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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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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九八年。
骸第一次遇见云雀恭弥。
那是一个午後,有点细雨。
云雀是个暴力份子,当时正在大学的操场是狠狠的斥责那些不出席训练去玩的学弟。学弟们在他面前跪著,一个个哭丧著脸。
骸看著那不远处的冷漠侧脸,没由来的想了解这个人。想知道他冷漠的脸下想著什麽,想知道他喜欢的口味,想知道他一秒心跳多少下。
什麽都想知道。
自那一刻起,他就有种预感,这个人会在他的生命占很重的比例。
二一零三年。
骸醒来。
睁眼,看见的是刺眼的白光。
「嗯…看来是好了。」
他顺著声源掉过头去,看见一个欧洲血统的瘦削男子。男子缓缓拉下工业焊接用的面罩,露出两只四处滚动的好奇眼珠和一枝棒棒糖。
「…你是?」
骸揉了揉发痛的额角。
全身像被辗过一样,从骨骼的深处痛出来。
「这个啊…解释起来有点麻烦,你用看的就好。」
也不知吮著棒棒糖的男子做了什麽,立体投影瞬间就在骸和男子之间浮现出来。
那是一场惨烈的车祸。七车连环相撞,有公车,的士,和私人房车。
骸从那里面认出了他并不陌生的一辆法拉利。那是他透过云雀低价购入的,据说云雀和法拉利厂商负责人有不错的交情。
接著看下去,可以看到伤患急救的片段。有老人,有孩子,有少妇。
其中,有一段男子的急救片段特别长特别仔细。
快不行了!那在检查脉搏的急救员喊道。
快点、快点送到医院!推车的急救员一鼓作气把男子所在的推车推到救护车上。
快驶吧!人命攸关啊!关上车门的急救员拍著车尾道。
「…这是我?」
骸不畏言自己震撼了。那根本不是一个人,那是一团血肉而已。
「嗯,你也看到了,手脚伤成那样…」男子吃完棒棒糖,从旁边的纸盒掏了个甜甜圈,「所以就送来我这边,换上义肢等等…基本上现在你身体里大半都是机械。」
骸很感谢,毕竟是这样才让自己活过来。可是他还是不明白。
「为什麽我会送过来这里?正常不是送到医院吗?」
「这个…就不知道了。」男子咬著甜甜圈,口齿不清的耸耸肩道。「我只是做我让做的事。」
骸还想再问,却被男子截停了。
「不管怎样,这种近乎起死回生的技术还是太强大了,希望你不要轻易透露。」
骸不是太明白,不过还是点点头。
「另外,请你用尽你毕生的演技装作不认识我,也不曾发生过这麽一件事。」男子当然就是斯帕纳,笑了笑。「现实中的你,只是经过半年复健後康复的一个正常人。」
骸摸了摸脸皮,「已经半年了?我的朋友——」
斯帕纳笑著摇摇头,「你是想问云雀先生吧?他收到的消息是你需要不停的手术。」
骸点点头。
斯帕纳站了起来,拍拍自己的工作长裤。
「我应该怎麽称呼你?」
斯帕纳摇摇头,「这也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不知道比较好。我们也没有再相见的必要了。」
骸无奈了,「好吧。」
「好了,现在你从这道门出去转右吧,会连接到一个病房。所有护士都很熟悉你了,毕竟你已经在那儿住了半年。」斯帕纳眨眨眼道。
骸听明白了暗示,点点头道∶「好。」
「後会无期。」斯帕纳含著一枝新的棒棒糖,挥挥手道。
他就要钻进那门里,斯帕纳叫住他。
「不过,如果当你身体出现什麽问题…」斯帕纳缓缓抽出一张字条,上面有一组九位数字,「还是可以来找我的。前提是你准备到了八位数字的资金。」
骸笑了笑,收下了。
「好的。」
二一零七年。
骸吻别云雀後,出门,然後,再次撞车了。
车子翻滚了一圈,然後顺著山崖往下。
失去意识之前,他想起了云雀,不甘心的酸楚蔓延全身。
他吃力地掏出了驾驶盘下的电话。
一组九位数字,早已背诵多时,此时熟烂的浮上心头。
他的血在缓缓的流出身体,他的手指在按键上按下一个个数字。
电话响了两声。
「…喂?」听筒的那端隐约传来吸吮棒棒糖的声音。
於是骸知道,他不用留下云雀一个在人世了。
二一零八年。
骸在回家前,到唱片店绕了一圈。刚好碰到云雀的学弟,泽田纲吉。
在离去时,他不自觉的回头,然後,看到了那自称斯帕纳的男子走上前与纲吉打招呼,然後结伴离去。
「…泽田纲吉。」
骸忽然意识到,这也许是一个危险的潜在因素。
回到家,云雀惊喜之馀,又开始担心起来。细细的盘问过他这一年到底怎样了。
骸回答说自己在南美的时候被说服去当无国界医生,因为只是转一程飞机,以为很快回来就没有特别通知云雀。
怎知道後来天气变异,他们所在的地方不仅收不到电话和网络讯号,甚至连通往外面的交通也被切断,足足等了大半年才出来。出来之後被捉去做全身检查,加上身体也很虚弱,就没能通知云雀。
到最後,骸笑著说,「不过我知道你会等我的。」
云雀听了,表情有点复杂。
那时,骸想,大概是太感动了吧?
