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蘇默夏

3、【纲吉】

　　泽田纲吉，彭哥列第十代子嗣，在他的兄长XANXUA引退後接管彭哥列集团，至今已有八年。
　　他在中学时期结识的云雀学长曾多次慨叹，「泽田纲吉，像你这种弱小的生物到底是怎麽生存的？」
　　被视为弱小的他，一直在奸险的商场生存到现在。
　　因为他并不如外表弱小。

　　认识斯帕纳是一个偶然。
　　大学，纲吉修经济，斯帕纳是电子机械的助教。
　　云雀撞车了，云雀的身体几乎瘫痪，那时，是别人介绍斯帕纳的。
　　之後纲吉就知道了斯帕纳这麽一个人。能将人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人。
　　为了保密，云雀也没知道斯帕纳这个人。
　　因为彭哥列是黑手党出身的家族，所以在情报这点上，纲吉有几乎绝对的自信。
　　从那时开始，纲吉就打著一个算盘。
　　把斯帕纳拉进家族——或者购买斯帕纳研究成果的算盘。
　　所以，他身下一个情报组织，开始不分日夜的监听监视斯帕纳。

　　今天，泽田纲吉如常的打开监听报告。
　　过往的经验是，监听对斯帕纳起不了什麽作用，因为他很少交谈的对象。
　　监视亦然。在公众场合固然监视到，但斯帕纳实验室的反监视仪器已经到了一个登峰造极的地步。
　　不过不要紧，无需知道斯帕纳做了什麽研究。
　　只要没将它卖给别人就好。
　　之前有次云雀学长问他拿了斯帕纳的联络方式，结果亲自上门。当时纲吉吓了一跳，心里并不希望跟云雀对敌。
　　但事後问起斯帕纳，对方跟云雀说的一样——云雀是替那个叫三蒲春的学妹接头探一下情况。过了几天斯帕纳果然去了找三蒲，访问的内容跟以往也差不多。
　　直至今天。

　　斯帕纳∶　…唉，都被你知道了。
　　骸　∶这是怎麽一回事？被我知道是什麽意思？
　　斯帕纳∶不是被你发现了吗？我两头骗钱的事。我一开始是没这个想法的…直至云雀
　　找上门了。我承认，我确实被那笔钱引诱了，做了这种不好的事。
　　骸　∶两头骗钱？
　　斯帕纳∶现在的科技到底到了什麽水平，我想你也相当清楚吧？人工智能根本是没可
　　能的事。我只是用机械修复了你的身体…因为云雀的提议，我忍不住就想出
　　这种两头骗钱的计划
　　了…
　　骸　∶你的意思是，我是人，是真正的人？
　　斯帕纳∶当然了。不然？你以为自己是人造人？这种事自己最清楚了吧。
　　（骸离开）
　　斯帕纳∶不管是六道骸，还是云雀恭弥，都是一如往常的好骗啊。

　　泽田纲吉皱起眉。
　　沉默良久，司机开口道∶「怎麽了，表情很严峻啊。」
　　「没…主角差点被闷死在他学长的招式下。」纲吉笑了笑，盍上漫画。「我看得紧张而已。」
　　他捏了捏自己的手，确实有些汗。
　　然後，他抽出电话，拨了斯帕纳的号。

　　「怎麽忽然说要请我吃甜品自助餐？」
　　斯帕纳津津有味的吃著甜点，对坐在对面的纲吉道。
　　纲吉笑了笑，「公司最近新开发一项新的发展项目。」
　　「喔？」斯帕纳挑了挑眉。纲吉很少跟他聊公司的事。
　　「是关於人工智能的。你有没有什麽头绪？」
　　斯帕纳於是沉默了。
　　半晌，纲吉首先开口。
　　「相信我们的监视和监听早就暪不过你。」
　　斯帕纳笑著又盛了一匙的软雪糕送进口里，「你清楚著嘛。」
　　「当然，你也摆脱不了我们的情报员。」纲吉微笑道。
　　斯帕纳终於不得不放下银匙。
　　「…泽田纲吉，何时你的野心才能少一点呢？」
　　他无奈的道。
　　纲吉觉得这话有点刺耳。
　　「难道我安逸的日子以前过得还不够？」纲吉苦笑道。
　　「在彭哥列里就一定得这样？继承责任，不管愿不愿意？」
　　纲吉苦笑著摇摇头，「家族已经失去了大哥，不能再失去另一个继承人。更何况我是自愿的。」
　　「…你人就是太好了。」斯帕纳又开始吃起来，「问吧，我知道你其实是想问你学长的事。」
　　「嗯。」
　　纲吉笑了笑。
　　「到底骸是不是人造人？」
　　单刀直入的问法。
　　斯帕纳咋舌，「你还真直接。」
　　「那答案是？」
　　纲吉一瞬不瞬的看著斯帕纳。

