，便如她在圣上寝殿见到的小黑猫一般无二。
　　小黑猫应还不到一岁，脸上稚气尚未褪去，那一双碧绿圆眼晶亮有神，最有特色的，当属他左侧耳朵上的耳洞，带着银杏叶流苏银耳饰，俏皮又可爱。
　　随着小猫脑袋左右摇晃，那流苏银耳饰也随同晃来晃去。
　　他似是极喜欢这枚耳饰，唇角上翘，紧紧盯着。

　　宋冠武受了极重的伤，又经历过方才那一场梦境，那被他重重掩埋不希望被任何人知道的梦境，就这样生生展露在三人面前，他竟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三人。
　　宋冠武不说话，夕桃和容伺也懒得搭理他，只自顾自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细雨绵绵，小黑猫躲在屋檐下，身边水塘里的积水满出来，浸湿他的小肉爪。
　　夕桃忙跳开，又再次看向远处，小黑猫似乎在等待一位非常重要之人。
　　等着等着，远处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冒雨而来。
　　她一身粉色华裳，绣满各式各样的桃花，溅起的泥水弄脏她的裙摆，她亦无所畏惧。
　　小姑娘生得极美，白白的软软的，就像桃花熬制的糯米团子。
　　那样无忧无虑的年纪，却是紧拧着眉，心事重重。
　　她急匆匆从小黑猫身边跑过，唤道：“怀绛，来帮忙！”
　　夕桃这才注意到，小姑娘怀里露出一只小狐狸，只露出小小的脑袋，雪白雪白，毛茸茸。
　　小姑娘浑身湿透，却依旧用衣服将小狐狸整个护在怀里，生怕让他淋一点雨。
　　她的胸前大片鲜血染红衣裳，叫人分不清那是小狐狸身上的血还是她身上的。
　　姑娘飞也似得进屋，夕桃控制小黑猫跟着进去，呆呆看着她。
　　小黑猫想去关心小姑娘，叮嘱她把衣服换了，会着凉。
　　夕桃正欲往小姑娘身边走去，便见她将怀里的小狐狸小心翼翼摆在床边丝绒软榻上，软榻上有个小枕头，刚好枕着小狐狸瘦弱的小脑袋。

　　小黑猫脚爪抠地面，似是在说，那是我的床，为什么要让臭狐狸睡怀绛的床！
　　小姑娘顾不上满身污血，拧了把帕子，替小狐狸擦拭身体，一点一点细心擦去小狐狸身上的血渍，露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鞭痕，深可见骨。
　　小姑娘很是心疼，忍不住哽咽：“怎么打得这么重，他怎么下得去手！”
　　她再次唤道：“怀绛，帮我把疗伤药拿来，要最好的那一种！”
　　夕桃虽不知道那姑娘说的药在那里，但她本能的想去帮忙。

　　忽闻门外一声呐喊，她看向屋外，是一只断翅的乌鸦，便似流星跌落远方。
　　那乌鸦凄厉地唤着：“怀绛救我！”
　　夕桃明显感觉到小黑猫想要往外跑，她便控制着小黑猫迈出门槛。
　　这边小姑娘再次催促：“怀绛，拿药，快，他快死了！”
　　小黑猫又想去帮小姑娘拿药。

　　两边同样十万火急，夕桃竟一时不知该选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