之後几个小时,骸都在处理自己的银行户口和户藉问题等。毕竟曾被列作失踪人口了,很多东西要重新办理。
骸也没特别去注意,不过很快就发现了云雀坐立不安。
明明在房里工作,却不时会跑出来倒水喝、跟骸攀谈两句。有时又说起一些旧事硬是要骸回应。
骸忙得焦头烂额,但还是语气良好的一一回答了。
之後云雀就开始拨起电话。
最初骸也没发现,直至他想去问云雀联名户口的密码,却听到云雀用焦躁的声音在催促对方回电。
他下意识觉得危险。
又过了几小时,快要开始烧饭,云雀忽然拉著他说话。
内容大意是希望骸放弃现在的工作,留在家里。
「……我实在不能失去你。」
说这话时,云雀的表情和声音都显示他处於极度抑压的状态。
骸感动了,抱著对方答应了。
毕竟他撞过车,手大概已不像往常灵活,还是不要替病人施手术比较好。
於是云雀嘴边终於出现笑意,回房工作。
然後电话就响了。
「…喂?」
「喂,请问云雀先生在吗?」
「这麽晚打来找他?有什麽事吗?」
「我是来回覆云雀先生的电话。」
「喔?……请你等一等。恭弥——电话。」
「嗯。」
电话发出嘟嘟两声,表示通话转到了另一个听筒了。
——为什麽斯帕纳会认识云雀呢?
骸看著听筒。犹豫了。
现在有一个机会有诱惑他。
只要拿起听筒,就能知道云雀跟斯帕纳的对话。只要他够静够小心,另外两人就不会发现。
他挣扎了。
过了好久,他终於忍不住,伸出手,拿起听筒。
「嗯,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好的……谢谢。」
骸刚好来得及听到最後两句。
却比没听更疑惑了。
云雀想的那样?云雀想的,是怎样?
尽管知道不好,骸,还是去了搜云雀的东西。
他实在无法忍耐,云雀身上有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而且跟自己有关。
最後,他搜出了一本企划书。
当他看完全文後,他拨了一个电话。
「斯帕纳…我们可以出来聊聊吗。」尽量用没那麽严峻的声音,骸抢先在对方说出下一句前道∶「关於六道骸人工智能的。」
「…唉,都被你知道了。」
一见面,甫坐下,斯帕纳就叹了口气。
他们约在一所斯帕纳喜欢的甜品店里。
「这是怎麽一回事?被我知道是什麽意思?」骸的胸口传来很深的恐惧。
人工智能?他只是一个人工智能吗?
他和云雀的所有记忆都是虚假的?
「不是被你发现了吗?我两头骗钱的事。」斯帕纳叹口气道。「我一开始是没这个想法的…直至云雀找上门了。我承认,我确实被那笔钱引诱了,做了这种不好的事。」
「…两头骗钱?」
「现在的科技到底到了什麽水平,我想你也相当清楚吧?人工智能根本是没可能的事。」斯帕纳顿了顿,「我只是用机械修复了你的身体…因为云雀的提议,我忍不住就想出这种两头骗钱的计划了…」
骸僵了半天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
「…你的意思是,我是人,是真正的人?」
「当然了。」斯帕纳奇怪的道∶「不然?你以为自己是人造人?这种事自己最清楚了吧。」
骸终於露出了笑容。
待骸先走一步,只留下斯帕纳时,斯帕纳苦笑著摇摇头。
「不管是六道骸,还是云雀恭弥,都是一如往常的好骗啊。」
泽田纲吉下班了,顺道走到一间租书店里。
「老板,今天有新书吗?」
「有——这是你留的书。」言罢,老板压低声音续道∶「这是监视下的科学家今天的窃听纪录。」然後若无其事的将一本表面写著「Hitman Reborn」的漫画交到泽田手上。
泽田纲吉笑著接过,「几钱?」
老板啧了一声,「都光顾这麽多年,一本单行本几钱你会不知道?」
纲吉笑了笑,掏出钱。
离开书店,纲吉坐到自己的车里,司机好奇道∶「像老板你这种大型集团的总裁也会看漫画啊?」
「总裁也需要知道很多事啊。」纲吉笑了笑。
他翻开漫画,目录上第一行赫然写著——
「斯帕纳,重点监听」。