　　「…学长！」
　　云雀刚赶完一场会议，从公司大楼步出来时，就遇见纲吉。
　　正确来说也许不能称之为遇见，纲吉根本是守在那儿。
　　「…喔，泽田纲吉。怎麽了？」云雀的嘴角染上难得的笑意，「有事找我？一起吃饭吧。我订了好吃的日本料理的桌。」
　　纲吉抿著唇点点头。
　　「对了，骸也来。」提到自己的恋人时，云雀展露出淡淡的窝心。「不介意？」
　　「…不。」纲吉摇摇头。
　　「先上车吧。他自己会坐车去的了。」
　　车子驶出一段路，纲吉问道∶「我有什麽话可以直说吗？」
　　「草壁是什麽人我想你知道。」云雀朝前面司机座扬了扬下巴。
　　「……」纲吉咬著唇犹豫半晌，「就算是人工智能的事？」
　　云雀的表情一瞬间结成冰。
　　「…草壁，找个地方先停下吧。我想泽田纲吉先生有很多话要跟我说。」

　　「…你是怎样知道的？」
　　「斯帕纳是我们集团监视著的科学家。」纲吉直接道。
　　「你们的目的是人工智能？」
　　老半天，云雀才艰难地挤出这麽一句。
　　他不敢想像，如果被纲吉知道骸是人工智能…会发生什麽事。
　　纲吉摇头，「不，我盯上他时没什麽特别想法。只是觉得这人大概会做出什麽惊天动地的事。」
　　「你赌羸了，不是吗？」云雀低声道∶「他确实了不起。」
　　纲吉沉默了。
　　半晌，他开口道∶「为什麽你会要求他替你造人造人？」
　　云雀沉默一会後道∶「为什麽不？」
　　「你明知道，那时候他就不是一个人。他只是你记忆的衍生物。他并不真实。」纲吉坚定的道。
　　「…有什麽会比记忆更真实呢？」云雀笑了笑，虽然显得有点虚弱，「我们从来都是相信自己的记忆多於真相。我失去他了，我又找回他了，这不是很好吗？」
　　「要是真的很好，为什麽你这麽不开心？」
　　纲吉担忧的望著他。
　　「我为什麽要不开心？那是你的错觉吧。」云雀反问。「我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就能让我跟他的感情一直延续下去。他不会死，直至我死的一天。到时我也不需要担心他伤心，因为他只是一个机械人。」
　　纲吉不懂说，他只知道这感情疯狂而扭曲。
　　为什麽能和一个明知不是真实的机械人谈恋爱？难道说恋爱中的人就是这麽傻？
　　「我只是想看著他…就算只是很像他也就够了。」
　　云雀垂著头道。
　　「…其实，我是替斯帕纳带点东西来的。」
　　纲吉叹口气，抽出支票。
　　数目，刚好和云雀当初给斯帕纳的一样。
　　「…这是？」
　　「斯帕纳他，开了一个玩笑。」纲吉笑了笑，「希望你来得及原谅他吧。」
　　云雀听完一切前因後果，最後呆住了，然後泪慢慢的涌出来，一点一点的模糊了视线。
　　纲吉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好好珍视骸吧…也好好的对自己。」

　　「这算什麽？你在帮我？」
　　斯帕纳挑挑眉道。
　　他一个小时前被纲吉叫到一所日式料理老店，桌上满是高级料理。
　　日式料理偏甜，斯帕纳并不排斥。
　　「算是吧。」纲吉有点敷衍的道。
　　这一桌美食显然就是云雀订的。不过那对恋人去亲热了，纲吉一个人吃不完就叫了斯帕纳来。
　　「之前知道骸是人造人後骂我不是人的是谁？现在又帮我？」斯帕纳边挟著鱼生边道。
　　「…我只是觉得，事情发展到现在，最好让他们都相信人造人并不存在。」纲吉耸了耸肩，却甩不走心头那种沉重的感觉。「不管是对他们，抑或对我的生意而言。」
　　是怎样疯狂的爱意让一个人在另一个人死後千方百计让他复活。
　　又是怎样疯狂的爱意让一个人面对明知是人造人的另一个人，也能如此真诚地乞求著虚假的幸福。
　　「你想要向各大家族销售人造人？那跟替身其实一样吧。」
　　不过无疑，如果向各大家族提出这个建议，他们一定会为自己的继承人买一具吧？毕竟有一具人造人就等於掌握了那人的生死。
　　就算真人死了，也可以用人造人填补空缺。根本不会有人知道。
　　「我想你明白的。」纲吉只是笑了笑。
　　斯帕纳和纲吉默默无语的吃了一段时间，前者忍不住道∶「你把自己弄得太累了吧？」
　　「哪里有。」纲吉反射性的否认，「我身体很好。」
　　斯帕纳忍不住叹了口气。
　　「总裁！总裁！」气喘兮兮的跑进来的部下，花了好半晌才平伏喘息，「云雀先生他们…出事了！」
　　斯帕纳闻言看向纲吉，後者抬起头望著部下，第一反应是惊呆。然後慢慢的，表情扭曲。
　　为什麽…连这样微小的幸福都不给他们？
　　斯帕纳走过去，犹豫片刻後拍拍纲吉的肩以示安慰，「我们先去现场吧。他们身上…有太多东西不能公开。」
　　有一瞬间纲吉想吼道什麽时候了你还想著自己，可是下一瞬间他却平静下来，以一种听不出起伏的声调吩咐道∶「派出人员拦截救护员，将两人立刻送到…斯帕纳研究所。」
　　斯帕纳点点头示意没问题。
　　「…小心一点，不能让任何传媒或者医生发现…事後你们也请忘了今晚的一切，包括我的命令。」纲吉冷漠的做著他应该做的事。
　　部下应声退出房间。於是一时间房内又归於沉寂。
　　半晌，斯帕纳忍不住道∶「你想哭就哭吧。」
　　过了很久，就在斯帕纳以为会听到抽泣声时，背对著他的纲吉回过头来。
　　他笑著。坚强的笑著。
　　「谁说我要哭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斯帕纳抿著唇，看著纲吉笑著道失陪然後离去。
　　「…我也该回去了。」
　　斯帕纳搔搔右耳，站了起来。
　　「一次两个呢…这次该不会要我一整年的时间吧…早知道就多收一点钱。」

　　斯帕纳回到实验室，看见…与其说是两具尸体，倒不如说是两团血肉，已经躺在他的实验台上。
　　「啧…弄得好脏啊。」
　　虽然口里嫌著，他还是首先去检查一下两人的状况。
　　「六道骸…嗯，编号M69，回厂修理才不足一个月啊…真是浪费我的精力了。」斯帕纳叹了口气，「不过算了，好歹上次是全面升级作业，跟抢修是不同的。」
　　他哼著歌，左手掀起六道骸的眼皮，右手捉住一支跟平常网络綫没什麽分别的连接线，唯一不同是插头位有点特别。
　　轻轻一伸，他就将连接线插进六道骸右眼里，然後再用手确认一下是否插好。
　　六道骸右眼的眼眶红光一闪一闪的传输著数据。
　　肯定已经好了後，他跑到连接线另一端的电脑，点开一个程式，选了几项，然後吁了一口气。
　　「这样就起码不用重新做过一个了。只要维修好就可以了。」
　　然後，他又捉起另一条连接线。
　　他走到云雀身边，笑道∶「也该你了，云雀恭弥…编号H18。上次维修到现在，应该已经有五六年了吧？」
　　他将手上的连接线插入。
　　云雀的眼眶亮起了冰蓝的光，在有点昏暗的实验室里，如同和六道骸在彼此呼应般一闪一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